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土機的鋼鐵巨臂最后一次揚起時,整個老城區都在顫抖。
夕陽給殘垣斷壁鍍上血色,像為這片即將消失的土地舉行最后的葬禮。
那堵位于賈家老宅最深處的老墻格外頑固,工頭罵罵咧咧地親自操作機器。
隨著轟隆巨響,百年青磚如枯葉般剝落,揚起漫天塵土。
工人們正準備清理廢墟,卻突然發出驚恐的叫喊。
磚縫深處,一具扭曲的干瘦骸骨保持著蜷縮的姿勢,仿佛還在掙扎。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骸骨旁那面銅鏡竟在昏黃光線下泛著幽光。
鏡面模糊不清,卻隱約映出不屬于任何圍觀者的模糊人影。
這個消息像野火般傳開,卻很快被趕來的警方嚴密封鎖。
只有市博物館接到緊急通知,要求派專家協助調查。
梁夢璐就是在這樣一個躁動不安的黃昏,踏進了這片即將消失的迷宮。
![]()
01
梁夢璐騎著自行車穿過喧鬧的拆遷區時,眉頭不自覺地蹙緊。
她不喜歡這種毀滅性的轟鳴,仿佛連記憶都能被連根拔起。
作為古籍修復師,她對一切古老事物都有著本能的珍視。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導師鄭世的電話。
"夢璐,直接來賈家老宅遺址,有特殊情況需要你協助。"
鄭世的聲音透著罕見的凝重,背景里還有警笛的嗚咽。
她加快了蹬車的速度,帆布鞋上很快落滿灰塵。
這片老城區她小時候常來,外婆家就在對面的巷子里。
如今那些布滿青苔的院墻都已變成瓦礫,只剩下賈家老宅孤零零立著。
據說這宅子建于晚清,曾經是城里最氣派的宅院之一。
現在它也難逃被推平的命運,像垂死巨人般倔強地挺立著。
警戒線外圍滿了看熱鬧的居民,個個伸長脖子張望。
梁夢璐亮出工作證彎腰鉆過警戒線,立即被濃重的塵土味嗆得咳嗽。
鄭世站在廢墟中央,花白頭發在風中凌亂,神情異常嚴肅。
"你來了。"他招手示意她走近,"做好心理準備。"
隨著腳步靠近,梁夢璐看見警察圍成的圈子里那具駭人的骸骨。
它以一種極不自然的姿勢蜷縮在磚石間,像被活生生塞進墻縫的。
骨質已經發黑,但能清晰辨認出這是具女性骨架,身材嬌小。
最詭異的是骸骨右手骨指緊緊攥著的一面銅鏡。
鏡緣雕刻著繁復的纏枝花紋,雖然布滿銅銹卻依然完整。
"初步判斷死亡時間超過五十年。"法醫蹲在一旁記錄數據。
梁夢璐的目光卻無法從銅鏡上移開,職業本能讓她心跳加速。
這面鏡子無論是工藝還是紋飾,都透著說不出的古怪。
她戴上白手套小心靠近,警察剛想阻攔被鄭世用眼神制止。
"讓梁工看看,她是金屬文物鑒定方面的專家。"
梁夢璐屏住呼吸蹲下身,與那具骸骨空洞的眼窩對視。
突然一陣眩暈襲來,她似乎聽見極輕微的嗚咽聲。
但側耳細聽時,只有推土機在遠處的轟鳴。
"可能是低血糖。"她自我安慰著,伸手想去觸碰銅鏡。
就在指尖即將接觸鏡面的剎那,鏡中突然掠過一道模糊的影子。
那不是反射的天空云影,更像是個穿著舊式衣裳的人影。
她猛地縮回手,后背滲出冷汗。
"怎么了?"鄭世關切地問。
"沒什么,可能是陽光太刺眼。"梁夢璐強自鎮定。
但當她再次看向銅鏡時,那種被注視的感覺更強烈了。
這面鏡子在墻里封存半個多世紀,為何還會有影像殘留?
