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薇的手指輕輕撫過行李箱的拉鏈,發(fā)出細(xì)微的摩擦聲。
窗外夜色深沉,墻上的掛鐘指向晚上十一點。
丈夫蕭晟瀚的航班是明早八點,目的地深圳,為期三天。
這樣的行程,每年雷打不動,總是在桂花將開未開的九月。
她將最后一件熨燙平整的襯衫放入箱中,動作熟練得近乎麻木。
床頭柜上,并排放著兩人的結(jié)婚照,照片里的蕭晟瀚笑容溫煦,眼神明亮。
可不知從何時起,林雨薇覺得那笑容里,藏著一絲她讀不懂的陰影。
她合上行李箱,咔噠一聲輕響,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心里某個角落,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像水底的暗草,悄然滋生。
她甩甩頭,試圖驅(qū)散這莫名的情緒,告訴自己只是胡思亂想。
然而,當(dāng)她轉(zhuǎn)身看向窗外沉沉的夜幕時,一個念頭突兀地閃過:這一次,會不會有什么不同?
這個念頭讓她微微一顫,預(yù)示著某些被精心維持的平靜,即將被打破。
![]()
01
清晨六點,鬧鈴尚未響起,林雨薇便醒了。
身側(cè)的位置已經(jīng)空了,浴室傳來隱約的水聲。
她躺著沒動,聽著那熟悉的聲音,計算著丈夫每一個步驟。
刷牙三分鐘,洗臉兩分鐘,刮胡子五分鐘。
十年婚姻,這些細(xì)節(jié)早已刻入她的骨髓,成為一種無聲的節(jié)奏。
水聲停了,蕭晟瀚穿著睡袍走出來,帶著剃須泡沫的薄荷清香。
“吵醒你了?”他走到床邊,俯身在她額頭印下一個輕吻。
他的聲音帶著剛醒時的沙啞,一如既往的溫柔。
林雨薇搖搖頭,坐起身:“沒有,自然醒。東西都給你收拾好了。”
“辛苦了。”他笑了笑,轉(zhuǎn)身走向衣帽間。
林雨薇看著他的背影,睡袍帶子松松系著,勾勒出依然挺拔的身形。
四十二歲的蕭晟瀚,時間待他頗為寬厚,只添了些許成熟風(fēng)霜。
她下床,走進廚房,開始準(zhǔn)備簡單的早餐。
烤面包,煎蛋,熱牛奶,還有他習(xí)慣喝的黑咖啡。
廚房的窗戶正對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晨曦微露。
她把早餐端到餐桌時,蕭晟瀚已經(jīng)換好了西裝。
深灰色條紋,配一條淺藍色領(lǐng)帶,是她上周剛給他買的。
“這次見的客戶很重要,可能晚上應(yīng)酬會晚些。”他切著煎蛋,語氣隨意。
“少喝點酒。”林雨薇將咖啡推到他手邊,“記得按時吃飯。”
“知道。”他抬頭看她,眼神溫和,“三天而已,很快就回來。”
林雨薇點點頭,沒再說話。
這樣的對話,每年都要重復(fù)一次,幾乎一字不差。
蕭晟瀚吃完早餐,看了眼手表:“差不多了,我該走了。”
他站起身,林雨薇也跟著站起來,送他到門口。
玄關(guān)處,行李箱立在那里,像個沉默的哨兵。
蕭晟瀚穿上皮鞋,拎起箱子,再次擁抱她。
“照顧好自己。”他在她耳邊說。
“你也是。”林雨薇回應(yīng),臉頰貼著他西裝微涼的布料。
門開了又關(guān),腳步聲漸漸消失在樓道里。
林雨薇站在原地,許久沒有動彈。
屋子里突然安靜得可怕,只有掛鐘滴答作響。
她走到窗邊,看著他的車駛出小區(qū),匯入清晨的車流。
一切都和往年一樣,程序化,精準(zhǔn),沒有一絲差錯。
可正是這種毫無差錯的重復(fù),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不真實。
她轉(zhuǎn)身回到餐廳,開始收拾碗碟。
餐桌上,蕭晟瀚的咖啡杯里還剩小半杯,已經(jīng)涼了。
她端起杯子,猶豫了一下,沒有倒掉,而是放回了櫥柜。
仿佛留下這個杯子,就能留下一點他剛剛還在的痕跡。
收拾完廚房,她走進書房,打算整理一下書桌。
蕭晟瀚昨晚似乎在這里工作到很晚,文件有些凌亂。
她拿起一疊報表,準(zhǔn)備歸類放好。
就在這時,一張小小的紙片從文件夾里飄落下來,悄無聲息地躺在地板上。
林雨薇彎腰撿起,發(fā)現(xiàn)是一張加油站的開具的發(fā)票。
發(fā)票日期是昨天,金額不大,本來沒什么特別。
但她的目光落在開票地址上,瞳孔微微收縮。
那是一個她從未聽說的地名,屬于鄰市的一個偏遠小鎮(zhèn)。
而蕭晟瀚明明說,他這次出差,是直飛深圳。
這張發(fā)票,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開了圈圈漣漪。
02
林雨薇捏著那張發(fā)票,指尖有些發(fā)涼。
她走到書桌前坐下,打開臺燈,將發(fā)票湊近燈光仔細(xì)查看。
“順安加油站”,地址清晰地印著“江臨市青石鎮(zhèn)國道旁”。
江臨市,距離他們所在的城市大約兩小時車程。
而蕭晟瀚的航班目的地,是一千多公里外的深圳。
發(fā)票金額是三百元,加油品種是九十二號汽油。
蕭晟瀚的車是混動車型,平時多在市區(qū)用電,很少一次加這么多油。
更重要的是,他的公司有長期合作的加油站,報銷都用指定油卡。
這張手撕的、來自陌生加油站的發(fā)票,出現(xiàn)在他的工作文件里,顯得格格不入。
林雨薇打開電腦,搜索“青石鎮(zhèn)”。
搜索結(jié)果顯示出一個小鎮(zhèn)的簡單介紹,以出產(chǎn)青石板材聞名,并無特別。
她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外逐漸明亮的天空。
也許只是巧合?或許他順路去了那里辦點小事?
