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我胃癌晚期,只剩三個月。
我決定去死,但在那之前,我像往常一樣給陸宴州系好領帶。
男人靠在門框上,那張被粉絲捧上神壇的臉寫滿懶散與不耐。
“許知意,今晚我不回來,別給我打電話。”
“好。”我笑著說,“再見,陸宴州。”
他挑了下眉,大概覺得我今天乖得反常,嗤笑一聲摔門而去。
他不知道,這一聲再見,是再也不見。
三個小時后,我把車停在跨江大橋上,一躍而下。
陸宴州,我想放你自由了。
決定跳江那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陽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手里攥著那張皺巴巴的診斷書,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臉色慘白,活像個女鬼。
陸宴州起床氣很重,他在臥室里喊我的名字,聲音沙啞又暴躁。
“許知意,我的灰色領帶呢?”
我把診斷書塞進垃圾桶最底層,深呼吸,換上一張笑臉推開門。
他赤著上身坐在床邊,肌肉線條緊實流暢,頭發亂糟糟的。
哪怕看了十年,我還是會因為這張臉心跳加速。
我從衣柜里拿出領帶,走過去,半跪在他腿邊幫他系。
“在這兒呢。”
陸宴州低頭看我,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繞著我的頭發玩。
突然,他用力一扯。
頭皮傳來刺痛,我被迫仰起頭,對上他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許知意,你今天噴了什么香水?”
“真的很難聞。”
他松開手,嫌棄地在床單上擦了擦指尖。
我僵在原地,喉嚨里像塞了團棉花。
這是我最喜歡的味道,以前他說過,這叫“陸宴州老婆”的味道。
現在成了難聞。
“對不起,我下次不噴了。”
我溫順地垂下頭,幫他整理好衣領。
陸宴州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從錢包里抽出一張卡,甩了過來。
卡片劃過我的臉頰,有點疼,然后掉在地上。
“拿著,去買點像樣的衣服。”
“別整天穿得像個保姆,丟我的臉。”
其實我身上這件針織衫,是他剛出道那年送我的生日禮物。
早就起球了,但我還是舍不得扔。
我彎腰撿起卡,指尖都在顫抖,卻還要努力維持聲音的平靜。
“嗯,謝謝老公。”
他冷哼了一聲,轉身往外走。
走到玄關,他停下腳步,沒回頭。
“今晚慶功宴,白薇會去。”
“我不回來睡了,你別像個瘋婆子一樣給我打電話查崗。”
白薇。
那個最近和他緋聞傳得滿天飛的新晉小花。
聽說長得很像剛出道時的我。
“……好。”
我看著他的背影,光影把他的輪廓勾勒得那么好看,又那么冷漠。
“陸宴州。”
我喊住他。
他沒轉身,背影透著股不耐煩。
“有屁快放。”
“再見。”
我說得很輕,像是在對自己說。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
眉頭微挑,嘴角掛著一抹譏諷的笑。
“許知意,別搞得像生離死別一樣。”
“只要還有錢拿,你會舍得離開我?”