她想起古籍中關于"鏡靈"的記載,不禁打了個寒顫。
夕陽終于沉下地平線,廢墟被探照燈照得慘白。
骸骨被小心裝入尸袋,銅鏡則被放進專用文物箱。
梁夢璐幫忙貼封條時,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
仿佛有某種執念透過青銅傳來,讓她整條手臂都泛起雞皮疙瘩。
"明天開始正式調查。"鄭世拍拍她的肩,"你先回去休息。"
回程的路上,梁夢璐不斷回想鏡中那道轉瞬即逝的影子。
路燈把自行車影子拉得很長,她總覺得有人在后面跟著。
每次回頭卻只看見空蕩的街道和飛舞的拆遷灰塵。
或許真是最近工作太累出現幻覺了,她自我安慰著。
但心底有個聲音在說:那面鏡子選擇在這個時候現身,必有緣由。
02
市博物館的修復室里總是彌漫著樟木和草藥混合的氣味。
梁夢璐喜歡這種味道,比拆遷區的塵土味讓人安心得多。
她早早來到工作室,泡了杯濃茶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手機響起時她正整理工具,來電顯示是鄭世的號碼。
"夢璐,直接來地下實驗室,銅鏡的初步檢測結果出來了。"
鄭世的聲音帶著熬夜后的沙啞,顯然通宵未眠。
她放下茶杯快步走向電梯,心跳莫名加快。
地下實驗室是博物館最機密的地方,通常只處理重大發現。
銅鏡被安置在防彈玻璃罩內,各種儀器正在掃描分析。
"碳測定顯示鏡子制造于晚清時期,但..."鄭世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梁夢璐湊近觀察鏡面。
昨晚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又出現了,她強迫自己保持專業態度。
"鏡背的纏枝紋里檢測到微量血跡,與骸骨的DNA匹配。"
這意味著銅鏡在死者遇害時就在現場,甚至可能是兇器。
梁夢璐感到胃部一陣緊縮,職業病讓她習慣性戴上手套。
"我可以試試清理鏡面嗎?這種程度的銅銹應該可以處理。"
鄭世猶豫片刻點頭:"小心點,這可能是重要物證。"
她用棉簽蘸取特制溶液,輕輕擦拭鏡緣的污垢。
銅銹逐漸褪去,露出底下精美的浮雕紋路。
當棉簽觸及鏡面中央時,實驗室的燈光突然閃爍了幾下。
"電壓不穩?"鄭世抬頭看燈管。
梁夢璐卻僵在原地,她清楚看見鏡面泛起水波般的漣漪。
那不是光影錯覺,而是實實在在的波動。
仿佛有看不見的手指在鏡面另一側劃動。
"師父,你看見了嗎?"她的聲音發顫。
"看見什么?"鄭世疑惑地湊近,"除了銅銹還有什么?"
梁夢璐定睛再看,鏡面又恢復了正常。
只有自己的倒影映在斑駁的銅面上,表情驚恐。
"可能是我眼花了。"她勉強笑笑,繼續清理工作。
但接下來的每個動作都格外小心,如同在拆解炸彈。
中午休息時,她借口查閱資料來到檔案室。
關于賈家老宅的記錄很少,只在民國城區圖上有標注。
"賈家..."她喃喃自語,想起外婆說過的一些往事。
賈家曾是城里最大的綢緞商,抗戰時期突然敗落。
最后一代主人賈德才在五十年代病逝,沒有子嗣。
這些碎片信息像散落的拼圖,暫時看不出關聯。
回到實驗室時,鄭世正在接電話,臉色不太好看。
"上面要求盡快結案,說是不能影響拆遷進度。"
"可是這明顯是他殺,尸體被砌進墻里啊!"梁夢璐脫口而出。
鄭世無奈地搖頭:"六七十年前的案子,追查意義不大。"
這時檢測儀突然發出警報,顯示鏡面有異常能量波動。
兩人驚訝地看向銅鏡,只見鏡面隱約浮現幾道劃痕。
像是有人用指甲反復刻畫留下的痕跡。
梁夢璐立即拍照放大圖像,劃痕組成模糊的字形。
"救...命..."她辨認出這兩個字,后背發涼。
鄭世也震驚不已:"這怎么可能?"
他們嘗試用各種儀器掃描,那些劃痕卻時隱時現。
最后只在特定角度的側光下才能勉強看清。
"也許是制作時的瑕疵。"鄭世試圖用科學解釋。
但梁夢璐知道不是,那些劃痕透著絕望的氣息。
下班時突然下起雨,她站在博物館門口等雨停。
路燈在積水里映出倒影,恍惚間又像是那面銅鏡。
有撐傘的路人經過,影子在積水里扭曲變形。
梁夢璐突然想起什么,冒雨跑回辦公室。
她翻出現場照片仔細放大墻角的位置。
骸骨被發現時面朝的方向,正對著當年賈家祠堂的方位。
這會是巧合嗎?雨水敲打窗戶的聲音像是在催促。
她決定明天去找還住在老城區的幾位老人。
也許有人還記得賈家老宅的往事。
特別是關于那個被砌進墻里的可憐人。
![]()
03
雨后的老城區像塊吸飽水的海綿,每腳都踩出泥濘。
梁夢璐小心避開積水坑,手里提著果籃作為拜訪禮物。
根據社區提供的名單,還剩三戶人家沒搬走。
最讓她感興趣的是楊德元,就住在賈家老宅對面。
那是個七八十歲的孤寡老人,據說脾氣相當古怪。
她敲響斑駁的木門時,心里有些忐忑。
等了許久門才開條縫,露出雙警惕的眼睛。
"楊伯伯您好,我是博物館的梁夢璐,想了解點老宅的事。"
老人沉默地打量她,目光銳利得與年齡不符。
"沒什么好說的。"他就要關門。
梁夢璐急忙抵住門:"關于昨天墻里發現的那具骸骨..."
老人動作頓住,眼底閃過難以捕捉的波動。
"進來吧。"他終于讓開路,屋內彌漫著中藥味。
房子低矮陰暗,家具都是幾十年前的老樣式。
梁夢璐在藤椅上坐下,注意到神龕里供著褪色的照片。
是張集體合影,背景隱約能認出是賈家老宅的大門。
"您以前在賈家工作過?"她試探著問。
楊德元遞來茶水的手微微顫抖:"幫過幾年工。"
茶水渾濁,飄著不知名的草藥梗。
梁夢璐禮貌性地抿了一口,苦得舌根發麻。
"墻里那具尸體,您聽說過什么傳聞嗎?"