但為什么從未聽他提起過?而且是在“出差”前的一天?
無數(shù)個問題在她腦中盤旋,卻沒有一個合理的答案。
她想起昨晚蕭晟瀚整理公文包時,似乎有些匆忙。
當(dāng)時她正坐在沙發(fā)上看書,并未特別留意。
現(xiàn)在回想,他的動作確實比平時快,甚至碰掉了一本書。
當(dāng)時她以為他只是累了,現(xiàn)在卻品出了一絲不尋常。
林雨薇將發(fā)票小心地夾進自己的筆記本里。
她告訴自己不要大驚小怪,可能只是自己想多了。
結(jié)婚十年,蕭晟瀚一直是個可靠的丈夫,體貼、負(fù)責(zé)。
他工作努力,事業(yè)有成,對家庭盡心,幾乎挑不出錯。
朋友們都羨慕她找到了這樣一個完美的伴侶。
她也一直以為自己是幸福的,滿足的。
直到最近一兩年,某些細(xì)微的變化開始悄然發(fā)生。
比如,他出差回來的次數(shù)似乎比以前多了一兩次。
又比如,他每次出差回來,身上總帶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起初她以為是酒店衛(wèi)生打掃的味道,但仔細(xì)聞又不太一樣。
那是一種更刺鼻、更醫(yī)院化的氣味。
她曾隨口問過,他只是說可能是在醫(yī)院探望客戶時沾上的。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她便沒有再深究。
但現(xiàn)在,結(jié)合這張奇怪的發(fā)票,那些被忽略的細(xì)節(jié)重新浮現(xiàn)。
林雨薇站起身,在書房里踱步。
書架上擺滿了書,大多是蕭晟瀚的經(jīng)濟管理類書籍,也有她喜歡的文學(xué)小說。
中間一層是他們的相冊,記錄著十年婚姻的點點滴滴。
她抽出一本相冊,隨手翻看。
照片上的他們,在各地旅游,笑容燦爛,眼神明亮。
曾經(jīng)的甜蜜和信任,此刻卻讓她感到一絲苦澀。
她合上相冊,放回原處。
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要被無端的猜疑吞噬。
也許等他回來,可以找個合適的機會, casually 地問一問。
但心底另一個聲音在說:如果真的問心無愧,為什么從未主動提起?
這個聲音很輕,卻固執(zhí)地存在著。
![]()
03
接下來的兩天,林雨薇過得有些心神不寧。
她試圖用日常事務(wù)填充時間,打掃房間,整理花園,約朋友喝茶。
但那張發(fā)票的影子,總在不經(jīng)意間掠過心頭。
第二天下午,她約了好友周婷在商場咖啡廳見面。
周婷是她大學(xué)同學(xué),性格開朗,說話直接。
“怎么了?看你臉色不太好。”周婷攪動著面前的拿鐵,關(guān)切地問。
林雨薇勉強笑笑:“沒什么,可能沒睡好。”
“是不是又擔(dān)心你家蕭總出差?”周婷打趣道,“都這么多年了,還沒習(xí)慣?”
林雨薇端起茶杯,熱氣氤氳中,她的表情有些模糊。
“婷婷,你說……一個男人如果每年都在同一時間出差,行程完全一樣,正常嗎?”
周婷挑眉:“這有什么不正常的?很多公司都有固定會議或項目節(jié)點啊。”
“可是……連細(xì)節(jié)都一模一樣,就像復(fù)制粘貼。”林雨薇輕聲說。
“這說明你家蕭總嚴(yán)謹(jǐn)嘛!”周婷不以為意,“再說了,蕭晟瀚那樣的男人,你還擔(dān)心什么?”
是啊,蕭晟瀚那樣的男人——英俊、成功、顧家。
在所有人眼中,他幾乎是完美的代名詞。
就連林雨薇自己,也常常覺得能找到他是自己的幸運。
“可能真是我想多了。”她喝了一口茶,溫?zé)嵋后w滑過喉嚨,帶來些許安慰。
“你就是太閑了。”周婷笑道,“要不找個班上?或者跟我一起做瑜伽?”
