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聲在包廂里炸響,我八歲的女兒心怡捂著紅腫的臉頰,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小丫頭片子,長輩說話的時候插什么嘴!"王強紅著臉,酒氣熏天地指著心怡罵道,"你爸媽就是這么教你的?一點規(guī)矩都不懂!"
包廂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感覺血液在血管里沸騰,拳頭緊握,但妻子王欣立刻拉住了我的胳膊。
"走,我們回家。"王欣的聲音很平靜,但我能感受到她聲音里的顫抖。
我抱起還在哭泣的女兒,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包廂。
身后傳來王強的聲音:"哎,宇子,你這是干什么,我就是教育一下孩子......"
車里,心怡還在抽泣,我的手機響了,是銀行的短信提醒。
我盯著手機屏幕,一個想法在腦海中瘋狂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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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三年前,我和王欣剛買下現(xiàn)在這套房子的時候,王強第一次找我?guī)兔Α?/p>
"妹夫,我想擴大裝修公司的規(guī)模,需要貸款五百萬,你能不能給我做個擔保?"他坐在我家客廳里,語氣誠懇。
當時王強的裝修公司剛起步,沒有什么資產(chǎn)可以抵押,銀行要求必須有擔保人才能放貸。
"哥,這個擔保責任很重的。"我有些猶豫,五百萬不是小數(shù)目。
王欣從廚房走出來,給王強倒了杯茶:"哥,你的公司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
"你放心,公司現(xiàn)在接的單子很多,半年就能還上。"王強拍著胸脯保證,"我是你哥,還能坑你們不成?"
王欣看了我一眼,輕輕點頭。
最終,我同意了做擔保人,在銀行簽下了厚厚一摞文件。
簽字的時候,銀行經(jīng)理特意提醒我:"陳先生,擔保人承擔連帶責任,如果借款人無法償還,您需要承擔全部債務(wù)。"
"沒問題,我相信我大舅哥。"我在文件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王強激動地握住我的手:"妹夫,這個恩情我一輩子記著!"
那天晚上,我們一家三口去王強家里吃飯慶祝,當時五歲的心怡天真地問:"爸爸,什么是擔保人?"
"就是幫助別人的好人。"我摸著女兒的頭說。
現(xiàn)在想來,那時候的我真是太天真了。
貸款很快批下來,王強的裝修公司確實發(fā)展得不錯,接了好幾個大工程。
但是半年過去了,他并沒有如約還款,而是申請了展期。
"妹夫,現(xiàn)在生意雖然好,但是回款周期長,再給我一年時間。"王強的解釋聽起來很合理。
我沒有多想,同意了展期申請。
這一展,就是三年。
三年來,王強的公司規(guī)模越來越大,他買了奔馳,住進了別墅,但是銀行的貸款卻一分錢也沒有還。
每次我提起這事,他總是說:"快了快了,下個月就還,你著什么急?"
漸漸地,我發(fā)現(xiàn)王強對我們一家的態(tài)度也在發(fā)生微妙的變化。
02
變化是從去年春節(jié)開始的。
那天是大年三十,按照慣例,我們要去王強家里吃年夜飯。
我給心怡穿上新買的紅色連衣裙,王欣也精心打扮了一番,一家三口高高興興地提著禮品去了王強家。
"小姨,新年好!"心怡甜甜地給王強的妻子張云拜年。
張云的臉色卻有些冷淡:"哦,來了啊。"
我覺得有些奇怪,往年張云對心怡都特別親熱的。
王強從沙發(fā)上站起來,看到我手里的禮品,不屑地說:"又買這些沒用的東西,有這錢不如給心怡存起來。"
"哥,這是心意。"我把禮品放在茶幾上。
"心意?"王強冷笑一聲,"心意能當錢花嗎?"