老人劇烈咳嗽起來,滿臉皺紋都擠在一起。
"那時候兵荒馬亂的,死個人不稀奇。"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反而更引人懷疑。
梁夢璐取出銅鏡照片:"這面鏡子您有印象嗎?"
楊德元的瞳孔驟然收縮,呼吸變得急促。
"不...不認識..."他起身送客,"我該熬藥了。"
如此明顯的逐客令讓梁夢璐無奈,只好留下聯系方式。
"如果您想起什么,隨時聯系我。"
老人含糊應著,幾乎是把她推出門外。
木門重重關上時,梁夢璐看見窗簾縫隙后有雙眼睛。
那眼神復雜得讓她心驚,混合著恐懼與愧疚。
離開楊家后,她找到名單上第二家——呂銀鎖。
這是個膽小的老婦人,說話時總東張西望。
"賈家的事可不敢亂說。"她不斷搓著圍裙角。
但在梁夢璐保證保密后,還是透露了些信息。
"賈德才年輕時風流得很,好多姑娘為他鬧自殺。"
"有沒有特別...消失不見的?"梁夢璐引導著問。
呂銀鎖壓低聲音:"有個女學生,說是回鄉下了..."
話未說完,隔壁傳來關門聲,她立即噤聲。
梁夢璐順著視線望去,正好看見楊德元站在自家門口。
陰郁的目光隔著巷子射來,呂銀鎖嚇得直接關門。
這次連再見都沒說,顯然對楊德元極為忌憚。
梁夢璐更加確定這兩個老人知道內情。
但要想撬開他們的嘴,需要更有力的突破口。
回到博物館時,鄭世正在等她。
"考古隊從墻基下挖出個鐵盒,你可能感興趣。"
鐵盒銹蝕嚴重,但還能辨認出是民國時期的糖果盒。
里面裝著幾張泛黃的照片和一本殘缺的日記。
照片上是穿陰丹士林旗袍的少女,笑靨如花。
日記扉頁娟秀的字跡寫著名字:蘇小婉。
1943年4月15日天,最后一篇日記只有半句:"他說只要我把證據藏在..."
后面的字被血跡污染,模糊不清。
梁夢璐小心翻動脆弱的紙頁,心情沉重。
這個叫蘇小婉的女孩,很可能就是墻中骸骨。
她為何會被活埋?日記里的"他"又是誰?
鄭世指著照片背景:"這扇雕花門是賈家老宅特有的。"
所有線索都指向那個已經消亡的家族。
梁夢璐決定從戶籍檔案入手,查找蘇小婉的親屬。
也許還有在世的人記得這個失蹤的少女。
窗外又下起雨,雨聲敲打玻璃如同嗚咽。
她總覺得有雙眼睛透過雨幕注視著自己。
回頭時只見空蕩的走廊,和墻上晃動的樹影。
04
戶籍檔案室在地下二層,常年散發著霉味。
梁夢璐在管理員懷疑的目光中出示了證明。
"1943年的記錄?可能都銷毀了。"管理員嘟囔著。
但還是在積滿灰塵的架子上翻找起來。
老舊風扇吱呀轉動,吹起紙屑如蝴蝶飛舞。
梁夢璐耐心等待,手指無意識敲打桌面。
她想起今早的怪事——家門口出現灘水漬。
不是雨水,帶著淡淡的腥氣,像河水的味道。
而老城區唯一的小河早在二十年前就填平了。
"找到了!"管理員抱來厚重的登記冊。
1943年的頁面殘缺不全,很多名字被蟲蛀蝕。
梁夢璐戴著手套小心翻頁,心跳突然加速。
在"失蹤人口"欄目下,清晰寫著蘇小婉的名字。
年齡十八歲,省立女子中學學生,原籍鎮江。
登記住址是城南荷花巷,與賈家老宅僅一墻之隔。
更令人震驚的是聯系人欄:賈德才。
關系寫著"未婚夫",但墨跡比其他字淺。
像是后來添加的,又或是被人刻意描深。
"這個賈德才..."梁夢璐輕聲念出名字。
管理員湊過來看:"賈大少爺啊,當年可是風云人物。"
"您記得他?"
"我爺爺那輩人常念叨,說賈少爺死得蹊蹺。"
梁夢璐立即追問:"怎么個蹊蹺法?"