林雨薇搖搖頭:“現(xiàn)在這樣挺好。”
她在一家文化機構(gòu)做兼職顧問,工作輕松,時間自由。
當(dāng)初是為了更好地照顧家庭,蕭晟瀚也支持她的選擇。
現(xiàn)在想來,這種“清閑”反而給了她太多胡思亂想的時間。
和周婷分手后,林雨薇獨自在商場里逛了一會兒。
經(jīng)過一家男裝店,她下意識走進去,想給蕭晟瀚買條新領(lǐng)帶。
店員熱情地迎上來介紹新款,她心不在焉地聽著。
目光掃過陳列架,突然定格在一條深藍色斜紋領(lǐng)帶上。
很眼熟……她記得蕭晟瀚有一條幾乎一模一樣的。
是什么時候買的?好像是兩年前,也是他出差前。
當(dāng)時他說喜歡這個款式,一口氣買了兩條換著戴。
現(xiàn)在想來,那條領(lǐng)帶他似乎只在每年九月出差時才會系。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心里咯噔一下。
走出男裝店,她沒了逛街的心情,直接開車回家。
傍晚時分,天色漸暗,小區(qū)里路燈次第亮起。
她把車停進車庫,沒有立刻下車,而是坐在駕駛座上發(fā)呆。
車載收音機里播放著輕音樂,主持人用溫柔的聲音讀著聽眾來信。
一切都那么平靜,那么日常。
可她覺得,自己正站在一個看不見的裂縫邊緣。
晚上,她簡單吃了點東西,坐在客廳看電視。
節(jié)目很無聊,她頻繁切換頻道,最后干脆關(guān)掉了電視。
屋子里一片寂靜,只有冰箱工作的嗡嗡聲。
她拿起手機,猶豫著要不要給蕭晟瀚發(fā)個消息。
往常他出差,晚上總會抽空和她視頻或通話,報個平安。
但今天已經(jīng)晚上九點了,他的消息還沒來。
她點開微信,他們的對話還停留在昨天早上的告別。
手指在屏幕上懸停許久,最終還是沒有按下通話鍵。
一種奇怪的自尊和恐懼阻止了她。
她害怕聽到他疲憊的聲音,更害怕聽出任何不自然的停頓。
起身去浴室洗澡,熱水沖刷著身體,稍微驅(qū)散了些許寒意。
洗完澡,她站在盥洗臺前吹頭發(fā)。
鏡子里映出一張三十多歲女人的臉,依然清秀,但眼角已有了細(xì)紋。
她突然想起,蕭晟瀚最近一次出差回來,曾無意中說起酒店換了一種新的沐浴露。
當(dāng)時她沒在意,現(xiàn)在卻覺得蹊蹺。
如果他真的每年都住同一家酒店,怎么會突然更換沐浴露品種?
而且,那股消毒水味,真的來自酒店嗎?
關(guān)掉吹風(fēng)機,屋子里再次陷入寂靜。
林雨薇走到窗前,望著外面零星亮著燈的窗戶。
每一扇窗后,是否都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
而她家的故事,是否真的如表面看起來那樣完美?
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穩(wěn)。
04
第三天早晨,林雨薇很早就醒了。
今天是蕭晟瀚預(yù)計返程的日子,航班應(yīng)該在下午抵達。
按照慣例,他會直接從機場回公司處理積壓的工作,晚上回家吃晚飯。
她計劃做幾個他喜歡的菜,糖醋排骨,清蒸鱸魚,香菇菜心。
去超市采購食材時,她刻意繞到生鮮區(qū),挑選最新鮮的魚和排骨。
購物車慢慢裝滿,心里的不安卻并未減少。
排隊結(jié)賬時,手機響了,是蕭晟瀚發(fā)來的消息。
“會議提前結(jié)束,改簽了中午的航班,下午就能到家。想你。”
很平常的一條消息,她卻反復(fù)讀了幾遍。
提前結(jié)束?這在他雷打不動的出差行程中,是第一次。
收銀員掃描商品的聲音滴滴作響,拉回了她的思緒。
“一共二百八十六元。”收銀員說。
林雨薇慌忙拿出錢包付款,有些心神不寧。
回到家,她開始準(zhǔn)備晚餐,雖然時間還早,但她需要做點什么來分散注意力。
切菜,腌肉,淘米……廚房里彌漫著食材的香氣。
忙碌中,她暫時忘記了那些疑慮。
下午三點,門鈴響了。
林雨薇擦了擦手,快步走去開門,以為是蕭晟瀚回來了。
門外站著的卻是快遞員,送來了一個包裹,是她在網(wǎng)上訂的書。
簽收后,她有些失望地關(guān)上門。
已經(jīng)三點多了,從機場到家,最多兩小時車程。
就算他先回公司,這個時候也該回來了。
她拿起手機,想給他打個電話,又放下了。
也許公司有事耽擱了,她不想顯得太過急躁。
四點鐘,電話終于響了,是蕭晟瀚。
“雨薇,抱歉,臨時有個緊急會議,可能要晚點回來。”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背景音很安靜。
“沒關(guān)系,工作重要。”林雨薇說,“晚飯我給你留著。”
“好,我盡量早點結(jié)束。”他頓了頓,“你……今天還好嗎?”
“挺好的。”她語氣平靜,“就是有點想你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然后是他溫柔的聲音:“我也想你。晚上見。”
掛斷電話,林雨薇站在原地,許久沒有動彈。
剛才通話時,她隱約聽到了一個微弱的聲音,像是醫(yī)療設(shè)備的滴答聲。
很輕,很快就被他說話的聲音掩蓋了。
但她的心跳卻莫名加速了。
是錯覺嗎?還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轉(zhuǎn)身回到廚房,繼續(xù)準(zhǔn)備晚餐。
糖醋排骨的醬汁需要慢火熬制,她站在灶臺前,看著鍋中咕嘟冒泡的深色液體。
思緒卻飄向了遠方,飄向了那個名叫青石鎮(zhèn)的地方。
五點鐘,天光開始變暗,秋天的白晝越來越短。
林雨薇將做好的菜用保鮮膜封好,放入冰箱。
客廳里安靜得讓人心慌,她打開電視,讓聲音充滿空間。
新聞?wù)趫蟮酪黄鸾煌ㄊ鹿剩l(fā)生在城郊高速上。
她的心猛地一緊,趕緊查看詳細(xì)地點,幸好不是機場方向。
這種下意識的擔(dān)心讓她意識到,盡管有疑慮,她依然在乎他。
六點鐘,天色完全黑了,蕭晟瀚還沒有回來。
林雨薇熱了杯牛奶,坐在沙發(fā)上等他。
電視里播放著家庭倫理劇,情節(jié)狗血,她卻看得入神。
劇中的妻子發(fā)現(xiàn)了丈夫的婚外情,正在痛哭流涕。
林雨薇扯了扯嘴角,關(guān)掉了電視。
屋子里再次安靜下來,只有墻上掛鐘的滴答聲。
她拿起手機,無意識地翻看著通訊錄。
目光落在“魏廣財”這個名字上,他是蕭晟瀚的同事兼好友。
猶豫再三,她還是撥通了這個電話。
“喂,嫂子?”魏廣財?shù)穆曇魩еσ猓霸趺聪肫鸾o我打電話了?”
