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傷人首撞？ 投資30億布局僅半年 哈啰Robotaxi“翻車”

12月6日，湖南株洲發生一起無人駕駛車輛交通事故。一輛車身貼有"3009"標識的哈啰Robotaxi撞倒兩名行人，其中一人被卷入車底。這起發生在公開道路上的安全事故，距離哈啰出行高調宣布進軍Robotaxi領域不足半年時間。

出品 | 網經社

撰寫 | 南燭

一審 | 無痕

二審 | 云馬

配圖 | 網經社圖庫

一、哈啰Robotaxi的“兩年速成班”為何首戰受挫？

2025年12月6日上午，湖南株洲沿江路斑馬線旁，多名市民合力抬車救援被卷入哈啰無人駕駛汽車車底的傷者。現場視頻顯示，傷者戴著頭盔，臉部有血跡。這起事故發生在哈啰Robotaxi在株洲啟動商業化運營后不久,涉事車輛車窗上貼有“3009”標識，屬于哈啰L4級自動駕駛車隊。

事故發生后，株洲市暫停了所有無人駕駛車輛的運營,哈啰自動駕駛客服當天表示“正在核實網傳情況”。湖南省直中醫醫院證實，兩名傷者（一男一女）正在ICU接受治療。

對此，國內移動出行領域專家、網經社電子商務研究中心數字生活分析師陳禮騰認為，此次事故暴露了其技術宣傳與實際能力之間的差距。哈啰曾宣稱其車輛搭載8個激光雷達、2200TOPS算力，累計測試40萬公里零責任事故，但在最基本的斑馬線行人識別場景上出現嚴重失誤。作為背靠螞蟻集團并獲得阿里巴巴戰略投資的企業，哈啰在Robotaxi領域采取了激進的商業化策略，9月剛發布首款車型HR1，此次事故不僅導致當地運營全面暫停，更使其精心規劃的量產時間表面臨重新評估，品牌信任度遭受重創。

陳禮騰進而指出，哈啰進軍Robotaxi的節奏之快，堪稱行業“異數”。從2025年4月首次披露規劃，到6月聯合螞蟻集團、寧德時代共同出資超30億元成立L4級自動駕駛公司，再到9月發布首款前裝量產車型HR1，并宣布于12月初在湖南株洲等地啟動商業化運營，哈啰在短短半年內便完成了從融資到商用的全鏈條布局。

哈啰自動駕駛聯合創始人于乾坤曾概括這一戰略為“用兩年時間，走完其他玩家十年的路”。在資本布局方面，哈啰Robotaxi注冊資本約為13.56億元，哈啰出行、螞蟻集團、寧德時代和阿里持股比例分別為38%、38%、19%和5%。這種資本與技術的結合，體現了哈啰希望借助產業鏈優勢快速布局Robotaxi的野心。

這種“速成”模式背后是哈啰獨特的“借力”策略：車輛與東風啟辰合作打造，核心的L4級自動駕駛軟硬件系統來自地平線公司，螞蟻集團與阿里云提供算力支持，寧德時代負責能源解決方案，共同構成了“技術基座+運營商”的合作架構。

天使投資人、網經社電子商務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郭濤表示，哈啰在Robotaxi領域的布局彰顯了其拓展出行版圖的雄心與魄力。技術上，它依托端到端L4技術體系，攜手阿里云等構建先進架構，為自動駕駛筑牢根基，增強車輛應對復雜路況的能力。商業化進程中，哈啰規劃明確，先推進量產與多城覆蓋，株洲等地已啟動運營，還通過聯合多方整合資源，凝聚各方優勢。

郭濤進而指出，不過，挑戰亦如影隨形。技術層面有待持續打磨，保障系統穩定可靠；公眾對安全性心存顧慮，事故影響下信任重建艱難；市場競爭白熱化，強敵環伺，作為后來者需在成本、運營效率上發力，打造差異化競爭力。盡管前路坎坷，但哈啰憑借現有布局與發展潛力，若能攻克難題，有望在Robotaxi市場闖出一片天地，改寫未來出行格局。

而哈啰的急切擴張則與其主營業務面臨的困境密切相關。歷年累計的近50億元虧損、重資產模式下的成本高企，以及重要投資方注資節奏的放緩，都迫使哈啰不斷尋找新的增長突破口。2025年3月，其創始人收購上市公司永安行，被視為“曲線上市”的關鍵一步，涉足Robotaxi正是計劃中的重要一環。

二、行業盛宴還是安全隱憂？狂奔的Robotaxi按下暫停鍵

陳禮騰表示，哈啰Robotaxi的事故并非孤立事件。近年來，國內Robotaxi在測試與運營中已發生多起安全事件。這些事件共同揭示了行業在商業化追求下出現的三重失衡：

首先，技術迭代與場景驗證的失衡：企業熱衷于宣傳算力參數和測試里程，但在實際應用中，系統對動態目標識別、預測的短板，尤其是在極端天氣、不規則障礙物等“長尾場景”下的可靠性，仍是巨大挑戰。在斑馬線這一基礎場景發生事故，表明技術宣傳與實際道路表現之間存在落差。

其次，商業擴張與監管體系的失衡：2025年以來，多地政府積極開放自動駕駛示范區，政策支持力度空前。但與之配套的、清晰統一的國家級安全評估標準、事故責任認定規則和保險細則尚未完全建立。責任邊界的模糊，可能在無形中鼓勵了一些企業在監管空白地帶進行更為冒險的測試與運營。