"說是得了怪病,見不得光,最后瘦成皮包骨。"
這話讓她想起那具干尸,也是瘦得不成形。
會不會是某種報應?這個念頭讓她不寒而栗。
抄錄完信息離開時,已是正午時分。
陽光明晃晃照著街道,她卻覺得渾身發冷。
在路邊面館吃午飯時,接到鄭世的電話。
"骸骨的DNA檢測結果出來了,確定是蘇小婉。"
雖然早有預感,但聽到確認時她還是噎住了。
"另外..."鄭世語氣猶豫,"銅鏡今早又出現異常。"
監控錄像顯示,凌晨三點鏡面突然起霧。
霧氣凝結成水珠滑落,像在流淚。
梁夢璐放下筷子,再也吃不下任何東西。
她決定去趟荷花巷,雖然知道那里早已改建。
現在的荷花巷是條商業街,賣著各種網紅小吃。
只有巷口的古槐樹還在,樹干需三人合抱。
樹下有個算命攤,擺攤的是個盲眼老人。
梁夢璐本來已經走過,卻被老人叫住。
"姑娘,你身上帶著不該帶的東西。"
她驚訝回頭:"您說什么?"
老人空洞的眼睛"望"著她:"有個穿學生裝的姑娘跟著你。"
梁夢璐頓時汗毛倒豎,強作鎮定:"什么樣的姑娘?"
"藍布旗袍,短頭發,右邊眉毛有顆痣。"
這和照片上蘇小婉的特征完全吻合。
梁夢璐跌坐在攤前小凳上:"您真能看見?"
老人搖頭:"是它告訴我的。"他指著桌上的銅錢。
又說:"那姑娘有冤屈,墻倒了才敢出來。"
這時幾個游客過來算命,梁夢璐只好讓開位置。
老人最后說了句:"鏡子不能照太久,會丟魂的。"
回博物館的路上,她不斷回想這句話。
銅鏡此刻鎖在保險柜里,怎么會影響她?
除非...那種聯系不受物理距離限制。
鄭世見她臉色蒼白,關心地問是否不舒服。
"師父,您相信人死后還有執念存在嗎?"
鄭世推推老花鏡:"作為科學工作者,不該信這些。"
但這次他的反駁不如以往堅決。
實驗室的銅鏡安靜躺在支架上,仿佛普通文物。
梁夢璐卻總覺得鏡面比昨天更清澈了些。
像有只無形的手在不停擦拭。
她嘗試用紫外燈照射,果然發現新線索。
鏡框內側刻著極小的一行字:德才贈小婉。
這面鏡子果然是賈德才送給蘇小婉的定情信物。
可為何它會和主人一起被砌進墻里?
是謀殺者的懺悔,還是另有隱情?
下班時她特意繞路去圖書館查舊報紙。
1943年的《濱江日報》微縮膠卷需要特殊申請。
管理員聽說她查賈家,神色古怪地多看兩眼。
"賈家的報道都在第三版,不過可能不完整。"
膠卷機沙沙作響,泛黃的畫面逐幀閃過。
四月十七日社會版有則小消息:女學生失蹤疑云。
報道提及蘇小婉最后一次被人看見是走進賈家后門。
采訪的鄰居說聽見爭吵聲,但賈家否認見過她。
由于缺乏證據,此事不了了之。
梁夢璐注意到記者的名字:袁福貴。
這個名字在社區提供的名單上也有。
前街道辦工作人員,今年應該八十多歲了。
也許他能提供更詳細的線索。
窗外暮色漸深,圖書館要閉館了。
梁夢璐收拾東西時,發現筆記本上多了行字。
不是她的筆跡,娟秀細小,寫著"鏡子會說話"。
墨跡還沒干透,帶著若有若無的茉莉香。
而蘇小婉的日記里提到,她最愛茉莉花。
![]()
05
袁福貴住在城東新建的養老院里。
梁夢璐登記拜訪時,護士特意提醒:"袁爺爺記憶力時好時壞。"
但見到本人時,她發現老人精神矍鑠得很。
聽說來意后,袁福貴眼鏡后的眼睛閃著光。
"賈家的案子啊,我追了半年,最后被總編壓下來了。"
他翻開珍藏的剪報本,紙張脆得一碰就要碎。
"當時所有線索都指向賈德才,但賈家勢力太大。"
袁福貴指著泛黃的照片:"這是蘇小婉唯一的生活照。"
照片上的少女在河邊洗衣,背影單薄。
"她家境不好,在賈家做幫工補貼家用。"
梁夢璐驚訝:"可檔案說她是女學生?"
"半工半讀,成績很好,本來能保送大學的。"
袁福貴嘆息:"可惜認識了賈德才這個紈绔子弟。"
據他回憶,賈德才對蘇小婉始亂終棄是公開的秘密。
"出事前半個月,有人看見蘇小婉從診所出來。"
"診所?"
"婦產科診所。"袁福貴意味深長地說。
梁夢璐立即明白其中含義,胸口發悶。
"賈家不可能接受少爺娶幫工,何況是懷孕的。"
但這與墻中尸體的殘忍手法還是對不上。
"賈德才后來怎么樣了?"
"失蹤案后他就精神失常,總說墻里有眼睛看他。"
袁福貴壓低聲音:"賈家搬走后,宅子一直鬧鬼。"
所以才會這么快衰敗,最后只剩個空殼。
談話間,袁福貴突然盯著梁夢璐身后:"那姑娘又來了。"
梁夢璐猛回頭,只見空蕩的走廊。
"什么姑娘?"
