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1月23日上午,廣西寧明機場上空的警報聲凄厲得像要把天空撕開一道口子,雷達屏幕上四個光點正死命地往里闖。
上級的命令那是真急了,一道接著一道死令壓下來,意思就一個:不管用什么辦法,把這幾架“美國飛機”給我揍下來。
坐在指揮車里的二營營長陳輝亭,這時候后背早就讓冷汗給浸透了,但他卻干了一件讓所有人都覺得瘋了的事兒。
哪怕是指揮所的電話都快被打爆了,哪怕是面臨著上軍事法庭掉腦袋的風險,他硬是死死按住了那個就要按下去的發射手。
這生死攸關的幾十秒里,到底發生了什么讓他敢拿命去賭?這背后的驚險,咱們得攤開來細細說道說道。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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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先把時間撥回到1968年,那個時候的防空形勢,說白了就是四個字:劍拔弩張。
那時候越南那邊打得正熱鬧,美國人的飛機仗著技術好,沒事就往咱們這邊邊境線上蹭,搞偵察的、搞騷擾的,那是家常便飯。為了對付這些不速之客,咱們國家當時手里有一張王牌,那就是代號“543”的地空導彈部隊。
這支部隊有多神秘呢?那個年代,戰士們連軍裝都不能隨便穿,對外統一口徑就是“打井隊”,說是給老百姓找水的地質勘探隊。誰能想到,這幫天天在那兒“找水”的人,手里捏著的是當時最先進的“薩姆-2”導彈,也就是咱們后來仿制的紅旗-2號。
二營更是這支神秘部隊里的尖刀子。早幾年,第一任營長岳振華帶著大伙兒,硬是用這導彈把國民黨那個號稱飛得最高、最難打的U-2偵察機給捅下來好幾架。1964年,國防部直接給他們授了個“英雄營”的稱號,這榮譽那是金燦燦的,可壓在后繼者肩上的擔子,那也是重得嚇人。
1967年,陳輝亭接過了這根接力棒,成了二營的第三任營長。這人可不簡單,他是從抗美援朝的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以前是搞高炮的,后來轉行搞導彈,那是真正的技術型指揮官。
但他上任沒多久,老天爺就給他出了一道幾乎是無解的難題。
1968年1月23日這天上午,氣氛本來還挺正常的。廣西寧明這一帶,山多林密,是個打伏擊的好地方。二營的陣地就隱蔽在這大山褶皺里,雷達天線靜靜地轉著,像一只警惕的鷹眼,盯著南邊的天空。
大概是9點鐘左右,指揮所里的紅色電話突然炸響了。這一響,把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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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七軍指揮所那邊的聲音急得不得了,通報說有情況,而且是大情況。雷達發現有4架大型戰機,從北部灣那個方向殺過來了,速度很快,直撲二營的防區。
要知道,那個時候美軍的飛機雖然猖狂,但大部分時間也就是在邊境線上打個擦邊球,惡心你一下就跑。像這樣成群結隊、明目張膽地往咱們縱深里闖的,還真是不多見。
一聽到這個消息,陳輝亭立馬下令全營進入一級戰斗準備。
那一瞬間,整個營區就像一臺精密的機器被通上了高壓電。偽裝網被掀開,導彈起豎,雷達開機,引導技師、發射手全部就位。每個人的神經都崩得緊緊的,因為大家都知道,這既然來了,就絕對不能讓它跑了,這是“英雄營”的臉面,更是國家的安全。
陳輝亭三步并作兩步沖進指揮車,眼睛死死地盯著面前的雷達顯示屏。
果然,屏幕上出現了4個亮斑,正一跳一跳地向著圓心逼近。
按照標準的戰術流程,這時候就應該計算射擊諸元,鎖定目標,然后等待進入射擊范圍,按下發射按鈕。這套動作,二營的戰士們練了成千上萬遍,閉著眼睛都能做出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陳輝亭盯著那幾個光點,眉頭卻越皺越緊,心里頭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像野草一樣瘋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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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現這幾個“敵人”,有點太反常了。
02
咱們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美國飛行員,你開著飛機闖到人家的領空里來,你會怎么飛?
那肯定是提心吊膽,生怕被地面的雷達咬住,肯定是把隊形散開,忽高忽低,做各種機動動作來規避風險,對不對?
可雷達屏幕上這4位倒好,排著整整齊齊的密集隊形,飛得那叫一個四平八穩,跟在自家后院散步似的。這哪像是來突襲的敵機啊,這分明就像是搞空中閱兵的。
陳輝亭是個老兵了,他太了解戰場上的邏輯了。這事兒不符合邏輯,一點都不符合。
美國人雖然狂,但絕對不傻,這么飛不是等于給地面的導彈送活靶子嗎?難道是美國人突然腦子集體進水了?還是說這是什么咱們沒見過的新式戰術,故意引誘咱們開火?