“廣財,沒打擾你吧?”林雨薇盡量讓語氣輕松,“就是想問問,晟瀚是不是還在公司開會?”
電話那頭有短暫的沉默。
“開會?哦……對,是在開會。”魏廣財?shù)穆曇粲行┎蛔匀唬皯?yīng)該快結(jié)束了吧。”
“是嗎?那他有沒有說具體什么時候能結(jié)束?”
“這個……我不太清楚,我不在同一個會議室。”魏廣財頓了頓,“嫂子,你找他有急事?”
“沒有,就是問問。”林雨薇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語氣中的閃爍,“那你忙吧,不打擾了。”
掛斷電話,她心里的疑云更重了。
魏廣財顯然在隱瞞什么,他的不自然太過明顯。
窗外,一輛車駛過,車燈的光掃過客廳墻壁,轉(zhuǎn)瞬即逝。
林雨薇站起身,走到書房,從筆記本里拿出那張發(fā)票。
順安加油站,青石鎮(zhèn)。
這個地名此刻像有種魔力,吸引著她。
一個沖動突然涌上心頭:為什么不親自去看看?
這個念頭讓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懷疑丈夫,甚至要去探查他的行蹤,這完全不符合她的性格。
可那種想知道真相的渴望,強烈得讓她無法忽視。
她看著手中的發(fā)票,指尖微微顫抖。
去,還是不去?
這是一個問題。
![]()
05
最終,好奇心戰(zhàn)勝了理智。
第二天一早,林雨薇告訴蕭晟瀚她要去鄰市看望一個老朋友,當(dāng)天往返。
蕭晟瀚似乎有些驚訝,但沒多問,只是叮囑她開車小心。
他的反應(yīng)正常得讓她幾乎要放棄這個計劃。
但那種想要一探究竟的沖動,已經(jīng)像藤蔓一樣纏繞在心間。
上午九點,她開車上了高速,導(dǎo)航目的地設(shè)為“青石鎮(zhèn)”。
秋高氣爽,陽光明媚,是個適合出行的好天氣。
可她心情沉重,仿佛不是去探尋一個可能的真相,而是奔赴一場審判。
車載音響播放著輕音樂,她卻完全聽不進去。
高速兩旁的風(fēng)景飛速后退,農(nóng)田、村莊、遠山,構(gòu)成一幅流動的畫卷。
一小時后,她按照導(dǎo)航提示,駛出了高速,進入省道。
路況明顯變差,車輛顛簸著,揚起陣陣塵土。
路兩旁是連綿的丘陵,點綴著零散的民居,顯得有些荒涼。
這與她熟悉的城市景象截然不同,蕭晟瀚為什么會來這種地方?
又行駛了約半小時,導(dǎo)航提示即將到達目的地。
前方出現(xiàn)一個路牌:青石鎮(zhèn),5公里。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鎮(zhèn)子比想象中更小,只有一條主街,兩旁是低矮的商鋪。
街上行人不多,偶爾有摩托車駛過,揚起灰塵。
她放慢車速,尋找著順安加油站的標(biāo)識。
很快,在鎮(zhèn)子入口處,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招牌。
就是發(fā)票上的那個加油站。
她把車停在路邊,沒有立即下車,而是透過車窗觀察著。
加油站看起來有些年頭了,設(shè)施陳舊,但還算整潔。
幾個工作人員正在給車輛加油,一切如常。
這里有什么特別?蕭晟瀚為什么要特意來這里加油?
她深吸一口氣,決定進去問問。
走進加油站便利店,一個年輕店員正在整理貨架。
“你好,我想問一下……”林雨薇開口,聲音有些干澀。
店員轉(zhuǎn)過身,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面帶微笑:“需要什么?”
“請問,這附近有沒有……有沒有一個姓蕭的先生經(jīng)常來?”
問題出口的瞬間,她就后悔了。
這太突兀了,而且蕭晟瀚未必會用真名。
果然,店員露出困惑的表情:“姓蕭?不太清楚。我們這每天來往的人很多。”
林雨薇勉強笑笑:“謝謝,那我再看看。”
她假裝選購商品,在便利店里轉(zhuǎn)了一圈。
貨架上大多是常見的零食飲料,沒什么特別。
走出便利店,陽光有些刺眼,她瞇起眼睛。
下一步該怎么辦?僅憑一張發(fā)票,她找不到更多線索。
或許這真的只是個誤會?蕭晟瀚可能只是偶然路過這里。
她回到車上,準(zhǔn)備打道回府,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想多了。
發(fā)動汽車前,她不經(jīng)意間瞥向后視鏡,突然愣住了。
后視鏡里映出加油站后方的一條小路,路口立著一個褪色的指示牌:康樂養(yǎng)老院,前方800米。
康樂養(yǎng)老院?蕭晟瀚的母親早已過世,父親住在省城,由弟弟照顧。
他在這里沒有任何需要探望的親戚朋友。
可是……養(yǎng)老院……消毒水味……
幾個碎片突然在腦中連接起來,形成一個模糊的猜想。
林雨薇調(diào)轉(zhuǎn)車頭,駛向那條小路。
小路蜿蜒向上,兩旁是稀疏的樹林,陽光透過枝葉灑下斑駁光影。
行駛約五分鐘后,一棟白色建筑出現(xiàn)在視野中。
那是一棟三層小樓,外墻有些剝落,院子不大,但整潔。
門口的牌子上寫著“康樂養(yǎng)老院”幾個字。
她把車停在院外不遠處,心跳如鼓。
就是這里嗎?蕭晟瀚每年“出差”真正來的地方?