吃飯的時候,王強喝了不少酒,話也越來越多。
"妹夫啊,你們現(xiàn)在日子過得不錯吧?"他夾了口菜,似乎隨意地問道。
"還行吧,公司今年效益還可以。"我如實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王強點點頭,然后話鋒一轉(zhuǎn),"不過你也別太摳門了,心怡這么大了,該給她花的錢還是要花的。"
我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心怡需要的東西我們都會買的。"
"是嗎?"王強放下筷子,"那為什么她的衣服還是去年的款式?你看我家小寶,身上穿的可都是進口的。"
王欣的臉色變了:"哥,孩子穿得干凈整潔就行,沒必要攀比。"
"攀比?"王強的聲音提高了,"我這是為心怡好!女孩子從小就要培養(yǎng)審美,你們這樣養(yǎng)孩子是不對的!"
我強忍著怒火:"哥,教育孩子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處理。"
"你們會處理?"王強嗤笑一聲,"你們要是真會處理,心怡就不會這么內(nèi)向了!"
那頓飯吃得很不愉快,心怡全程都很安靜,小臉上寫滿了委屈。
回家的路上,王欣說:"我感覺哥變了。"
"可能是喝多了吧。"我為王強找借口,但心里也覺得不對勁。
從那以后,每次聚會,王強都會找各種理由批評我們一家,特別是對心怡的教育方式。
他總是當著孩子的面說一些刺人的話,比如"你爸爸就是太老實了,不會賺大錢"、"你媽媽就是個銀行小職員,見識有限"之類的。
每次聽到這些話,心怡都會默默低下頭,我和王欣也只能忍氣吞聲。
畢竟,他是長輩,而且我還是他的擔保人。
但是今天,他竟然動手打了心怡。
03
今天是王強的生日,我們?nèi)冶谎埲?金匯酒樓"慶祝。
這家酒樓是市里最豪華的,一桌飯要好幾千塊錢。
王強穿著名牌西裝,戴著金表,一派成功人士的模樣。
"來來來,今天大家要喝盡興!"他舉起酒杯,滿臉紅光。
我注意到,這次聚會他邀請了很多生意伙伴,整個包廂里坐了二十多個人。
"各位朋友,今天能來給我慶生,我王強感激不盡!"他站起來敬酒,"特別要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妹夫陳宇,宇通建筑公司的老板,也是我的貴人!"
眾人紛紛向我敬酒,我只能硬著頭皮應(yīng)付。
幾杯酒下肚,王強的話匣子完全打開了。
"說起來,我王強能有今天,全靠我這個好妹夫!"他摟著我的肩膀,對眾人說,"當初要不是他給我擔保,我怎么能貸到錢創(chuàng)業(yè)?"
"王總,你妹夫人真好啊!"有人恭維道。
"那是!"王強得意地說,"我們是一家人嘛,他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他的!"
聽到這話,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說什么。
酒過三巡,王強開始向客人們炫耀:"我這個妹夫可厲害了,在銀行有關(guān)系,隨便一個擔保就是幾百萬!"
"王總,你真是有個好妹夫啊!"
"那當然,血濃于水嘛!"王強笑得很得意。
我越聽越覺得不對,他這是把我當成他的提款機了嗎?
心怡坐在王欣身邊,安靜地吃著菜,偶爾和媽媽小聲說話。
"心怡,過來給舅爺敬個酒!"王強突然對心怡說。
"她還是孩子,不用敬酒。"我連忙說道。
"什么孩子?都八歲了!"王強的聲音有些大,"禮貌懂不懂?"
心怡怯生生地站起來,端著果汁走向王強。
"舅爺生日快樂。"她小聲說道。
"這才對嘛!"王強接過杯子,然后突然話鋒一轉(zhuǎn),"不過心怡,你平時在學(xué)校表現(xiàn)怎么樣啊?"
"還可以。"心怡小聲回答。
"還可以?"王強皺眉,"什么叫還可以?你爸爸媽媽這么有能力,你怎么能只是還可以?"
心怡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站在那里。
"我告訴你啊,"王強開始教訓(xùn)起來,"你要努力學(xué)習(xí),將來要像你爸爸一樣有出息,知道嗎?"
"知道了。"心怡點頭。
就在這時,王強的一個客戶開始吹捧他:"王總,您這侄女真乖,將來肯定有出息!"
