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jì)80年代,陜西寶雞法門寺地宮的發(fā)現(xiàn),直接撐起了一座國家一級博物館(法門寺博物館)。
數(shù)不清的金銀器皿、琉璃寶函、絲綢錦繡,大唐在余暉下都如此富碩。
其中一件銅鏡:“寶帳鏡花”,是用來供奉佛骨的,沒想到在木質(zhì)底板的夾層中,竟發(fā)現(xiàn)一段字跡略顯潦草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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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帳中心是銅制的牡丹紋寶鏡,上面是蓮花帳蓋,總徑約38厘米,重460克。核心是一個用檀香木做的圓盤,直徑大約24厘米,圓盤中間有個2.5厘米左右的小孔。
用銀子打造出了兩層盛開的蓮花瓣,每層有十三瓣,還有鑲金花紋,精美無比。它們是用小金釘、小銀釘牢牢固定在木頭圓盤邊上的。
花瓣邊緣原先還掛著銀箔花和鎏金小銅鈴,用來懸掛帳幔的,不過現(xiàn)在帳幔已經(jīng)不見了,金色也大多脫落了。
重點是夾層中的發(fā)愿文:寫盡了一個癡情人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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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款是:“大唐咸通十二年歲次辛卯十一月,造此寶帳鏡花。”也就是公元871年。
寫下它的人,是一個名叫崔慶可(另一種署名解釋叫崔子瓊)的工匠。要理解這幾行字為何如此動人,先得搞清楚那個時代。
咸通年間早已不復(fù)“開元盛世”的繁榮,而且唐懿宗李漼虔信佛教,尤其癡迷迎奉佛骨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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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jù)記載,咸通十四年(873年)那次迎奉:“自京城至寺三百里間,道路車馬,晝夜不絕。”
沿途靡靡梵音一派奢華的氣象,甚至有百姓斷臂截指,以顯示自己的虔誠。場面恢弘,但又帶著一絲唐末的癲狂。
崔慶可就是最普通的工匠,871年正是地宮為迎接最后一次佛骨舍利,而進(jìn)行大規(guī)模修繕和添置寶器的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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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神圣的皇家法物上,為皇帝、佛法、眾生祈福的祝禱文中,趁著別人不注意,偷偷用毛筆蘸用最普通的墨,寫下了屬于自己的最私密的愿望。
這無疑是冒死而為!
他的愿望很簡單,希望“一切先世父母眷屬唯告解脫。”就是祈愿父母、先輩都能解脫苦海,往生極樂,超脫輪回!
但他念念不忘的,依然是那個“曹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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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現(xiàn)出的是一種近乎“任性”的深情:我不追求個人的涅槃超脫,我的終極愿望,就是和妻子曹氏來世也要“同生一處”,無論是何方。
這太不“佛教”了,卻又太“人性”了!
男女情愛在佛教中,一向被視為輪回之苦的“我執(zhí)”。然而在崔慶可這里,這份對妻子的眷戀,不僅沒被視為需要拋棄的“執(zhí)著”,反而成了他虔誠造像、發(fā)下宏愿的動力之一。
一種多么樸素的邏輯:我為你(佛祖)出力干活,請你幫我實現(xiàn)我最在乎的心愿,和愛人永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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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看到的,不是一個抽象化的“唐代工匠”,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他在神圣的工作中開小差,也有父母需要贍養(yǎng)和懷念。溫暖的家里還有一位讓他割舍不下的妻子。
他生活在一個帝國斜陽的時代,可能生計艱難,見過動蕩。但在心靈深處,依然守護(hù)著一段值得用一切功德去換取的世俗愛情。
兩年后的咸通十四年,隨著地宮大門的關(guān)閉,崔慶可的這份情書,連同數(shù)千件皇室珍寶,被徹底封存于千年的黑暗之中。不知他的愿望可否實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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