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上小學一年級那年,有一天下午要放學時,我正在上自習課,我家西院張二叔騎自行車來到學校,氣喘吁吁走進教室,拉上我就往家里跑。
在路上,張二叔告訴我,晌午的時候,我父親和母親吵了一架,父親動手打了我母親兩巴掌,隨后他就去田里干農活了。
我母親受了委屈,一個人在家里越想越憋屈,她來到倉房里,一氣之下把角旮旯那瓶敵敵畏喝了。
母親喝了敵敵畏,沒多一會兒,她躺在院子里口吐白沫,被張二嬸瞧見,之后大家伙把母親送去鎮衛生院搶救。
我們村距離鎮上有二十多公里,拖拉機跑的太慢,耽擱了時間,到了衛生院,母親已經人事不省。
醫生在手術室里搶救了半個多小時,很遺憾,最終沒有把母親從鬼門關搶回來。
張二叔把事情的始末告訴完我,我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回到家里時,母親躺在臨時搭建的靈棚里,父親坐在旁邊,雙眼充滿紅血絲。
“是你害死我媽媽的,今天,我跟你拼命。”
見到父親的那一刻,我撲上去,用拳頭用力捶打他的身體,他像被抽走了靈魂,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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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死,父親自責不已,特別當母親被抬上靈車的那一刻,他像瘋子似的,撲到棺材上面。
“鳳蘭,是我害死了你,你帶我一起走吧。”
父親歇斯底里地哭喊著,周圍人看到他這樣,也跟著紛紛哭了。
母親死后,我和父親的關系一直不好,有兩年時間,我們爺倆沒有說過一句話,我也像變了一個人。
以前,我是最乖巧聽話的孩子,母親沒了以后,我天天和伙伴們打架,有時候,我打不過對方,被打的鼻青臉腫,我也不服氣,依舊拼了命沖上去。
那些伙伴們看我這樣,打架像玩命一樣,時間久了,也就不和我一般見識了,每次見到我,都躲得遠遠。
我回到家里,父親把已經涼透的飯菜,重新拿回鍋里給我熱一下,再端到我面前,我沒有說一句話,只顧著低頭吃飯。
奶奶看我和父親一直這樣僵持下去,她讓二叔把我喊了過去。
爺爺和奶奶一共有兩個孩子,一個是我父親,另一個是我二叔,當年爺爺去世以后,奶奶就一直住在二叔家里。
我母親剛去世那段日子,奶奶經常喊我去二叔家里吃飯,后來有一次,二嬸在飯桌上,指桑罵槐,故意說給我聽,從那以后,我再也不去二叔家里吃飯。
為了報復一下二嬸,我讓別的伙伴們去欺負二叔家的弟弟。
那天,我來到二叔家里,奶奶把我叫到跟前“大偉,你母親的死,你爸有責任,但他畢竟是你的親爹,你們爺倆,難道要一輩子這樣下去嗎?”
我站在奶奶跟前,低著頭,摳指甲縫里的泥土。
奶奶說了一大堆的話,我一句沒有聽進去,后來多虧有人來叫我出去玩,我借機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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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去世的第三年,有一天,我在村口的老槐樹下面,和幾個伙伴們玩耍,有好幾波人從身邊跑了過去。
“大偉,你還有心情在這兒玩呢?你爸拉一車苞米,在岔路口翻車了,人被埋下面了。”
聽到我父親翻車了,我放下手里的沙包,去往岔路口的方向跑去。
我來到岔路口時,父親已經被抬上車了,因為疼痛,嘴里時不時發出一陣陣哀嚎聲。
這次車禍,萬幸,父親沒有生命危險,就是雙腿粉碎性骨折,到醫院以后,做了手術,沒超過十天就出院了。
不知道為啥,父親出車禍以后,我對他再沒有了恨意,天天給他端屎端尿,做飯吃。
父親在半年后,徹底痊愈的,這時候,身邊人都勸他再找個女人回來,要不然一個人帶著孩子太辛苦。
父親大病初愈,每天忙完家里忙田里,沒有一刻消停的時候,最終把自己累趴下了。
我想替父親分擔些什么,只可惜自己年齡太小,有些大人能干的活,我竟然做不來。
有一天晚上,我和父親吃完飯,我坐在他旁邊,盯著遠處對他說“你找個女人回來吧,我不可能天天伺候著你。”
父親知道我是故意這么說的,他沒有接過話茬,一口一口吧唧著嘴里的旱煙。
大概四個月后,經村里人介紹,父親給我找了一個繼母回來,這個女人住在隔壁村,丈夫幾年前去世了,她一個人拉扯著女兒過苦日子,迫于無奈,現在只能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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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母來到我們家以后,我一點兒也不待見她,處處和她作對,你讓我往東,我偏往西,后來隨著時間久了,她就不再管我。
后來發生一件事情,讓我這個繼母滿村子追打我。
我14歲那年,與鄰居張二叔的女兒發生矛盾,我在背地里使壞,導致張二叔女兒的臉差點毀了容。
我父親出于對死去母親的虧欠,他不敢說我,但是繼母卻不一樣。
“孫大偉,你是不是覺得沒有人能制服得了你了,今天我就替你死去的母親好好教訓你一頓。”
繼母說著,立馬從院子里拾起來一個皮鞭,開始抽打我的身體,我受不了疼痛,立馬跑了出去,繼母在后面追著。
我在前面哭著求饒,繼母在后面窮追不舍,吸引來很多人圍觀。
令我沒想到的是,村里人都夸贊繼母是個合格的后媽,為她豎起大拇指。
被繼母打了這一頓,從此以后我再也不敢胡鬧,每天老老實實上學。
以前,我在班里排名倒數,被繼母收拾完以后,我的成績提升了一大截。
繼母打我不假,對我也真的好。
當初我和她的女兒同時考上縣重點高中,可惜家里經濟條件有限,不能同時供我們一起念高中,之后她讓自己的親女兒輟學回家務農,我繼續求學。
要不是繼母把這個念高中的機會留給我,如今我的不可能坐在辦公室里,應該在農村,每天起早貪黑干著農活。
等我長大以后,我越來越理解了繼母,她是一個好后媽,我有幸成為她的繼子,是自己這輩子最大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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