"穿藍旗袍的,跟你三天了。"袁福貴說得理所當然。
護士過來送藥,笑著說:"袁爺爺又看見不存在的人了。"
但梁夢璐知道不是,因為她也聞到淡淡的茉莉香。
離開養老院時,袁福貴塞給她張皺巴巴的紙。
"這是當年匿名舉報人給的,可能對你有用。"
紙上畫著賈家老宅的平面圖,某處墻根標著紅叉。
旁邊小字注明:鏡聽之處。
梁夢璐查資料才知道,"鏡聽"是舊時占卜術。
月圓夜把鏡子埋在意中人家墻下,能聽見真心話。
所以蘇小婉那晚是去埋鏡子占卜?
卻意外撞見不該看見的事,招來殺身之禍?
這個推測讓她整晚輾轉難眠。
凌晨時分手機突然響起,是博物館保安打來的。
"梁工,實驗室的監控有點問題,您要不要來看看?"
她趕到時,保安指著屏幕:"銅鏡好像在發光。"
監控錄像里,凌晨兩點左右銅鏡泛起微光。
光影中隱約有個身影在鏡前駐足。
雖然模糊,但能看出是穿舊式旗袍的輪廓。
"可能是反光。"保安自我安慰。
梁夢璐卻要求調閱大樓其他位置的監控。
在通往實驗室的走廊錄像中,她發現了異常。
有個穿深色風衣的身影多次出現在附近樓層的畫面里。
但每次都是背影,且巧妙避開正面攝像頭。
"需要報警嗎?"保安緊張地問。
梁夢璐搖頭,她認出那身影很像楊德元。
這個沉默的老人為何深夜潛入博物館?
他與六十年前的命案到底有什么關聯?
第二天她帶著新線索去找鄭世。
卻見導師眉頭緊鎖:"上面要求停止調查。"
"為什么?"
"拆遷工程不能再拖,而且..."鄭世壓低聲音,"有人施壓。"
梁夢璐立即想到賈家雖已沒落,但可能還有旁支。
畢竟當年是望族,枝葉散落各處。
"我們不能讓蘇小婉永遠冤沉墻底。"
鄭世嘆氣:"我知道,但明面上的調查必須停止。"
這意味著她只能私下追查,風險更大。
但銅鏡里日漸清晰的人影讓她無法退縮。
當晚她夢見個穿藍旗袍的姑娘在河邊哭泣。
醒來時枕巾濕了一片,茉莉香氣縈繞不散。
06
梁夢璐決定冒險嘗試古籍記載的"顯影法"。
這種方法能還原金屬器皿表面殘留的生物信息。
但需要極精準的溫濕度控制,且存在損壞文物的風險。
她瞞著鄭世在深夜潛入實驗室,心跳如擂鼓。
銅鏡在特殊燈光下泛著幽綠光澤,像只沉睡的眼睛。
按照古法調配的顯影液帶著刺鼻氣味,棉簽微微顫抖。
當藥液觸及鏡面時,整個實驗室的燈光都暗了下。
鏡面突然變得清澈如初,映出她驚恐的臉。
但下一秒,另一張臉逐漸浮現疊加在她的倒影上。
是照片里那個笑靨如花的少女,如今卻滿臉淚痕。
蘇小婉的影像在鏡中凝視著她,嘴唇無聲開合。
"救...我..."這次梁夢璐清楚讀出口型。
冷汗順著脊椎滑落,她強迫自己保持冷靜。
"你是誰?"她對著鏡子發問,聲音嘶啞。
鏡中影像的指尖劃過鏡面,留下水痕組成的字:"蘇小婉,民國三十二年四月十五日遇害。"
日期與日記最后一頁吻合,梁夢璐呼吸急促。
"兇手是誰?"她繼續問。
鏡面水痕扭曲,漸漸組成"賈"字的第一筆。
但突然像是受到干擾,所有影像瞬間消失。
銅鏡恢復斑駁原貌,仿佛剛才只是幻覺。
實驗室燈光恢復正常,窗外傳來夜鳥啼叫。
梁夢璐癱坐在椅子上,才發現手心全是冷汗。
這次絕非幻覺,蘇小婉的殘念確實依附在鏡子上。
也許是因為鏡子見證了她的死亡,成為執念的容器。
天亮后她帶著這個驚人發現去找鄭世。
卻見導師辦公室一片狼藉,明顯被人翻動過。
鄭世臉色鐵青:"有人偷走了蘇小婉的日記本。"
其他資料完好無損,唯獨那本關鍵日記失蹤。
"監控呢?"
"被巧妙地避開了,是個老手。"
梁夢璐立即想到楊德元,那個曾做過偵察兵的老人。
但這次入室行竊的作風與博物館那晚的身影不符。
更像是專業小偷所為,目標明確手法干凈利落。
鄭世沉吟:"看來有人不希望我們繼續查下去。"
壓力不僅來自上層,現在開始出現實質性的阻撓。
梁夢璐反而更堅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的決心。
她以研究民俗為名,再次拜訪楊德元。
這次老人不在家,鄰居說去醫院復診了。
但梁夢璐注意到楊家窗戶有反光閃爍。
像是望遠鏡的鏡片,有人在暗中觀察她。
她假裝離開,實則繞到屋后小巷。
果然看見楊德元拄著拐杖從后門溜回家。
那個矯健的身手根本不像需要復診的病人。
"楊伯伯,我們得談談。"她攔住去路。
老人嚇得拐杖落地,眼神慌亂。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試圖推開梁夢璐。
"那為什么偷走蘇小婉的日記?"她直接詐他。
楊德元臉色驟變:"日記不見了?"