“砰”的一聲。
大門關上。
世界安靜了。
我慢慢蹲下來,抱住自己。
陸宴州,你說對了。
我是舍不得。
但我不得不走了。
我不想讓你看見我化療掉光頭發,瘦成骷髏的樣子。
我更不想快要死的時候,還看見你對著其他女人笑。
我開著車去了跨江大橋。
江風很大,吹得我臉疼。
我爬上欄桿,最后看了一眼這個世界。
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銀行發來的短信,那張卡里有一百萬。
你看,他總覺得錢能解決一切。
可唯獨買不來我的命,也買不來他的愛。
我閉上眼,朝前走了一步。
下一秒,失重感傳來。
江水冰冷刺骨,瞬間淹沒了我。
陸宴州。
下輩子,別再遇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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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死后就是一片虛無。
但我錯了。
我變成了一抹輕飄飄的影子,不受控制地飄蕩。
可能是執念太深,我竟然飄到了陸宴州的慶功宴現場。
這里金碧輝煌,暖氣開得很足。
但我還是覺得好冷。
陸宴州坐在主位,穿著那身我也曾摸過的高定西裝。
他手里晃著紅酒杯,臉上掛著得體的笑,聽著周圍人的恭維。
那種游刃有余的從容,讓他看起來像個發光的王。
如果沒聽見他的心里話,無論是誰都會覺得他是個完美紳士吧。
我知道的,他現在肯定煩得要死。
他最討厭這種虛與委蛇的場合。
“陸老師,這杯我敬您。”
一道嬌滴滴的聲音響起。
我轉頭,看見白薇端著酒杯走了過來。
她穿著一身白色長裙,長發披肩,確實有點像當年的我。
但也只是像而已。
她走到陸宴州身邊,腳下忽然一崴。
整個人驚呼一聲,朝著陸宴州懷里倒去。
紅酒潑了出來,灑在陸宴州昂貴的襯衫上,暈開一片暗紅。
周圍響起一片吸氣聲。
所有人都知道陸宴州有潔癖,上次有個投資商不小心碰到他袖子,都被他當場黑了臉。
我飄在半空,等著看陸宴州發火。
然而,沒有。
一只修長有力的手穩穩扶住了白薇的腰。
甚至還在她腰側輕輕摩挲了一下。
“小心點。”
陸宴州的聲音低沉磁性,帶著幾分寵溺。
“有沒有傷到哪?”
白薇臉紅得像個熟透的番茄,借力站穩,羞答答地抬頭。
“對不起陸老師,我弄臟了您的衣服……”
“沒事。”
陸宴州松開手,嘴角噙著笑,那雙桃花眼彎成好看的弧度。
“衣服臟了可以換。”
“你要是摔到了,我可是會心疼的。”
周圍響起起哄聲。
“哎喲,陸老師這就護上了?”
“看來傳聞是真的啊!”
白薇羞得低下了頭,手指卻悄悄抓住了陸宴州的衣角。
我看著這一幕,感覺心臟那個位置空蕩蕩的,卻不知為何在抽痛著。
原來他不是有潔癖。
他只是嫌棄我。
你看啊,他對別人多溫柔。
陸宴州接過侍者遞來的紙巾,隨意擦了擦胸口。
“我去換件衣服。”
他朝眾人微微頷首,轉身朝休息室走去。
白薇想跟上去,被他抬手制止了。
“乖,在這等我。”
好一句“乖”。
我跟他在一起十年,他只會喊我“喂”“那個誰”,或者連名帶姓地叫“許知意”。
我想自嘲地笑笑,可我現在連笑都做不到。
我跟在他身后飄進了休息室。
門關上的瞬間。
陸宴州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得干干凈凈。
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膽寒的陰鷙。
他猛地扯下領帶,狠狠摔在地上。
接著脫下那件被紅酒弄臟的襯衫,直接丟進了垃圾桶。
“真臟。”
他低聲罵了一句,聲音冷得像冰碴子。
然后沖進衛生間,打開水龍頭。
那一瞬間,我看見他拿消毒洗手液,近乎瘋狂地搓洗剛才扶過白薇的那只手。
一遍又一遍。
直到手背皮膚搓得通紅,甚至滲出了血絲。
他還在搓。
眉頭死死擰著,像是碰到了什么極度惡心的病菌。
我飄在他身后,歪著頭看他。
陸宴州,你這是在演哪一出?
裝深情的是你,嫌惡心的也是你。
你這人,真是有病。
洗了足足十分鐘。
他才關掉水龍頭,抽出紙巾擦干手。
抬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只有那雙眼睛,黑沉沉的,像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許知意。”
他突然對著鏡子喊了一聲。
我嚇了一跳,以為他能看見我。
但他只是盯著虛空,煩躁地用力抓著頭發。
“都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給我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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