王強得意地說:"那當然,跟著我們王家,能差嗎?"
我聽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怡明明姓陳,他怎么能說是跟著王家?
但更讓我憤怒的,是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
04
"王總,您能有今天真不容易啊!"一個看起來像暴發(fā)戶的胖子端著酒杯走過來。
"哪里哪里。"王強擺手,但臉上的得意之色更濃了。
"我聽說您當初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可是吃了不少苦?"胖子繼續(xù)恭維。
王強喝了一大口酒,開始講述自己的"創(chuàng)業(yè)史":"那時候確實不容易,白手起家,沒有資金,沒有人脈......"
我聽著他的話,心里越來越不是滋味,因為他完全沒有提到我的幫助,好像那五百萬的擔保根本不存在一樣。
"王總真是白手起家的典型啊!"有人感嘆。
"那是,我王強從來不靠別人!"王強拍著胸脯說,"全憑自己的本事!"
王欣在旁邊聽著,臉色越來越難看。
心怡可能是覺得無聊,小聲對王欣說:"媽媽,我想去洗手間。"
"你自己去吧,就在門外右轉(zhuǎn)。"王欣輕聲說道。
心怡剛要起身,王強突然大聲說:"去哪里?"
"去洗手間。"心怡小聲回答。
"大人說話的時候,小孩子不能隨便走動!"王強的聲音帶著酒氣,"要去也得等我們說完!"
"哥,她就是去個洗手間。"王欣有些不悅地說。
"什么叫就是去個洗手間?"王強的聲音更大了,"這就是沒家教的表現(xiàn)!"
包廂里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長輩在這里談事情,小孩子就應(yīng)該安安靜靜地坐著!"王強指著心怡說,"你爸媽就是這么教你的?"
心怡被嚇到了,眼圈紅紅的,但還是乖乖坐下了。
我實在忍不住了:"哥,你喝多了,心怡還是孩子。"
"孩子怎么了?孩子就可以沒規(guī)矩嗎?"王強的酒勁上來了,"我告訴你,小樹不修不直溜,你們就是太溺愛她了!"
"我們怎么教育孩子,不用你操心。"我的語氣也冷了下來。
"不用我操心?"王強冷笑,"我是她舅爺,我有責任教育她!"
說完,他轉(zhuǎn)向心怡,更加嚴厲地說:"小丫頭,我問你,長輩說話的時候,你應(yīng)該怎么做?"
心怡怯怯地說:"應(yīng)該...應(yīng)該安靜地聽。"
"對!那你剛才為什么要亂走?"
"我...我想去洗手間。"心怡的聲音已經(jīng)帶著哭腔了。
"想去就去?你有沒有征求長輩的同意?"
心怡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搖頭。
就在這時,一個客戶無意中說了句:"現(xiàn)在的孩子確實比較任性。"
這句話就像火星點燃了炸藥桶。
王強一下子站了起來,指著心怡大聲說:"你看看,連別人都看出來了!你爸媽把你寵壞了!"
"我沒有......"心怡想要辯解。
"還敢頂嘴!"
然后,那一記耳光就響了。
05
回到家后,我一直在房間里踱步,心情久久無法平靜。
心怡已經(jīng)睡了,但她哭紅的眼睛還深深地刺痛著我的心。
"你在想什么?"王欣走進來,輕聲問道。
"我在想,這三年來,我們到底做錯了什么。"我停下腳步,看向妻子。
王欣嘆了口氣:"哥變了,從他公司做大之后就變了。"
"不,他沒變。"我搖頭,"他只是露出了真面目。"
我想起了這三年來的種種細節(jié):王強對我們頤指氣使,把我的幫助當成理所當然,甚至在外人面前貶低我們夫妻。
"宇哥,你想怎么辦?"王欣看出了我的憤怒。
我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拿出手機,翻出了那條銀行短信。
那是一條關(guān)于擔保貸款狀態(tài)的提醒,每個月都會收到。
"王欣,你說如果我申請撤銷擔保,會怎么樣?"我突然問道。
王欣愣了一下:"你是說......"