就在這一念之間,陳輝亭的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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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當天早上,他去空七軍指揮所開會的時候,路過寧明機場的跑道,親眼看見咱們自己的4架殲-6戰機呼嘯著起飛了。那個時間點,那個機型,再看看現在雷達上這4個光點的回波特征,怎么看怎么像。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再也按不下去了。陳輝亭感覺自己的手心全是汗。這要是打錯了,那可就是天塌下來的大事。這不僅僅是幾架飛機的問題,那上面坐著的可是咱們自己的戰友,是國家花大力氣培養出來的金貴的飛行員啊。
為了確認這個猜想,陳輝亭趕緊讓人聯系上級指揮所。他想問問,早上起飛的那幾架自己人的飛機,到底回來沒有?這天上的會不會是他們?
通訊參謀把電話打過去,那邊的回復卻讓陳輝亭的心涼了半截。
上級指揮所那邊查了記錄,回復得斬釘截鐵:今天早上寧明機場根本沒有戰斗機起飛的記錄!這4架就是入侵的敵機!
這下陳輝亭懵了。自己明明親眼看見的,怎么記錄里就沒有呢?是自己眼花了?還是記憶出現了混亂?
就在他猶豫的這檔口,那4架飛機已經飛得更近了。
距離二營陣地只有90公里了。這個距離,對于超音速戰機來說,也就是幾分鐘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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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揮所的電話又響了,這次語氣更嚴厲,命令二營必須堅決執行作戰任務,務必把這股囂張的入侵之敵給消滅掉。
陳輝亭拿著話筒,想解釋自己的疑慮,想說自己早上看到的場景,但上級那邊顯然是依據雷達情報和飛行記錄在下命令,軍令如山,哪容得下你在戰場上磨磨唧唧?
這時候,整個指揮車里的空氣都像是凝固了一樣。引導技師的手指頭已經搭在了發射按鈕的保護蓋上,眼睛瞄著陳輝亭,就等著營長下令。只要那個“打”字出口,三發導彈就會噴著火舌飛出去,幾分鐘后就能見分曉。
如果是敵機,那就是大功一件;如果是自己人,那就是萬劫不復。
陳輝亭咬了咬牙,又讓人問了一遍。他希望能得到一個確切的答復,哪怕是說那幾架飛機已經落地了也行啊。
可得到的回復依舊是冰冷的:沒有我機活動,堅決消滅敵機!
03
距離65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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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距離,導彈系統必須要把高壓電接通了,雷達要從搜索模式轉入跟蹤鎖定模式。
陳輝亭下達了接電的命令,但他緊接著又加了一句,讓大家先把目標咬住,先別急著發射。
他還在等,還在賭。他在賭自己的那雙眼睛沒看錯,他在賭這戰場上的一絲直覺。
你想想看,那個時候的陳輝亭面臨的是什么壓力?
那是1968年啊,政治氛圍極其敏感。要是你因為猶豫放跑了敵人,那個帽子扣下來,說你“臨陣脫逃”或者“敵我不分”,那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輕則撤職查辦,重則上軍事法庭,甚至這輩子就完了。
但要是打錯了呢?那就是親手殺了自己的同志,這輩子良心能安嗎?
這種心理博弈,比面對槍林彈雨還要折磨人。陳輝亭盯著雷達屏幕的眼睛都快充血了,他看著那4個光點,心里一直在默念:你們倒是做個動作啊,哪怕是散開一下,哪怕是機動一下,讓我知道你們是敵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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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4架飛機就是那么“乖”,依舊保持著密集的隊形,傻乎乎地往槍口上撞。
距離40公里。
上級的電話已經是咆哮了。指揮所的首長在電話那頭急得拍桌子,質問二營為什么還不開火,是不是想抗命?
這時候,陳輝亭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
他沒有對著話筒辯解,也沒有下令發射。他大步走到引導技師身邊,伸出一只手,直接把引導技師那只正準備按發射鈕的手給撥拉開了,然后死死地壓在操作臺上。
那引導技師都嚇傻了,一臉驚恐地看著營長。這可是實戰啊,這不是演習!
陳輝亭那時候的表情,估計跟鐵板一樣硬。他就那么站著,也不說話,就是不讓按。
指揮車里的其他戰士,大氣都不敢出。大家都能感覺到營長身上的那種決絕,那是一種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上去的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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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17公里。
這是紅旗-2導彈的最佳殺傷區邊界,也是最后的開火機會。再不打,飛機就要飛過頭頂,或者進入導彈的射擊死角了。如果這是敵機,這個時候他們可能會發射反輻射導彈,或者直接投彈,那二營這一百多號人,可能瞬間就報銷了。
上級的命令已經是第七次傳來了。這次不是催促,簡直就是最后通牒,說是再不打就要軍法處置。
但陳輝亭就像是一塊石頭,硬邦邦地頂在那里。他對著電話,幾乎是用吼的聲音說,不能打,這絕對有問題,出了事他陳輝亭一個人頂著!
