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企業退休人員養老金排名,有個省份總是被反復念叨可能“墊底”。 不是偏遠西部,而是地處中原、人口過億的河南。 一位在河南老廠干了35年的老師傅,2024年退休第一個月,拿到手的養老金是2200元。
首先,我們來看一組具體的數據。 河南省2024年的養老金計發基數確定為6155元。 這個數字是關鍵,因為它直接決定了基礎養老金那塊蛋糕的起點大小。 作為對比,我們可以看看其他省份:山東省2024年的養老金計發基數是7468元,江蘇省是8613元,而廣東省的深圳市,這個數字達到了10795元。 計發基數的差距,從起點上就拉開了養老金水平的距離。 這不僅僅是幾百塊的差異,這是計算養老金公式里的核心參數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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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河南省人社廳發布的信息,經過連續多年的上調,到2024年,全省企業退休人員月人均養老金大概在2800元左右。 請注意,這是一個“人均”數。 這意味著,有相當大的一部分人,是低于這個水平的。 那些工齡在25年到30年之間的普通企業退休職工,養老金大多集中在1800元到2300元這個區間。 即便是工齡達到了35年甚至40年的老職工,能突破3000元大關的,也并不普遍。 一位鄭州的退休工人說,他在化工廠干了四十年,去年退休,養老金2900多,這在他們廠里已經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了。
我們把視線跳出河南。 同樣是中部人口大省的湖北,2024年企業退休人員月人均養老金約3000元。 東部的山東省,這個數字超過了3400元。 在長三角的浙江或江蘇的一些城市,人均水平能達到3800元以上。 而像北京、上海、深圳這些一線城市,平均水平則更高。 一組來自網絡論壇的真實案例是:一位在洛陽某機械廠退休的高工,工齡38年,高級職稱,養老金3200元;而他一位在蘇州企業退休的同學,工齡36年,中級職稱,養老金是5100元。 職稱、工齡的差距并不大,但到手的錢,差了近兩千塊。 這之間的落差,讓很多河南的老兄弟、老姊妹們,在和外地老友聊天時,總會下意識地回避談論具體數字。
那么,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第一個繞不開的原因,就是“計發基數”,它本質上掛鉤的是本省的社平工資。 河南省是人口大省,但也是勞動力流出大省,整體的工資水平在全國并不占優勢。 2023年,河南省城鎮非私營單位就業人員年平均工資低于全國平均水平,更遠低于沿海發達地區。 養老金計算公式里,基礎養老金部分等于(退休當年養老金計發基數+本人指數化月平均繳費工資)÷2×繳費年限×1%。 計發基數低了,這塊基礎部分就天然地“矮了一截”。 可以說,在經濟基本盤上,河南的退休金就注定無法與珠三角、長三角同臺競技。
第二個深層次原因,藏在參保結構和繳費水平里。 河南省的中小企業數量龐大,吸納了海量就業。 同時,作為農業大省和人口流動大省,靈活就業人員的群體也非常巨大。 在中小企業,為了控制成本,很多企業都是按照繳費基數下限(即社平工資的60%)來為員工繳納社保。 對于靈活就業人員來說,繳費全部由個人承擔,為了減輕當下的負擔,絕大多數人也選擇了最低的60%這一檔。 按最低檔繳費,意味著進入個人養老金賬戶的錢就少。 養老金的另一大組成部分——個人賬戶養老金,等于個人賬戶全部儲存額除以計發月數。 你每個月交得少,存了幾十年,個人賬戶里的總額自然就高不了,最后每月能領出來的部分也就少了。
這形成了一個循環:工資水平不高導致繳費基數不高,繳費基數不高導致個人賬戶積累少,個人賬戶積累少又直接拉低了最終養老金。 一位在河南某地級市做了幾十年社保經辦工作的老科長感嘆:“我們經手的絕大部分企業參保職工,都是‘雙低’——低收入,低繳費。 幾十年下來,賬戶里沒攢下多少,退休時就算工齡長,總數也上不去。 這是結構性問題。 ”
還有一個常常被提及的宏觀背景:養老負擔。 河南是人口大省,老年人口基數大,增長速度也快。 領取養老金的人在不斷增多,而由于勞動力外流、經濟結構等原因,當期繳納養老保險費的勞動人口相對壓力更大。 養老基金的收支平衡,是一個現實挑戰。 雖然國家有養老金中央調劑制度進行“余缺調劑”,但本地的繳費水平,仍然是決定本地退休人員待遇的基礎。 用一些網友略帶調侃卻尖銳的話說:“鍋里本來就那么多米,吃飯的人又多,盛到每個人碗里的,自然就稠不起來。 ”