"按照擔保協(xié)議,擔保人有權(quán)申請撤保,但銀行會要求借款人立即還款或者提供其他擔保。"我的聲音很平靜,但內(nèi)心卻在翻騰。
"但是哥的公司......"
"他的公司這三年來一直在擴張,所有的資金都投在了工程上,根本沒有五百萬的現(xiàn)金。"我冷靜地分析,"如果銀行要求他立即還款,他只有兩個選擇:要么找其他人擔保,要么......"
"要么什么?"
"要么公司資金鏈斷裂。"
房間里安靜了很久,只能聽到心怡輕微的呼吸聲。
"你真的想這么做?"王欣最終問道。
我走到窗前,看著外面的夜色:"欣欣,他今天打的不只是心怡的臉,打的是我們?nèi)业淖饑馈?
"我知道,但他畢竟是我哥......"
"他還記得自己是你哥嗎?"我轉(zhuǎn)過身,"這三年來,他把我當成什么了?提款機?還是可以隨意呼來喝去的下屬?"
王欣沉默了。
我繼續(xù)說道:"更重要的是,他今天在那么多人面前打心怡,這件事如果就這么算了,心怡會怎么想?她會以為爸爸媽媽連保護她的勇氣都沒有。"
"那你想......"
"明天一早,我就去銀行申請撤保。"我的語氣很堅決,"既然他不把我們當家人,那就按商業(yè)規(guī)則來辦事。"
王欣點了點頭:"我支持你。"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趕到了銀行。
我的朋友李經(jīng)理是當初辦理擔保業(yè)務(wù)的負責人,看到我有些驚訝。
"老陳,這么早就來了?有什么急事嗎?"
"我想申請撤銷對王強的擔保。"我開門見山地說。
李經(jīng)理愣了一下:"撤保?你們鬧矛盾了?"
"家庭糾紛。"我沒有詳細說明。
"可是老陳,你知道撤保的后果吧?我們會立即要求借款人還款的。"
"我知道。"
李經(jīng)理看著我堅決的表情,嘆了口氣:"行吧,我給你準備手續(xù)。不過按規(guī)定,我們需要提前通知借款人。"
"什么時候通知?"
"今天下午。"
我想象著王強接到銀行通知時的表情,心里五味雜陳。
但是,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沒有回頭的余地。
下午三點,我接到了李經(jīng)理的電話:"老陳,通知已經(jīng)發(fā)出了,王強明天必須來銀行商談還款事宜。"
我深吸了一口氣,等待著暴風雨的到來。
傍晚時分,我的手機瘋狂地響起來。
我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王強的號碼。
我靜靜地看著手機屏幕,那個名字在不停地閃爍,但我沒有接聽。
手機終于安靜下來,但很快又響起了短信提示音。
我打開短信,看到王強發(fā)來的消息:"妹夫,銀行說你要撤保?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打個電話給我。"
我刪除了這條短信,沒有回復(fù)。
又過了一會兒,張云的電話打進來了。
"宇弟,你怎么回事?為什么要撤保?強哥都急死了!"張云的聲音很焦急。
"嫂子,有些事情不是我主動挑起的。"我平靜地說。
"可是你們是一家人啊!有什么矛盾不能好好商量嗎?"
"是啊,我們是一家人,可是他記得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然后張云說:"宇弟,強哥他就是喝多了,你別和他一般計較。"
"嫂子,如果有人打了你的孩子,你會怎么辦?"
張云被問得啞口無言。
我掛斷了電話。
晚上,王欣回來后告訴我一個消息:"今天下午,哥去銀行了,臉色很難看。"
"銀行怎么說?"
"要求他在三天內(nèi)還清五百萬,或者找新的擔保人。"
"他找得到嗎?"