04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那4架飛機已經飛到了二營的頭頂上。
按照常理,如果真是美軍飛機來襲,這時候早該扔炸彈或者俯沖掃射了。可是,外面的天空依舊靜悄悄的,只有飛機引擎的轟鳴聲劃過。
它們沒扔炸彈,也沒有做任何攻擊動作,就這么大搖大擺地飛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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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陳輝亭感覺心臟都要跳出嗓子眼的時候,通訊參謀手里的電話突然又響了。
這一次,電話那頭的聲音完全變了調。
上級指揮所傳來了最新的緊急通報:搞清楚了!搞清楚了!那是咱們自己的殲-6!千萬別開火!千萬別開火!讓他們趕緊走!
聽到這句話,陳輝亭那一直緊繃著的身體,猛地晃了一下,差點沒站穩。他扶住旁邊的桌子,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感覺整個人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干的。
那個被他按住手的引導技師,這時候手都在抖。剛才只要營長稍微松一點勁,或者稍微猶豫那么一秒鐘,那幾枚導彈早就飛出去了。在這個距離上,紅旗-2導彈打這種不機動的密集目標,那就是百發百中,根本沒有跑掉的可能。
要是真打出去了,那今天這寧明機場的上空,就要灑滿自己人的血了。
后來大家才把這事兒徹底弄明白了。這到底是個什么烏龍呢?
原來,那天早上陳輝亭看到的起飛,確實是真的。有一架殲-6飛機剛修好,需要進行試飛。但這架飛機剛上去沒多久,無線電通訊設備就壞了,成了個“聾啞人”,跟地面徹底斷了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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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達那邊也沒跟蹤好,信號跟丟了。
這架迷航的飛機為了找路,或者為了測試性能,就在天上亂飛,這一飛就飛到了北部灣那邊去了。等它往回折返的時候,雷達重新抓住了它。
但因為是從敵人的方向飛過來的,又沒有敵我識別信號,地面指揮所一下子就緊張了,以為是敵機入侵。
于是,地面趕緊下令,讓另外4架在空域待命或者緊急升空的殲-6去攔截。
這一來二去的,空中這幾架飛機加上那架迷路的,在沒有統一指揮、通訊不暢的情況下,互相之間可能都搞不清狀況,最后就混在一起,或者在雷達屏幕上呈現出了那樣一個詭異的態勢。
而地面指揮所看著屏幕上的光點,誤把去攔截的自己人,當成了入侵的敵人,這才有了那連續七道死命令。
這中間的每一個環節,只要稍微錯一點,就是一場驚天悲劇。
好在,那個環節里有一個陳輝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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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這事兒過后沒多久,時任空七軍軍長的劉玉堤專門跑了一趟二營。
這位老軍長帶著那4名差點就冤死的殲-6飛行員,直接找到了陳輝亭。
那場面,真叫人看著心里頭發酸。
那4個年輕的飛行員,站在陳輝亭面前,敬禮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他們心里比誰都清楚,那天要是沒有陳輝亭那個“瘋子”一樣的堅持,他們幾個現在早就成了烈士陵園里的名字了,甚至連個完整的尸首都不一定能找回來。
劉軍長看著陳輝亭,也是感慨萬千。他說,這要是換個只會死板執行命令的營長,這空七軍的臉面都要丟盡了,國家的損失更是沒法估量。
陳輝亭這一賭,不僅救了4條人命,救了4架寶貴的戰機,更是救了那個時代軍隊的一份理智和良心。
你說這事兒懸不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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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那個特殊的年代,要在那種高壓環境下,敢于相信自己的判斷,敢于為了真相去違抗上級那如山的軍令,這需要的不僅僅是智慧,更是一種把生死置之度外的膽氣。
陳輝亭沒把自己當成一個只會按按鈕的機器,他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有血有肉、對戰友生命負責的人。
這事兒后來成了二營乃至整個地空導彈部隊的一個傳奇。
大家私下里都說,陳營長那只按住發射手的大手,比打下幾架敵機都要來得有分量。
陳輝亭當年的那個選擇,就像是在懸崖邊上走鋼絲,他拿自己的前途和性命做賭注,硬是把四個戰友從鬼門關門口給拽了回來。
比起那些機械執行命令而釀成的悲劇,這種“抗命”顯得格外耀眼,甚至帶著一種人性的光輝。
后來劉玉堤將軍去感謝他的時候,那話里話外透著的意思誰都明白:要是那天真開了火,廣西這片天上染的可就是咱們自己人的血,那份罪孽,是誰都背不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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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時候,最難的不是向敵人開炮,而是即使刀架在脖子上,也敢為了守護自己人而放下手里的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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