最后，企業宣傳與公眾認知的失衡：部分宣傳過度強調“自動駕駛”的先進性，未能充分告知公眾技術的局限性和安全員的必要性。這種信息不對稱可能導致乘客或道路使用者放松警惕或產生誤判，放大技術風險。

2024年，百度“蘿卜快跑”無人駕駛出租車在武漢街頭與闖紅燈行人發生輕微接觸；2025年8月，蘿卜快跑無人出租車在重慶永川墜入市政施工溝槽；小馬智行的Robotaxi車輛曾出現行駛狀態異常并起火。這些事故共同揭示了當前L4級自動駕駛技術面臨的普遍挑戰。

在技術路線方面，行業也存在不同選擇。特斯拉選擇“視覺識別+端到端機器學習”的模式，而Waymo、Cruise 和 Zoox 等公司采用“多傳感器融合+高精地圖”組合來增強安全特性。每種技術路線都有其優劣，但安全始終應是首要考量因素。

三、燒錢何時休？Robotaxi的“錢景”與困境

Robotaxi賽道已然成為資本密集型行業，各方玩家都在加速布局。滴滴自動駕駛于2025年12月1日在廣州黃埔核心生活圈開啟全天候、全無人載客測試；曹操出行在12月3日升級Robotaxi戰略，提出“十年百城千億”發展目標。國際市場上，美國網約車巨頭Uber計劃自2027年起擴大全球自動駕駛車隊至10萬輛。小鵬汽車宣布2026年將推出三款Robotaxi車型并啟動試運營。特斯拉CEO馬斯克也宣布，無方向盤、無踏板的Robotaxi車型Cybercab定于2026年4月在得州超級工廠量產。

陳禮騰表示，萬億級市場前景的Robotaxi作為自動駕駛技術的重點落地場景，目前布局Robotaxi的公司有滴滴出行、小馬智行、文遠知行、享道出行、T3出行、百度蘿卜快跑、哈啰出行等。當前，全球Robotaxi行業已從“技術可行性驗證”階段，進入“可復制的商業化擴張”階段。但盈利仍是懸在所有玩家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目前來看，絕大多數公司仍處于虧損狀態。盡管頭部企業如百度的蘿卜快跑在武漢等城市據稱已接近盈虧平衡，但要實現整體業務盈利，仍需時間。

在“燒錢”仍是行業主旋律的當下，商業化落地的速度直接關系到企業的生存與融資能力。小馬智行2025年第三季度凈虧損約4.38億元，文遠知行同期凈虧損約3.07億元。這種競爭環境很可能迫使部分企業，尤其是后發者，壓縮本應不可或缺的測試驗證周期，在安全冗余與推進速度之間做出危險的妥協。

通用汽車旗下Cruise在2023年10月舊金山發生事故后，商業運營長期停擺，最終被母公司放棄。這一國際案例為中國Robotaxi行業提供了重要借鑒：安全事件的沖擊足以摧毀一家企業的自動駕駛業務。四部委發布的《關于開展智能網聯汽車準入和上路通行試點工作的通知》要求，試點使用主體需為車輛購買交強險和每車不低于五百萬元人民幣的交通事故責任保險。然而，這只是監管框架的初步構建。

在市場前景方面，中國Robotaxi市場預計將從2025年的5400萬美元快速增長至2030年的120億美元，到2035年則將達到470億美元的規模，年復合增長率超96%。這種增長預期助推了行業投資熱情，但也掩蓋了技術成熟度與商業化節奏之間的差距。

隨著技術進一步發展，公眾接受度成為關鍵因素。過度強調“自動駕駛”的先進性卻未能充分告知技術局限性，容易導致兩種風險：一是乘客或安全員可能產生過度信任而放松警惕；二是道路上的其他交通參與者因不了解車輛行為邏輯而產生誤判。工業和信息化部科技司副司長杜廣達在2025世界智能網聯汽車大會上指出：“智能網聯汽車蓬勃發展，在大模型等新一代人工智能賦能下，正在掀起新浪潮。”但同時需要認識到，自動駕駛技術的發展是一場在安全、法規與復雜現實場景多重約束下的耐力競速。

自動駕駛技術已完成從實驗室驗證到商業化落地的關鍵躍遷，在垂直領域、乘用車智駕及自動駕駛出租車等核心賽道同步突破產業化瓶頸。然而安全性、成本控制、法律規范等方面的挑戰依然存在。行業亟需建立“數據驅動技術迭代、規模降低邊際成本、商業反哺數據積累”的動態循環體系，實現自動駕駛從技術突破向規模化、商業化應用躍升。

陳禮騰認為，規模化的前提是持續巨額的資本投入，自動駕駛“雙雄”小馬智行、文遠知行此前紛紛雙重上市，也是為了進一步拓寬融資通道。這導致資源正向頭部企業集中，缺乏雄厚資本或清晰路徑的玩家正被淘汰。Robotaxi商業化進程也不可逆轉。但株洲事故提醒所有參與者，唯有對安全保持最高敬畏、對技術懷有足夠耐心、在監管框架內穩健前行，才能真正駛向那個值得期待的智能出行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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