荒誕的全網最忙五人組

張吉惟、林國瑞、林玟書、林雅南、江奕云，這五“人”組成的神秘天團，最近在中國互聯網上一夜躥紅，上演了一場荒誕的全網大巡演。

事緣12月初湖北省竹溪縣住房和城鄉建設局發布的一則招標公告，這份關于機械設備租賃采購項目的中標結果告示提到，評審小組成員包括張吉惟、林國瑞、林玟書、林雅南、江奕云。

有眼尖的網民發現，這五個名字竟然和百度文庫《10000中國普通人名大全》中列出的頭五個名字完全一致，連排序都沒有改動，巧合得令人懷疑評審小組人員的真實性。

消息傳開后，中國互聯網上掀起對這五“人”的全網大起底，結果讓人瞠目結舌。原來這五“人”近年來一直在跨界趕場，他們的名字頻繁出現在各種公示名單中，可謂哪兒有名單，哪兒就有他們的身影。

除了是政府采購項目的評審專家，他們還是才藝青年、書法大師，在聲樂比賽的獲獎名單中，包攬一、二、三等獎，登上電視臺少兒春晚報名名單，還在書法大賽中斬獲特等獎。

有網民戲稱，這可是“全網最忙五人組”；也有人形容他們是“全能人才”。其中，排在名單第一位的“張吉惟”，還出現在期刊編委會名單上，并且手握多個專利。

不僅如此，《10000中國普通人名大全》中所列的其他名字，也頻繁出現在好些公示文件中。在遼寧撫順新撫區政府2022年發布的一份行政處罰名單中，許多人名大全中的名字赫然在列，“他們”因為擅自違規占道經營，每人被罰款50元（人民幣，下同，約9新元）。

可這一邊剛剛遭到行政處罰，一轉背他們又成為了幫扶對象，在杭州師范大學人文學院2022年11月公布的福彩公益金項目受益者名單中，這些“人”都是公益的幫扶者。

忙得不亦樂乎的，也不止是《10000中國普通人名大全》中的“他們”，其他網絡人名大全中的一些名字，也活躍在各種公開名單中，而且姓名排序經常巧合地與人名大全一致。

相同的名字反復在各種公示名單中刷存在感，當中包括一些政府機構的公示名單，實在是匪夷所思。這些“幽靈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顯然不是孤立個案，恐怕也不是個別人員的低級疏失所致，而是系統性的造假。有網民還吐槽：“現在連造假都那么敷衍了，隨便找個人名大全復制粘貼，連個名字都懶得編。”

“全網最忙五人組”的鬧劇不斷發酵，貫穿體制內外，在中國輿論引發熱議：照搬人名大全姓名的背后有多少貓膩？折射出哪些風腐問題？有多少公共利益被侵蝕？又有多少制度和監管漏洞待補？

以湖北省竹溪縣的招標項目為例，這個項目的中標金額高達3188萬元，但據中國媒體報道，中標的企業是一家小微型公司，從業人員只有一人，營業收入為零，資產總額卻超過21億元。

招標工作的評審小組原本是要讓招標評估更加專業、公正，結果評審小組成員卻查無此人，顯然只是走個形式。評審是假的，中標結果當然也不可信，招標過程里是否還有更大的腐敗和尋租，也需要進一步調查。

這些虛假名單折射出長期困擾中國社會的形式主義問題，程序只是走過場、公示只是走形式，表格填了、材料夠了，就能交差了，內容是否準確、真實，似乎都不重要。

遼寧撫順新撫區把“全網最忙五人組”列入占道經營業者處罰名單被曝光后，有媒體順藤摸瓜，發現當地住建局官網在2019年公布的另一份行政處罰公示名單中，竟然離譜地出現了李現、金晨、胡歌、鹿晗、陳赫等明星名字。

假名單橫行的背后，也有明顯監管的缺位。這些“幽靈人”跨行業、跨平臺、跨地域、跨年度趕場、無縫切換角色，可無論是政府采購、比賽活動，還是行政處罰，這些明顯的造假都沒有被揭穿、糾正，不排除存在監管人員失職瀆職的情況。這樣的監管缺位，必然會給腐敗提供土壤，讓更多人利用漏洞造假舞弊。

公益幫扶、行政處罰、賽事評選等名單公示，原本就是要讓信息透明，接受公眾監督，避免暗箱操作，結果公示名單反而成了弄虛作假的遮羞布，破壞了信息公開的嚴肅性。尤其當政府機構的公示名單弄虛作假，更會透支政府的公信力，動搖社會對公權的信任。

實事求是地說，與十幾二十年前造假風盛行的時候相比，近年來諸如假酒、假奶粉等惡性造假事件在中國已顯著減少，但“全網最忙五人組”的曝光，也再次凸顯很多時候造假成本依然很低，監管機制仍無法有效發揮作用，中國社會要樹立起對制度、規則和法治的深刻敬畏，還是任重道遠。

來源：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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