她坐在車?yán)铮镁脹]有動彈,既期待又害怕真相大白的一刻。
06
養(yǎng)老院門口很安靜,偶爾有工作人員進出。
林雨薇在車?yán)镒藢⒔胄r,內(nèi)心激烈掙扎。
直接進去詢問?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
如果蕭晟瀚真的在這里,她該如何面對?
如果他不在,她又該如何解釋自己的唐突到訪?
各種可能性在腦中翻滾,讓她幾乎要退縮。
最終,她決定先觀察一下,至少確認(rèn)蕭晟瀚是否真的在這里。
她看了看時間,上午十一點,養(yǎng)老院似乎正在準(zhǔn)備午餐。
幾個老人被護工推著輪椅,在院子里曬太陽。
陽光很好,老人們瞇著眼睛,表情安詳。
這一幕讓林雨薇的心稍微平靜了一些。
至少,這里看起來是個正常的地方,沒有想象中的陰暗。
她鼓起勇氣,下車走向養(yǎng)老院大門。
門廳里,一個值班的護工正在整理表格。
“你好,請問有什么事嗎?”護工抬起頭,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人。
林雨薇深吸一口氣:“我想找個人,可能在這里工作或者……居住。”
“叫什么名字?”護工拿出登記本。
“蕭晟瀚。”她說出這個名字時,聲音有些顫抖。
護工翻看登記本,搖搖頭:“沒有這個人。是訪客還是老人家屬?”
“應(yīng)該是訪客,他可能經(jīng)常來。”林雨薇補充道。
護工想了想:“經(jīng)常來的訪客不多,我基本都認(rèn)識。你確定是來我們這里?”
林雨薇猶豫了:“我也不太確定……或許我搞錯了。”
她正要轉(zhuǎn)身離開,護工突然說:“不過,倒是有一位先生,每個月都會來幾次。”
林雨薇的心猛地一跳:“什么樣的人?”
“四十歲左右,個子挺高,穿得很體面。”護工描述著,“他總是來看望203房的張老先生。”
203房……張老先生……
這些信息像針一樣刺進林雨薇的心里。
護工描述的,分明就是蕭晟瀚。
“那位張老先生……是什么人?”她努力保持聲音平穩(wěn)。
“住了好幾年了,身體不太好,平時很少出門。”護工說,“多虧那位先生經(jīng)常來看他,帶東西,陪他說話。”
林雨薇感覺喉嚨發(fā)緊:“今天……那位先生來了嗎?”
護工看了看墻上的鐘:“這個時間,應(yīng)該在房間里。你要去找他嗎?”
“不,不用了。”林雨薇慌忙搖頭,“謝謝您。”
她幾乎是逃離了養(yǎng)老院門廳,回到車上,心臟狂跳。
果然是他。他果然在這里。
可是,為什么?這位張老先生是誰?為什么從未聽他提起?
無數(shù)問題涌上心頭,讓她頭暈?zāi)垦!?/p>
她在車?yán)镒撕芫茫钡叫那樯晕⑵綇?fù)。
然后,她做出了一個決定:等他出來,當(dāng)面問個清楚。
這個決定需要勇氣,但她已經(jīng)走到了這一步,無法回頭。
她將車停在一個不太顯眼的位置,確保能看到養(yǎng)老院門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分鐘都像一年那么漫長。
她想起出門前,特意做了幾個蕭晟瀚愛吃的菜,裝在保溫餐盒里。
原本是準(zhǔn)備晚上給他吃的,現(xiàn)在餐盒靜靜躺在副駕駛座上,像個諷刺。
中午十二點,養(yǎng)老院里飄出飯菜的香味。
幾個訪客陸續(xù)離開,都不是蕭晟瀚。
十二點半,門口依然沒有他的身影。
林雨薇開始懷疑他是否已經(jīng)從別的門離開。
就在她幾乎要放棄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終于出現(xiàn)在門口。
是蕭晟瀚。他穿著 casual 的襯衫和長褲,不像平時上班時那么正式。
他站在門口,似乎在和里面的人道別,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那笑容是林雨薇熟悉的,卻又有些陌生,因為它出現(xiàn)在這個完全意外的場合。
接著,一個中年女人送他出來,兩人又交談了幾句。
女人看起來五十歲左右,面容憔悴,但舉止得體。
蕭晟瀚對她點點頭,轉(zhuǎn)身走向停車場另一側(cè),他的車停在那里。
林雨薇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現(xiàn)在不下車,可能就再也沒有勇氣面對了。
她深吸一口氣,拿起副駕駛座上的餐盒,打開車門。
![]()
07
林雨薇穿過停車場,腳步有些虛浮。
陽光明晃晃地照在身上,她卻感覺不到暖意。
蕭晟瀚已經(jīng)走到自己的車前,正準(zhǔn)備開門上車。
“晟瀚。”她輕聲叫道,聲音在空曠的停車場里顯得格外清晰。
蕭晟瀚的動作頓住了,背影明顯一僵。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
“雨薇?你……你怎么會在這里?”他的聲音干澀,眼神閃爍。
林雨薇走到他面前,舉起手中的餐盒:“我給你送午飯。”
這個理由如此蒼白,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
蕭晟瀚的表情從驚愕變?yōu)榛艁y,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養(yǎng)老院門口。
那個中年女人還站在那里,正疑惑地看著他們。
“這是……”林雨薇看向那個女人,聲音顫抖,“不介紹一下嗎?”
以下內(nèi)容為付費內(nèi)容39% 據(jù)平臺數(shù)據(jù),付費轉(zhuǎn)化率高的內(nèi)容付費比例設(shè)置主要在50%~80%,可結(jié)合您內(nèi)容的實際情況,將付費線設(shè)置在合適位置,以獲得更高收益
蕭晟瀚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
這時,那個女人走了過來,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移動。
“蕭先生,這位是?”她問道,語氣禮貌但帶著警惕。
蕭晟瀚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羅姐,這位是我的妻子,林雨薇。”
被稱作羅姐的女人明顯愣了一下,隨即露出復(fù)雜的表情。
“原來是蕭太太。”她點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林雨薇讀不懂的情緒。
“你好。”林雨薇勉強維持著禮貌,“請問你是?”