這個反應表明他不知情,梁夢璐立即調整策略。
"有人想掩蓋真相,但蘇小婉的冤魂不會答應。"
聽到"冤魂"二字,老人渾身顫抖起來。
"她...她找你了?"
梁夢璐不答,只是靜靜看著他。
楊德元癱坐在門檻上,老淚縱橫:"報應啊..."
但就在要開口時,一輛黑色轎車駛過巷口。
老人像被掐住脖子般噤聲,驚恐地縮回屋里。
任憑梁夢璐怎么敲門都不再回應。
那輛轎車在巷口停了片刻,才緩緩駛離。
車窗貼著深色膜,但梁夢璐記下了車牌。
回程時她特意繞到拆遷區,賈家老宅已徹底平毀。
工人們正在清理地基,為新建購物中心做準備。
有個包工頭模樣的人過來搭話:"姑娘別在這兒逗留。"
"邪門得很,好幾個工人晚上聽見女人哭。"
包工頭指著東南角:"就原來那堵墻的位置。"
梁夢璐望去,只見挖掘機正在那里作業。
突然機器故障熄火,司機怎么都啟動不了。
工人們議論紛紛,都說撞邪了要請法師。
她悄悄走近,聽見地下傳來空洞的回音。
像是墻基下面還有空間,可能是個地窖。
這個發現讓她心跳加速,也許還有關鍵證據。
但沒來得及細看,就被保安客氣地"請"出現場。
顯然有人不希望她接近這片區域。
種種阻礙反而讓她更接近真相核心。
蘇小婉的死不僅關乎情殺,可能涉及更大秘密。
否則不會過去這么多年,還有人如此緊張。
![]()
07
梁夢璐的公寓在博物館后面的老小區。
雖然設施陳舊,但勝在安靜適合研究。
今晚卻不同往常,她總覺得樓道里有腳步聲。
第三次探頭張望時,對門老太太正好倒垃圾。
"小梁啊,下午有個修水表的找你。"老太太隨口說。
可她根本沒預約過維修,這個發現讓她警覺。
檢查門鎖沒有撬痕,但門框有細微的劃痕。
像是有人用專業工具開過鎖。
她立即進屋反鎖,后背抵著門板平復呼吸。
客廳看似整齊,但書架上的書順序不對。
有人進來翻過她的研究資料。
最讓人不安的是,書桌上多了面小鏡子。
與實驗室那面銅鏡造型相似,只是尺寸小得多。
鏡面用口紅寫著:"停止調查。"
鮮紅的字跡像血,在燈光下觸目驚心。
梁夢璐立即報警,警察來時取證拍照。
"門鎖是技術性開啟,對方很專業。"
警察暗示可能是商業間諜,但梁夢璐知道不是。
警告意味太明顯,與阻撓考古調查的手法如出一轍。
鄭世聞訊趕來,堅持要她暫時住到安全屋。
"對方已經狗急跳墻,你可能有危險。"
但梁夢璐拒絕躲藏:"現在退縮正中他們下懷。"
她反而更積極整理線索,決心正面迎戰。
所有跡象都指向賈家殘余勢力在作祟。
但具體是誰,為何如此害怕陳年舊案重見天日?
深夜她獨自研究賈家族譜復印件,試圖理清脈絡。
賈德才1953年去世,沒有直系后代。
但旁支中有個叫賈宏業的,如今是本地企業家。
主營地產開發,巧合的是...
現任拆遷公司正是賈宏業名下的產業。
這個發現讓她醍醐灌頂。
如果老城區拆遷是為了掩蓋什么,一切都說得通。
包括對考古調查的阻撓,以及對她的警告。
她立即聯系袁福貴,想核實賈宏業的背景。
但養老院說袁老人昨天突發中風,不能見客。
時機太過巧合,梁夢璐懷疑并非意外。
第二天她去報社資料庫查賈宏業的發家史。
發現他的第一桶金來自八十年代的舊城改造。
而當時拆除的,正是賈家老宅的部分附屬建筑。
更可疑的是,每次賈宏業參與的項目都會"意外"發現地下密室。
然后以安全為由迅速填埋,從不允許考古介入。
檔案員閑聊時說:"賈老板最怕挖地基,像做賊似的。"
這句話點醒了梁夢璐,也許真是在掩蓋罪證。
她借職務之便調閱賈家老宅的原始建筑圖。
發現平面圖與實地測量有細微出入。
西廂房的實際面積比圖紙少了三平方米。
這缺失的空間,正好對應骸骨發現的位置。
所以蘇小婉是被困在夾墻中活活餓死的?
