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四十八年,春狩伊始,皇帝一行剛入熱河行宮沒多久,就出了點狀況。
獵場上,馬驚了。
乾隆策馬在前,突然蹄下一滑,整個人朝下墜去。
侍衛們瞬間亂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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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這時候,有個人沖了上來,一把拉住韁繩,另一只手護住了皇帝的腰。
這一瞬間,乾隆沒摔,馬也穩住了。
現場一片寂靜,只有馬鼻子喘氣聲。
這個人叫海蘭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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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那會兒乾隆心里挺激動的。
他回頭看了眼海蘭察,沉默片刻,說:“你想要什么賞賜?”
按常理,這種時候要點兒金子、封個爵位、封妻蔭子都不為過。
可海蘭察低頭答了一句:“臣曾與內廷一宮女情投意合,愿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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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愣了下,隨即笑了。
也沒多說,就答應了。
這事兒聽起來簡單,像是個溫情小插曲。
但真正讓人琢磨的,是海蘭察為什么要這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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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海蘭察不是一般的侍衛。
他早就是戰場上打出來的硬漢——準噶爾、金川、緬甸、臺灣,幾乎清朝那段時間的所有重大軍事行動里都有他。
四次列名紫光閣,是實打實的武臣之冠。
可不是從一開始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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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身索倫部,最初不過是個普通八旗兵,連名字都沒人記得。
真正讓他被注意,是在一次戰后偶遇中。
那年西北平叛,一位重要的敵酋叫巴雅爾,戰敗逃進山里。
沒幾天,海蘭察上山砍柴,在林中碰見了巴雅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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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兒他身上就帶著一把斧子,沒穿甲,也沒帶兵。
可他沒猶豫,抄起斧子就追。
兩人纏斗幾十個回合,最后巴雅爾力竭,被迫投降,還撕下一塊衣角作信物。
回到營地后,許多人爭著說是自己逼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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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巴雅爾親口指認,海蘭察也拿出了那塊布。
這一下,乾隆直接提他為“額爾克巴圖魯”,破格升為二等侍衛。
一切就從這兒開始。
后來海蘭察一路升遷,戰功累累,軍中威望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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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因此得罪了很多人。
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和珅。
那時候的和珅,已經是乾隆最寵信的大臣,幾乎說一不二。
可海蘭察這個人,壓根不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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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試著用錢拉攏他,結果被拒;想請他吃飯,被擋門外。
和珅心里早就憋著一口氣。
沒多久,機會來了。
甘肅蘭州爆發叛亂,朝廷派和珅為欽差大臣,海蘭察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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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事兒本來不該和珅管,他是文臣,也沒打過仗,但架不住他權大。
他們走得慢,到了戰場時,海蘭察已經打了好幾仗。
和珅非要插手指揮,結果一塌糊涂,部隊被偷襲,損失慘重。
事后,和珅寫奏折把責任全推給海蘭察,說他抗命不聽指揮,導致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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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這份奏折寫得漏洞百出,連乾隆都看不下去。
那時候乾隆年紀大了,眼神不好,可還是硬戴上眼鏡,一字一句看完了。
據說他看完后搖頭嘆氣,說:“和珅也開始胡來了。”
緊接著,乾隆下旨:和珅速回京,由阿桂接管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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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桂是誰?那是海蘭察最敬重的人。
真正的老將,四次紫光閣,與海蘭察并列。
那天阿桂到軍中,召集眾將議事,把尚方寶劍擺在桌上,說:“若戰敗因將領不聽調度,當斬不赦。
如今調令分明,軍令如山,若再有敗績,我必先斬失職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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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得不多,但誰都聽明白了:這是給海蘭察撐腰,也是在敲打和珅。
和珅臉發白,第二天就收拾東西回了京。
這事兒之后,海蘭察在軍中聲望更高,卻反而更謹慎。
到了乾隆問賞那一刻,他沒有提戰功、沒有要爵位,也沒有要求加官進爵,就提了個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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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心里清楚,太張揚不是好事。
他見過太多功高震主的例子。
岳鐘琪、傅恒、甚至更早的白起,哪個不是因為“太能打”最后下場不妙。
說來奇怪,乾隆其實很喜歡“能臣”,但更喜歡“聽話”的能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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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張廷玉,晚年天天跟乾隆念叨雍正時許諾的太廟配享,搞得像個老頭子耍賴,可實際上他是故意要個“把柄”留給皇帝——你給我好處,我就不會威脅你。
這種“主動托底”的做法,在那個時代是聰明人才能懂的生存方式。
海蘭察也看明白了。
那次之后,他繼續領兵南征北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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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川、緬甸、臺灣、甘肅、廓爾喀……幾乎在哪兒打仗,哪兒就有他。
他不是不驕傲,但從不越位。
乾隆對他越來越放心,甚至破例讓他病故后入昭忠祠——按規矩,這種榮譽只有戰死將領才有,他是唯一的例外。
這一年是1793年,那年他六十四歲,死在軍營里,身邊沒有家人,只有戰袍和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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