“我是羅玉瑩,在這里照顧我父親。”羅玉瑩簡單介紹道。
氣氛尷尬得幾乎凝固,三個人站在停車場中央,各懷心事。
最后還是蕭晟瀚打破了沉默:“雨薇,我們找個地方談?wù)劙伞!?/p>
“為什么要找別的地方?”林雨薇直視著他的眼睛,“有什么話不能在這里說嗎?”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堅定。
蕭晟瀚避開她的目光,雙手無意識地握緊又松開。
羅玉瑩看了看兩人,輕聲說:“要不……上樓坐坐?父親剛吃完藥睡下。”
這個提議讓林雨薇和蕭晟瀚都愣住了。
上樓?進入那個蕭晟瀚秘密守護了多年的地方?
林雨薇的心跳加速,她看著蕭晟瀚,等待他的反應(yīng)。
蕭晟瀚沉默了片刻,終于點點頭:“也好。”
他看向林雨薇,眼神復(fù)雜:“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那里。”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即將打開一扇封閉已久的門。
林雨薇突然感到一絲恐懼,害怕門后的真相會摧毀她所認(rèn)知的一切。
但事已至此,她已無路可退。
08
三人沉默地走進養(yǎng)老院大樓。
門廳里的護工好奇地看了他們一眼,但沒有多問。
電梯緩緩上升至二樓,發(fā)出沉悶的運行聲。
林雨薇緊握著手中的餐盒,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蕭晟瀚站在她身旁,她能感覺到他的緊張。
二樓走廊很安靜,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氣味。
正是她在他身上聞到過的那種味道。
羅玉瑩走在前面,在一扇門前停下,拿出鑰匙開門。
“請進。”她推開門,側(cè)身讓兩人進去。
這是一個簡單的套間,外間是客廳,里間應(yīng)該是臥室。
客廳布置得很樸素,但整潔干凈,窗臺上擺著幾盆綠植。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坐吧。”羅玉瑩指了指沙發(fā),“我去倒茶。”
蕭晟瀚和林雨薇在沙發(fā)上坐下,中間隔著一小段距離。
氣氛依然凝重,兩人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林雨薇的目光掃過客廳,注意到墻上掛著的幾張照片。
其中一張是合影,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和年輕時的蕭晟瀚。
照片上的蕭晟瀚大概二十出頭,笑容青澀,摟著老人的肩膀。
老人眉眼間與羅玉瑩有幾分相似,應(yīng)該就是她的父親。
林雨薇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這張照片證明,蕭晟瀚與這家人相識已久,遠在他們結(jié)婚之前。
羅玉瑩端來茶水,放在兩人面前的茶幾上。
“蕭先生,要不要叫醒父親?”她輕聲問蕭晟瀚。
蕭晟瀚搖搖頭:“讓老師好好休息吧。”
老師?這個稱呼讓林雨薇愣了一下。
羅玉瑩點點頭,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雙手交疊放在膝上。
三人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墻上掛鐘的滴答聲清晰可聞。
最后還是林雨薇打破了沉默:“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她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回避的力量。
蕭晟瀚深吸一口氣,雙手緊握在一起。
“雨薇,對不起,瞞了你這么久。”他聲音低沉,“我不是有意要欺騙你。”
林雨薇靜靜地看著他,等待下文。
“里面的那位老人,叫張石生,是我大學(xué)時的恩師。”蕭晟瀚緩緩說道,
“也是羅姐的父親。”
他的目光投向里間緊閉的房門,眼神變得柔和而傷感。
“十年前,老師突發(fā)腦溢血,落下嚴(yán)重的后遺癥,需要長期專業(yè)護理。”
“羅姐辭去工作全職照顧他,經(jīng)濟上很困難。我……我想幫忙。”
林雨薇的心一點點沉下去:“所以你就每年假裝出差,其實是來這里?”
蕭晟瀚點點頭:“老師自尊心很強,不愿接受直接的經(jīng)濟援助。”
“我只能以出差為借口,定期來看望他,順便留下一些錢和必需品。”
“為什么瞞著我?”林雨薇的聲音顫抖,“難道我會反對你幫助恩師嗎?”