養老金調整的機制,也反映著這種現實。 國家從2005年開始,已經連續多年統一安排提高退休人員基本養老金。 河南每年也都堅決落實上調政策。 比如,2025年河南省的養老金計發基數在2024年的基礎上上調了約6%,退休人員的養老金也相應增加。 但仔細看每年的調整方案,雖然比例全國大致統一,但由于原來的基數低,同樣的調整比例,實際增加的絕對金額,與上海、北京等地相比,差距會被進一步固化。 一位退休大爺算過一筆賬:“我養老金2200,漲4%,漲了88塊;我外甥在上海,他養老金6500,漲4%,漲了260塊。 我們漲一次,還趕不上人家一個零頭。 而且,我們的2200加上88,還是2288;他的6500加上260,已經是6760了。 差距是從根子上帶來的。 ”
面對這樣的現實,河南的退休老人們是怎么過的? 抱怨和對比,存在于茶余飯后的談資里。 但更多的時候,是一種精打細算的務實。 在鄭州的一些老社區,早晨的菜市場里,很多退休老人會為了幾毛錢差價,多走兩個攤位。 他們熟悉什么時候的超市折扣最大,什么平臺的團購最實惠。 養老金,對于很多老人來說,是維持基本生活的“活命錢”,而不是享受寬裕晚年的“休閑金”。 一位退休阿姨說:“每月2000出頭,交了水電煤氣費,買了米面油,再留出點看頭疼腦熱的錢,也就差不多了。 想出去旅旅游? 得靠子女支持,或者自己以前攢的老本兒。 ”
也有不少身體還硬朗的老人,選擇“再就業”。 看大門、做保潔、在快遞點分揀包裹、甚至開荒種點菜,用微薄的額外收入來補貼家用,或者攢下一點錢,以備不時之需,盡量不給孩子添負擔。 他們的生活,與網絡上想象的“跳廣場舞、全國旅游”的退休生活,存在不小的距離。 他們的韌性和樸實,就體現在這種對生活的細致打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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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策層面并非沒有動作。 除了養老金連年上調,針對退休人員醫療負擔重的問題,像“中原醫惠保”這類普惠型商業醫療保險在河南推廣很快,一年百十塊錢,能對醫保報銷后的部分進行再次補償,這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老人們對于大額醫療支出的恐懼。 社區養老、助餐服務等也在逐步探索。 但對于每月固定的現金收入——養老金本身的地域差距,這些措施是補充,卻難以從根本上改變基數。
在網絡的討論區里,經常能看到這樣的對話。 一個帖子說:“河南退休金真低,我爸媽兩人加起來才五千,日子緊巴巴。 ”樓下有人回復:“知足吧,我爸媽在縣城,兩人加起來不到四千,不也過了一輩子? 身體好比啥都強。 ”另一種聲音則說:“這不公平,當年一樣建設國家,一樣繳費,為啥到老了領取時差這么多? ”然后就會有反駁的觀點跟進:“公平不是平均,養老金遵循‘多繳多得、長繳多得’,但也在意‘社會公平’。 可計發基數跟地方工資走,這區域發展的不平衡,最終讓不同地方的老人承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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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討論,往往沒有結論,最終會歸于一聲嘆息,或者一句“好好保養身體,多活幾年,多領幾年,就什么都有了”的自我寬慰。 數據是冰冷的,但數據背后的每一個數字,都連著一個活生生的人,連著他們具體而微的日常生活。 那每月到賬的一兩千、兩三千塊錢,是他們安全感和尊嚴感的物質基石。 當這個基石明顯低于全國大多數地區的同齡人時,那種感受,不僅僅是錢多錢少的問題。
工齡,曾經是衡量奉獻的標尺。 在河南,一個工齡四十年的老工人,養老金可能剛剛摸到三千的門檻。 而在東部某省,一個工齡三十年的普通員工,養老金可能已經超過了這個數。 時間長度一樣,但時間的“含金量”,因為地域的不同,被標上了不同的價格。 這是市場經濟條件下勞動力價值與地域經濟捆綁后的自然結果,也是養老保險省級統籌階段難以徹底抹平的歷史印記。 當一群老伙計坐在一起,不可避免地聊起各自退休金數字時,那種瞬間的沉默和尷尬,或許是區域發展不平衡最具體、也最細微的注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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