這個推測讓她不寒而栗,需要更確鑿的證據。
當晚她偷偷潛入已封鎖的拆遷現場。
想尋找那個疑似地窖的入口。
手電光在廢墟間掃過,夜梟啼叫如同鬼泣。
就在接近目標位置時,突然有車燈照來。
她慌忙躲到斷墻后,看見兩個黑影下車。
"確定都填平了?"較胖的問。
"灌注了混凝土,神仙也挖不開。"瘦子答道。
聽聲音竟是白天那兩個保安。
他們熟練地操作小型攪拌機,往某個洞口灌漿。
梁夢璐用手機錄下過程,心跳如鼓。
突然腳邊碎石滾動,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誰在那里?"保安厲聲喝道。
手電光掃過來,她暴露只是時間問題。
千鈞一發之際,遠處傳來警笛聲。
兩個保安做賊心虛,匆忙駕車逃離。
梁夢璐這才發現手機自動撥通了鄭世的號碼。
導師察覺異常報了警,陰差陽錯救了她。
但經此一事,對方肯定知道她在追查地窖。
接下來只會更加兇險,她需要加快速度。
08
鄭世強烈要求梁夢璐接受警方保護。
但她堅持最后拜訪一次袁福貴。
醫院里,老人半躺在病床上,鼻飼管令人心疼。
但看見梁夢璐時,眼睛突然亮起來。
"姑娘...小心鏡子里...不止一個人..."他艱難地說。
護士解釋這是中風后遺癥,說話顛三倒四。
但梁夢璐明白老人在傳遞重要信息。
"您是說銅鏡里還有別人?"
袁福貴激動地眨眼,手指在床邊劃動。
護士離開后,他示意梁夢璐靠近。
"賈德才...不是主謀..."氣息微弱但清晰。
這個顛覆性消息讓梁夢璐震驚。
"可所有線索都指向他..."
老人搖頭:"他頂多...是幫兇..."
然后用盡力氣說出關鍵信息:"查賬本..."
還要再說時,賈宏業帶著果籃突然出現。
"袁叔,聽說您病了。"笑容殷勤得可疑。
袁福貴立即閉眼裝睡,手指卻悄悄指向窗外。
梁夢璐會意,寒暄幾句便告辭。
在停車場,她發現車窗被貼了張便條:"明天下午三點,清風茶樓見。"
落款是呂銀鎖,那個膽小的老婦人。
這次會面可能揭開最后謎底,但也可能是陷阱。
權衡再三,她決定赴約,但做了安全準備。
清風茶樓是百年老店,人流量大相對安全。
呂銀鎖提前到了,不斷攪動茶杯顯得焦慮。
"梁姑娘,我可能活不過今晚了。"開口就是驚人之語。
原來昨天有人威脅她,要她永遠閉嘴。
"楊德元昨晚失蹤了,我怕是下一個。"
梁夢璐握住老人顫抖的手:"把真相告訴我。"
呂銀鎖淚如雨下:"小婉那孩子...死得太慘了..."
據她回憶,蘇小婉失蹤那晚確實去過賈家。
但不是找賈德才,而是見賈老爺賈仁宗。
"小婉發現賈家通日的證據,想用這個換自由。"
當時賈德才已承諾娶她,但賈仁宗堅決反對。
通日在抗戰時期是死罪,賈仁宗不可能留下活口。
"所以是賈仁宗殺了蘇小婉?"
"不..."呂銀鎖嘴唇發抖,"是楊德元動的手。"
這個轉折讓梁夢璐猝不及防。
"楊德元當時是賈家護院,對賈仁宗唯命是從。"
更可怕的是,楊德元暗戀蘇小婉多年因愛生恨。
"他得不到的,寧可毀掉..."
砌墻的主意也是楊德元出的,說這樣永絕后患。
呂銀鎖當時住在隔壁,聽見了凄慘的求救聲。
但亂世之中,誰也不敢多管閑事。
"賈德才知情嗎?"
"第二天下葬時,他看見墻上的血手印..."
賈德才從此精神失常,賈仁宗則舉家搬遷。
故事聽到這里,似乎已經真相大白。
但梁夢璐想起袁福貴的提示:"不止一個人。"
還有賬本的下落,可能才是關鍵。
離開茶樓時,呂銀鎖塞給她把鑰匙。
"這是楊德元保險箱的,他托我保管的。"
老人最后說:"真相遠比想象的丑陋。"
當晚新聞播出意外:養老院失火,袁福貴不幸遇難。
縱火痕跡明顯,但警方初步認定為電路老化。
梁夢璐知道,這是滅口。
她必須盡快打開楊德元的保險箱。
但首先得找到這個失蹤的老人。
![]()
09
楊德元的家被警方貼了封條,但梁夢璐有鑰匙。
她趁夜潛入,屋內還保持著凌亂的狀態。
保險箱藏在神龕后面,需要密碼。
試了蘇小婉的生日不對,賈德才的也不對。
最后輸入1943年4月15日,鎖應聲而開。
里面沒有錢財,只有本泛黃的賬冊和封信。
賬本記錄著賈家與日偽政府的物資往來。
包括藥品、糧食甚至軍火,數量驚人。
每筆都有賈仁宗的簽名,而經手人竟是楊德元。
所以楊德元不僅是幫兇,更是重要參與者。
信是楊德元的懺悔書,寫于十年前。
詳細描述了那個血腥的夜晚。
蘇小婉威脅要公開賬本,賈仁宗下令滅口。
但楊德元出于私怨,用極其殘忍的手段折磨她。
最后活生生砌進墻里,聽著呻吟聲逐漸消失。
"我每晚都夢見她在鏡子里看著我..."信紙在顫抖。
所以銅鏡里的執念,更多是針對楊德元的。
但賈仁宗和楊德元都已去世,現在誰在阻撓?