蕭晟瀚痛苦地閉上眼睛:“一開始是怕你擔(dān)心,后來……就成了習(xí)慣。”
“每次撒謊,我都告訴自己這是最后一次,但下一次又會繼續(xù)。”
羅玉瑩輕聲插話:“蕭太太,這件事不怪蕭先生,是我的主意。”
林雨薇轉(zhuǎn)向她,眼神困惑。
“父親不愿意讓人知道他的境況,尤其不想讓從前的學(xué)生看到他現(xiàn)在這樣。”
羅玉瑩解釋道,“蕭先生是唯一堅持來看望他的學(xué)生,我們都很感激。”
“但為了維護父親的自尊,我們約定不對外透露這件事。”
![]()
09
就在這時,里間傳來一陣輕微的咳嗽聲。
羅玉瑩立刻站起身:“父親醒了。”
她快步走進里間,蕭晟瀚也跟了進去,林雨薇猶豫了一下,也站起身。
里間的光線比客廳暗一些,窗簾半拉著。
一張醫(yī)療床上,躺著一位瘦削的老人,鼻子里插著鼻飼管。
他的眼睛半睜著,眼神渾濁,但看到蕭晟瀚時,似乎亮了一下。
“晟……瀚……”老人含糊地吐出兩個字,嘴角努力向上扯動。
蕭晟瀚快步走到床邊,握住老人的手:“老師,我在這兒。”
他的聲音溫柔得讓林雨薇陌生,那是她從未見過的另一面。
羅玉瑩熟練地檢查著床邊的儀器,調(diào)整了一下點滴的速度。
“父親今天精神還不錯。”她輕聲對蕭晟瀚說。
林雨薇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心里五味雜陳。
眼前的老人顯然病得很重,需要全天候的專業(yè)護理。
而蕭晟瀚照顧他的動作如此熟練,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些。
“這位是……”老人的目光投向門口的林雨薇,眼神困惑。
蕭晟瀚轉(zhuǎn)頭看了看林雨薇,猶豫了一下:“老師,這是我的妻子,雨薇。”
老人的眼睛微微睜大,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林雨薇走上前,輕聲說:“張老師,您好。”
老人努力想抬手,但手臂只是微微顫動了一下。
蕭晟瀚幫他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讓他更舒服些。
“老師最近情況不太穩(wěn)定。”羅玉瑩輕聲對林雨薇解釋,
“醫(yī)生說可能要轉(zhuǎn)到專門的康復(fù)醫(yī)院去,但費用……”
她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
林雨薇突然明白了一切。
蕭晟瀚那些“雷打不動”的出差,那些她以為的謊言和欺騙。
原來都是為了這個躺在病床上的老人。
為了他大學(xué)時的恩師,為了一個不愿接受施舍的自尊心強的老人。
她看著蕭晟瀚細(xì)心為老人擦拭嘴角的樣子,心里的冰塊開始融化。
但另一個疑問又浮上心頭:為什么寧可瞞著她,也不愿告訴她真相?
難道在他心中,她就那么不通情理嗎?
這個想法讓她感到一陣刺痛。
“雨薇。”蕭晟瀚轉(zhuǎn)過身,眼神復(fù)雜地看著她,
“我知道你現(xiàn)在有很多疑問,等回去后,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他的語氣誠懇,帶著深深的歉意。
林雨薇點點頭,沒有說話。
她現(xiàn)在需要時間消化這一切。
羅玉瑩看了看兩人,輕聲說:“我出去買點東西,你們聊。”
她離開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房間里只剩下三人,老人似乎又睡著了,呼吸平穩(wěn)。
蕭晟瀚走到林雨薇面前,雙手握住她的肩膀。
“對不起。”他低聲說,“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騙你。”
林雨薇抬頭看著他,發(fā)現(xiàn)他的眼角有了細(xì)密的皺紋。
這十年,他不僅在工作上打拼,還默默承擔(dān)著這樣的責(zé)任。
“為什么不說?”她終于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難道你覺得,我會反對你幫助自己的老師嗎?”
蕭晟瀚搖搖頭,苦笑了一下:“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
他松開手,走到窗邊,望著外面的院子。
“剛開始,老師剛生病時,確實需要很多錢。”
“那時我們剛結(jié)婚,經(jīng)濟也不寬裕,我怕你擔(dān)心。”
“后來情況好轉(zhuǎn)了一些,但老師的自尊心很強。”
“他堅持不讓其他學(xué)生知道他的狀況,包括你。”
蕭晟瀚轉(zhuǎn)過身,眼神真摯:“每年這個時候,是他病情最容易反復(fù)的季節(jié)。”
“我必須來,但又不想讓你跟著操心,所以就……”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帶著深深的自責(zé)。
林雨薇走到他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
這只曾經(jīng)為她戴上婚戒的手,此刻冰涼而微微顫抖。
“我明白。”她輕聲說,“但是晟瀚,我們是夫妻啊。”
“夫妻之間,不應(yīng)該有這樣的秘密。”
蕭晟瀚緊緊回握住她的手:“我知道錯了。”
“以后不會再瞞著你了,我保證。”
他的眼神誠懇,帶著如釋重負(fù)的輕松。
這個秘密壓在他心上太久,現(xiàn)在終于可以說出來了。
林雨薇看著床上安睡的老人,心里涌起一股復(fù)雜的情緒。
有釋然,有心疼,還有一絲愧疚。
愧疚自己竟然懷疑丈夫的忠誠。
愧疚自己沒能早點發(fā)現(xiàn)他的負(fù)擔(dān)。
“老師的醫(yī)療費,現(xiàn)在還需要多少?”她輕聲問。
蕭晟瀚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個。
“最近確實有些緊張。”他老實回答,“康復(fù)醫(yī)院的費用比較高。”
林雨薇點點頭:“我那里還有些積蓄,可以先拿出來用。”
蕭晟瀚驚訝地看著她,眼眶微微發(fā)紅。
“雨薇,你……”
“我們是一家人。”林雨薇打斷他,“你的老師,也是我的家人。”
這句話讓蕭晟瀚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謝謝你。”他在她耳邊低聲說,聲音哽咽。
林雨薇靠在他肩膀上,感受著他溫暖的體溫。
這一刻,所有的猜疑和不安都煙消云散。
她終于明白,丈夫的“出差日歷”背后,藏著的是一顆善良而負(fù)責(zé)任的心。
雖然方式不對,但初衷是好的。
就在這時,床上的老人輕輕動了一下,發(fā)出微弱的聲音。
兩人趕緊分開,走到床邊。
老人的眼睛微微睜開,目光落在林雨薇身上。
“好……孩子……”他費力地說出這三個字,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林雨薇的眼淚終于忍不住落了下來。
她終于明白,有些秘密,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太愛。
10
回程的路上,兩人都很沉默。
但這次的沉默與來時不同,不再是猜忌和不安,而是一種默契的理解。
林雨薇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fēng)景,心里百感交集。
她想起那個掉落的發(fā)票,那個讓她開始這段探尋之旅的小小紙片。
現(xiàn)在想來,也許是命運有意為之,讓她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
“其實,我早就該告訴你的。”蕭晟瀚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林雨薇轉(zhuǎn)過頭,看著他專注開車的側(cè)臉。
“剛開始是怕你擔(dān)心,后來是習(xí)慣了隱瞞。”
他苦笑了一下:“撒謊這件事,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每次出差回來,看到你為我準(zhǔn)備的熱飯熱菜,我都特別愧疚。”
林雨薇想起那些他“出差”歸來的夜晚。
她總是精心準(zhǔn)備他愛吃的菜,等他回家。
而他每次都會吃得特別香,贊不絕口。
現(xiàn)在想來,那不僅是飯菜的味道,更是愧疚的表達。
“那張發(fā)票……”林雨薇輕聲說,“是你故意留下的嗎?”
