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賭氣離家出走那天,我冒著大雨去找。
沒想到被斷落的電線砸中,導致我永遠失去了雙臂。
從此,夢想長大后成為醫生的我,成了醫院的終 身病人。
我自殺了很多次,都被家人從死亡邊緣救了回來。
哥哥跪在我面前懇求:
“是哥對不起你。”
“哥求你,別死,行嗎?”
媽媽辭去了工作,日夜守著我:
“你是媽的命啊!你死了,讓媽怎么辦?”
爸爸為了多賺點錢給我康復,拼命加班,甚至遠調去了國外。
我以為生活會慢慢變好。
可當我好不容易學會用腳代替雙手生活時,卻無意聽見他們的對話:
“早知道......當時還不如讓她死了好。”
那天傍晚,我獨自爬上了頂樓。
風很大,我吸了吸鼻涕,沒有哭。
“遙遙!別動!”
媽媽跑過來,用盡全力把我從天臺邊緣拽了下來。
力道太猛,我和她一起摔在地上。
我還沒來得及起身,她揚起手,清脆的巴掌落在我的臉上。
“你瘋了嗎?你想逼死媽媽是不是?”
耳朵嗡的一聲,臉頰火辣辣的痛。
下一秒,媽媽把我摟進懷里死死的抱住:
“你要是敢跳下去,媽就跟你一起去死!”
滾燙的眼淚全砸進我的脖子里。
哥哥在旁邊喘著粗氣,他跑的太急,差點摔倒。
看見我好好地,他膝蓋一軟,幾乎跪下來。
我悶在媽媽肩膀上:
“我沒想死,真的。”
“我就是上來吹吹風,透口氣。”
媽媽僵了一下,抱著我的手臂卻收得更緊了。
半晌,哥哥轉過身,背影有些佝僂:
“走吧,回家吧。”
下去之后,我像往常一樣擰開水龍頭沖了沖腳,坐在餐桌前。
飯菜熱了又熱,有點蔫了。
我低下頭,用腳趾夾起勺子,一口一口把飯送進嘴里。
媽媽坐在我對面,眼睛又紅又腫。
哥哥用筷子撥弄著飯,一粒也沒吃下去。
“遙遙,明天我女朋友要來家里商量訂婚的事。”
我頓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好呀。我明天約了朋友,就不回來吃飯了。”
哥哥低下頭,扒了一大口飯。
我們都清楚。
自從生病以來,我除了醫院哪都不去,以前認識的人也都斷了聯系。
哪里還有朋友。
晚上,媽媽像往常一樣在浴室幫我放洗澡水。
我站在門口,看著她彎腰試水溫的背影。
“媽。”
“我能不能留長發?”
她慢慢直起身,轉過身看著我:
“怎么突然想留長發了?”
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長頭發可以遮一遮。”
“別人就不那么容易看出來我沒有手了。”
媽媽手里的毛巾掉進了浴缸里。
好一會兒,她才彎腰撿起毛巾,在水龍頭下反復沖洗。
水聲嘩嘩作響,蓋過了她壓抑的抽泣。
她背對著我,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
“留,我的乖寶留長頭發,一定最漂亮了。”
第二天清晨,我被門鈴聲吵醒。
還沒到八點,媽媽有些慌亂的開門:
“來了”
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
“阿姨好!不好意思我來早了,今天調休,想著早點過來幫忙。”
“我爸媽他們還得遲點過來。”
我坐起身,用腳推開了臥室門。
客廳里,哥哥身邊站著一個女孩。
她長發披肩,手里提著精致的禮品。
她正笑著和媽媽說話。
聽見動靜轉過頭來,目光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第二章
我轉身想要躲回房間。
林茜卻笑著朝我走來:
“你就是遙遙吧。”
“常聽你哥提起你,今天總算見到了。”
她從紙袋里取出淺灰色的圍巾,輕輕環在我肩上:
“這是我出差時看到的圍巾,羊絨的,特別軟。”
“你皮膚白,這個顏色襯你。”
圍巾帶著淡淡的香氣。
我僵在原地,腳趾無意識地蜷縮起來。
“謝謝姐姐。”
哥哥和媽媽站在一旁,神情緊繃。
我低頭,想往后退:
“對不起,我今天約了人,就不在家吃飯了。”
林茜的手輕輕搭在我肩上:
“我來好幾次了,每次都錯過。今天說什么也得跟你多說幾句話。”
她笑盈盈地問:
“宇軒,你說是不是?”
哥哥看向我:
“遙遙,要不你那事情改天?”
我輕輕嗯了一聲。
等我洗漱完坐在沙發上時,林茜已經系著媽媽的圍裙在廚房幫忙了。
她動作利落,邊做邊和媽媽聊著什么,媽媽露出笑容。
林茜把果盤放在茶幾上,在我身邊坐下:
“遙遙眼睛真好看,要多笑笑。”
我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該回什么。
林茜的父母來了。
叔叔阿姨衣著得體,說話客氣。
他們帶來的禮物堆滿了茶幾一角。
午飯擺上桌時,我站起來:
“我回屋去吃吧,你們......”
林茜拉住我,把椅子往她那邊挪了挪:
“你坐我旁邊。”
媽媽張了張嘴,哥哥欲言又止。
最終我還是坐下了。
起初大家聊著天氣和婚禮的初步打算。
林茜給我夾菜,自然得仿佛我們早就認識。
直到我腳趾熟練地夾起湯勺。
林茜父母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們停下筷子,對視了一眼。
餐桌上只剩下林茜還在說話的聲音。
飯后,叔叔喝了口茶:
“宇軒是個好孩子,我們對彩禮沒要求,只要你們過得好就行。”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緩緩掃過我的方向。
“但有一個條件,婚后你們小家庭的重點要放在自己身上。”
“你妹妹也有父母照顧,你不能再事事以她為先。”
哥哥的背脊一下子挺直了:
“叔叔,遙遙她是我妹妹。我這輩子都不會不管她。”
叔叔抬手打斷他:
“但你要成家了,你不可能照顧她一輩子。”
“我能!”
“你不能!除非你不想娶我女兒。”
空氣驟然緊繃。
“可以的。”
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盯著自己空蕩蕩的袖管,又重復了一遍:
“哥哥可以做到的。”
林茜猛地站起來:
“爸!你說什么呢?”
“我不會答應的!遙遙她從現在起也是我妹妹。”
叔叔的聲音陡然提高:
“那你呢?你以后的日子怎么過?永遠排在她后面嗎?”
叔叔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跟我走,回家!”
林茜被父母半拖半拽地帶向門口。
她回頭,眼淚滾了下來。
哥哥摸出煙盒,走到陽臺上。
打火機咔嚓響了好幾次,才點燃。
我隔著玻璃門看他。
他弓著背,煙霧一團團升起,又被風吹散。
那一刻,我看著自己垂落的袖管,胃里涌起一陣惡心。
我突然,非常非常,討厭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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