賬本最后幾頁的簽名提供了答案:賈宏業。
他不僅是賈仁宗的孫子,更繼承了這些黑生意。
老城區地下可能還藏著戰時未運走的物資。
拆遷是為了轉移這些證據,蘇小婉只是絆腳石。
所有線索終于串聯成完整的鏈條。
梁夢璐準備帶著證據離開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她慌忙躲進衣柜,透過縫隙看見賈宏業走進來。
同行的還有拆遷項目經理,正是那天灌漿的胖子。
"找到賬本沒有?"賈宏業語氣焦躁。
"整個屋子翻遍了,可能被老東西帶走了。"
"廢物!賬本曝光我們都得完蛋!"
胖子嘀咕:"都幾十年了,誰還追究..."
"你懂什么!那些物資里有關東軍的細菌武器!"
這句話讓梁夢璐渾身冰涼。
如果屬實,老城區地下埋著更危險的秘密。
拆遷不僅是為掩蓋歷史,更是要轉移致命武器。
兩人搜索無果后離開,梁夢璐才敢出來。
她復制了賬本關鍵頁,原物放回保險箱。
現在需要決定:立即報警還是先找楊德元?
老人失蹤很可能與賈宏業有關,兇多吉少。
凌晨時分,她接到陌生號碼的來電。
接聽后只有沉重的呼吸聲,然后是個地址。
是城郊的廢棄化工廠,明顯是陷阱。
但為了真相,她還是決定冒險。
出發前去了趟實驗室,銅鏡突然裂開道縫。
像是某種預兆,又或是執念即將消散。
鄭世不贊成她單獨行動,但拗不過她的堅持。
"帶上這個。"導師遞來微型追蹤器。
化工廠在月光下像頭沉睡的怪獸。
梁夢璐握緊防身噴霧,小心走進黑暗。
10
化工廠彌漫著刺鼻的化學品味。
梁夢璐借著月光摸索前進,手心全是汗。
車間深處有微弱燈光,還有人影晃動。
她悄悄靠近,看見楊德元被綁在椅子上。
賈宏業正在逼問賬本的下落,老人滿臉是血。
"叔公,把賬本交出來,我送你去國外養老。"
楊德元啐出口血水:"我贖了一輩子罪,該結束了。"
梁夢璐正準備報警,卻被背后的人用槍頂住。
是那個胖子經理,狡猾地笑了:"等的就是你。"
她被推到楊德元旁邊,手機被搜走。
賈宏業翻看她包里的賬本復印件,臉色陰沉。
"梁小姐,何必趟這渾水呢?"
"為了真相。"她直視對方眼睛。
賈宏業冷笑:"真相?我爺爺為保全家族做的選擇..."
"包括殺害無辜女孩和販賣細菌武器?"
這話刺激了楊德元,老人突然掙扎起來。
"小婉...我對不起你..."他老淚縱橫。
賈宏業煩躁地擺手:"處理干凈點。"
胖子舉起槍時,梁夢璐突然喊:"鏡子碎了!"
眾人都愣住,她繼續對著空氣說:"小婉,是你嗎?"
這種裝神弄鬼的舉動竟真起到效果。
車間燈光突然閃爍,遠處傳來女人哭聲。
胖子嚇得手抖:"老板,這地方真邪門..."
賈宏業強作鎮定:"別自己嚇自己!"
但哭聲越來越近,還夾雜著鏡面碎裂聲。
梁夢璐趁機踢倒胖子,拉著楊德元往外跑。
槍聲在身后響起,子彈擦過耳邊。
幸好鄭世帶著警察及時趕到,制服了歹徒。
救護車上,楊德元握著梁夢璐的手懺悔。
"小婉的鏡子...背面有微型膠卷..."
原來蘇小婉把最關鍵的證據藏在鏡框夾層。
那是賈仁宗與日寇軍官的合影,背景是實驗室。
警方據此挖開老城區地窖,起獲大量細菌武器。
賈宏業和同伙以危害國家安全罪被起訴。
案件轟動全國,牽扯出更多陳年舊案。
三個月后,老城區立了蘇小婉的紀念碑。
揭幕那天陽光很好,梁夢璐獨自留下。
她帶來修復好的銅鏡,放在墓碑前。
鏡面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裂痕像道淚痕。
"安息吧。"她輕聲說。
轉身時似乎聽見少女的笑聲,伴著茉莉清香。
銅鏡里的影像終于徹底消散。
只有歷史記得,曾有個女孩為正義付出生命。
而真相,永遠不會被永遠埋葬。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