蕭晟瀚搖搖頭:“不是,應(yīng)該是無意中夾帶的。”
“我每次去都特別小心,生怕留下什么痕跡。”
“沒想到最后還是功虧一簣。”
他的語氣帶著自嘲,也帶著釋然。
林雨薇微微一笑:“也許這是好事。”
“如果不是這張發(fā)票,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真相。”
“我們之間,可能永遠都會隔著這個秘密。”
蕭晟瀚點點頭,伸手握住她的手。
“以后不會了。”他鄭重地說,“我保證。”
車子駛?cè)胧袇^(qū),熟悉的街景映入眼簾。
夕陽西下,天邊染上一片絢麗的橘紅色。
林雨薇看著窗外的景色,突然覺得這個她生活了十年的城市,變得有些不同。
更溫暖,更真實。
“要不要在外面吃個飯?”蕭晟瀚問道,“就當(dāng)是……慶祝?”
“慶祝什么?”林雨薇挑眉。
“慶祝我們之間再也沒有秘密。”他微笑著說。
林雨薇想了想,搖搖頭:“還是回家吧。”
“我想吃你做的西紅柿雞蛋面了。”蕭晟瀚說,“每次出差回來都想。”
這句話讓林雨薇心里一暖。
原來,在他那些“出差”的日子里,最想念的是她做的最簡單的面條。
“好。”她點點頭,“回家我給你做。”
車子駛?cè)胄^(qū),停在熟悉的車位上。
兩人下車,蕭晟瀚從后備箱拿出行李。
林雨薇看著他熟練的動作,突然想起那個被她遺忘的餐盒。
“等等。”她說,“餐盒還在車上。”
她返回車上,拿出那個保溫餐盒。
餐盒還是溫的,里面的飯菜應(yīng)該還沒有涼透。
蕭晟瀚看著她手中的餐盒,眼神復(fù)雜。
“這個……”他欲言又止。
林雨薇微微一笑:“雖然遲了點,但還是要吃的。”
她打開餐盒,里面的飯菜依然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
糖醋排骨色澤紅亮,清蒸鱸魚鮮嫩可口,香菇菜心翠綠欲滴。
都是他最愛吃的菜。
蕭晟瀚的眼睛濕潤了:“謝謝你,雨薇。”
“謝什么。”林雨薇輕聲說,“快回家吧,面要趁熱吃。”
兩人并肩走向單元門,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進門后,林雨薇直接走進廚房,開始準(zhǔn)備晚餐。
蕭晟瀚把行李放好,也走進廚房,從背后輕輕抱住她。
“讓我?guī)湍恪!彼谒呡p聲說。
林雨薇點點頭,遞給他一把蔥:“把這個切了。”
廚房里很快飄起飯菜的香味,伴隨著兩人輕松的交談聲。
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又仿佛一切都不同了。
晚餐時,蕭晟瀚詳細(xì)講述了張老師的故事。
他是蕭晟瀚大學(xué)時最敬重的教授,不僅在學(xué)業(yè)上指導(dǎo)他,更在人生道路上給予他很多啟示。
十年前突發(fā)腦溢血后,生活不能自理,女兒羅玉瑩辭去工作全心照顧他。
其他學(xué)生起初還來探望,但隨著時間推移,漸漸都疏遠了。
只有蕭晟瀚堅持每年都去,不僅提供經(jīng)濟支持,更給予精神上的慰藉。
“老師曾經(jīng)說過,他最驕傲的不是教出多少優(yōu)秀的學(xué)生,”
蕭晟瀚輕聲說,“而是教會他們?nèi)绾巫鲆粋€正直善良的人。”
林雨薇靜靜地聽著,心里對那個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充滿了敬意。
也對自己丈夫的堅持感到驕傲。
晚飯后,兩人坐在陽臺上喝茶。
夜風(fēng)微涼,星空璀璨。
“下個月,我陪你一起去看張老師吧。”林雨薇突然說。
蕭晟瀚驚訝地看著她:“你真的愿意?”
林雨薇點點頭:“當(dāng)然。既然是一家人,就應(yīng)該共同承擔(dān)。”
蕭晟瀚握住她的手,久久沒有說話。
但林雨薇能感覺到,他手上的溫度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溫暖。
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婚姻中最珍貴的不是沒有秘密,而是愿意分享秘密的勇氣。
不是永遠不犯錯,而是犯錯后愿意改正的決心。
她抬頭望著星空,心里充滿了平靜和希望。
那個曾經(jīng)讓她不安的“出差日歷”,現(xiàn)在成了他們愛情中的一個特殊印記。
提醒他們,真正的愛,經(jīng)得起真相的考驗。
而手中的餐盒,雖然曾經(jīng)墜落,但里面的溫暖卻從未消失。
就像他們的愛情,經(jīng)歷風(fēng)雨后,反而更加堅固。
夜空中的星星閃爍著,仿佛在訴說著一個關(guān)于愛與原諒的故事。
而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新的篇章。
特別聲明:以上內(nèi)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nèi))為自媒體平臺“網(wǎng)易號”用戶上傳并發(fā)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wù)。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