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剛入冬不久,那天外面飄著小雪花,我和幾個朋友約好,到常去的那個小飯館聚一下。
在去小飯館的路上,接到繼母帶來的電話,剛接通,她在電話那頭聲音有些顫抖“福山,你快回來吧,你爸好像不行了。”
前一天晚上,我還和父親打了電話,他當時在吃晚飯,看他有些微醉了,叮囑他自己年歲大了,要少喝酒。
父親說自己快七十了,還有幾年活頭,喝一口得一口,繼母在一旁告狀“福山,你爸每天早中晚三頓,我說他,他也不聽。”
聽到繼母在告狀,我父親立馬拉長臉,用非常不友好的聲音對繼母說“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張姨,等過些日子,我回去,把我爸的酒都帶走,讓他想喝都喝不著。”我在電話這頭對繼母說。
間隔十幾個小時,我父親就這樣了,我有點兒難以接受。
當即調轉車頭,直奔老家的方向。
我開了將近四個鐘頭的車,到家時過了晌午,此時父親已經奄奄一息。
“爸,我是福山,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趴在父親耳邊,輕輕地呼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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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似乎聽到了我的聲音,左手的小拇指微微動了一下,眼淚順著臉頰流淌下來,沒超過五分鐘,他老人家就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父親去世的太突然,我一點心理準備沒有,本來想在家里停尸幾天再下葬,但是村里人告訴我,過兩天就要下暴雪了,如果不抓緊下葬,等下了暴雪,上山的路很難走。
既然大家伙都這么說,我只好聽從了他們的建議,在父親去世的第二天,將他老人家和去世多年的母親合葬在一起。
多虧村里人幫助,要不然父親的葬禮不會那么順利完成。
父親的后事剛辦完,繼母在屋子里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張姨,你這是要干嘛?”我來到繼母跟前,不解的問道。
“福山,現在你爸不在了,我不想繼續呆在這里,要去養老院安度晚年。”
“張姨,你和我爸雖然沒有子女,但畢竟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所以,我不會不管你的。”
“不,不,你對我很孝順,街坊鄰居都知道,但是我歲數了,想去養老院安享晚年,過幾天清閑的日子。”
既然繼母執意要離開,我也不好再強行挽留。
繼母離開的時候,我給她拿了兩萬塊錢,她死活不肯要。
“我和你爸在一起生活,攢了點兒錢,夠我花的了。”
“張姨,你雖然不是我的親媽,但你把我當親兒子對待,單憑這份感情,我都得好好孝順你一下,所以,這兩萬塊錢,你必須收下,你要是不收,就是不把我當兒子。”
繼母看我誠心誠意給她拿錢,加上西院趙大嬸在一旁說“孩子給你的,你就拿著吧,這是孩子的一份心意。”
被逼無奈,繼母只好留下我給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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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母搬到養老院那天,是我和媳婦開車送過去的,我們把她住的房間,里里外外打掃一遍,生活用品也都是買新的。
我和媳婦臨走的時候,我告訴繼母“張姨,你要是在這里住的不舒心,立馬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回去。”
聽我這么說,繼母瞬間紅了眼掉了淚,想說什么,又欲言又止,擺擺手,讓我們抓緊回去。
繼母住進養老院后的第三個月,臘月二十八那天,我和媳婦回老家走親戚,路過養老院,到超市買了一些水果看望一下她老人家。
養老院的院長告訴我,繼母住進來有三個月了,她每天就把自己關在小房間里,從來不和其他老人拉家常,哪怕是吃飯,也是護工送進房間里。
“老人挺可憐的,你們家屬要是方便,就把她接回去,我擔心她在這里住的時間久了,容易憋出來病。”
我繼母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她嫁給我父親之前,有過一段短暫的不幸婚姻。
繼母與前夫在一起生活了兩年,因為她無法生育,天天被婆家人欺負,后來被逼無奈,她選擇了離婚。
繼母離婚后不久,通過親戚介紹,她嫁給了我父親。
我父親脾氣不好,經常和繼母耍脾氣,有時候還動手打繼母兩下。
繼母從來不和我父親一樣的,受了委屈,就躲在家后面的倉房里偷偷抹淚。
有一次,她和父親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吵了起來,父親暴脾氣上來,打了繼母一巴掌。
繼母捂著臉跑了出去,我路過倉房時,看到她坐在里面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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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母剛來我們家時,我其實挺討厭她的,哪怕她對我很好,衣服臟了,她洗,入冬了,棉襖、棉褲也是她給做,我也從來不給她好臉色,甚至在背后說她的壞話,還好她老人家不和我這個晚輩一樣的,要不然我們娘倆肯定拉出仇恨。
后來發生一件事,讓我對繼母的態度開始有所改變。
我剛上初中那年,高燒好幾天不退,當時父親不在家里,繼母背著我去十幾里再的衛生院看病。
醫生隨口說了一句“這要不是自己親媽,不可能這么遠大老把你背來。”
繼母在旁邊趕緊解釋道“我不是他親媽,是繼母。”
此話一出,醫生露出一副吃驚的表情,久久沒有說話。
回去的路上,我在想,繼母都能接受我這個繼子,我為啥不能接受她這個后媽。
自此以后,我對繼母態度變了好多,看她干家務活,我也會上前幫一把。
當年,我考上大學,離開老家時,在火車站臺上,她和我父親一樣,含淚與我揮手告別。
這么多年,每次我回老家,繼母都會做很多好吃的,有一次,我父親對繼母半開玩笑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福山的親媽,我是他后爸。”
現在我父親不在了,我竟然讓繼母住進孤獨的養老院,心里很懺愧,當即做了一個決定。
“佳慧,我想把張姨接到家里。”
“我早就有此意,就等你說出來了。”媳婦盯著我,微微一笑。
我們要把繼母接到家里生活時,她最開始非常反對,說自己歲數大了,和年輕人住在一起,哪哪都不方便,在我和媳婦的強烈要求一下,繼母才不情愿和我們一起走。
繼母伺候我小,如今我要照顧她老,我們之間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相處這么久,早已成為了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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