"很難,他的朋友們都知道他公司的實際情況,不會輕易做擔保。"
我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但我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第三天早上,我正在公司處理文件,秘書突然進來報告:"陳總,王強先生來了,說要見您。"
我想了想:"讓他進來吧。"
幾分鐘后,王強走進了我的辦公室。
他的臉色很憔悴,眼睛里布滿了血絲,看起來一夜沒睡。
"妹夫......"他剛開口,聲音就有些顫抖。
我抬起頭,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妹夫,我知道那天是我不對,我給心怡道歉還不行嗎?"他的語氣帶著懇求,"你把擔保恢復(fù)了吧,我真的知道錯了。"
"道歉?"我冷笑一聲,"你覺得一句道歉就夠了嗎?"
"那你要我怎么樣?"王強的聲音有些急躁,"我可以給心怡買禮物,可以......"
"你還是不明白。"我打斷了他的話,"這不是禮物的問題。"
"那是什么問題?"
我站了起來,走到窗前:"王強,我問你,這三年來,你把我當成什么?"
他愣了一下,沒有立即回答。
"提款機?還是可以隨意使喚的下屬?"我轉(zhuǎn)過身,直視著他的眼睛,"你還記得自己曾經(jīng)說過什么嗎?說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
"我...我那是開玩笑......"
"開玩笑?"我的聲音提高了,"那你在客戶面前說自己白手起家,從來不靠別人,這也是開玩笑?"
王強的臉漲得通紅:"妹夫,生意場上的話你也當真?"
"生意場上的話?"我感到一陣悲哀,"原來在你眼里,我們的關(guān)系只是生意關(guān)系?"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一步步走向他,"你覺得理所當然地享受著我的幫助,然后在外人面前否認我的存在,最后還要教訓(xùn)我的女兒,這就是你的意思?"
王強被我的氣勢震住了,后退了一步。
"妹夫,我真的知道錯了,你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改。"
"機會?"我搖頭,"王強,有些事情一旦發(fā)生,就沒有機會了。"
"你什么意思?"他的聲音開始顫抖。
我回到座位上,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這是銀行發(fā)來的正式通知,要求你在明天下午五點前還清五百萬本息,否則將采取法律措施。"
王強一把搶過文件,飛快地看著上面的內(nèi)容,臉色越來越蒼白。
"妹夫,你不能這樣......"他的聲音已經(jīng)帶著哭腔,"如果我還不上,公司就完了......"
"那關(guān)我什么事?"我冷冷地說,"你不是說自己從來不靠別人嗎?"
"我...我胡說的,你別當真......"
我看著眼前這個曾經(jīng)囂張跋扈的男人,此刻卻像個無助的孩子。
但我的心沒有任何波動。
因為我想起了心怡紅腫的臉頰,想起了她哭泣的樣子。
"王強,有些代價,是必須要付的。"我最后說道。
他還想再說什么,但我已經(jīng)按下了內(nèi)線電話:"請安保送客人離開。"
幾分鐘后,安保人員進來,王強被"請"出了我的辦公室。
我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等待著最終結(jié)果的到來。
明天下午五點,一切都會結(jié)束。
我拿起手機,看到了一條銀行發(fā)來的最新短信提醒。
當我看清短信內(nèi)容的那一刻,我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06
短信的內(nèi)容讓我徹底震驚了:"尊敬的陳先生,經(jīng)我行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您擔保的貸款人王強涉嫌虛假材料申請貸款,現(xiàn)已報案處理。感謝您的配合。"
我瞪大眼睛,反復(fù)看了三遍,才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虛假材料?這意味著什么?
我立刻撥通了李經(jīng)理的電話:"老李,那條短信是什么意思?"
"老陳,這事說來話長。"李經(jīng)理的聲音很嚴肅,"你申請撤保后,我們按規(guī)定重新審查了王強的貸款資料,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了大問題。"
"什么問題?"
"他當初提交的財務(wù)報表是假的,公司的資產(chǎn)評估也是假的,甚至連一些工程合同都是偽造的。"李經(jīng)理停頓了一下,"如果按照真實情況,他根本不符合貸款條件。"
我感覺大腦一片空白:"你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這三年來,他一直在用虛假信息維持著這筆貸款?"
"沒錯。而且我們還發(fā)現(xiàn),他的公司實際上已經(jīng)資不抵債很久了,只是表面上維持著正常運營。"
我坐下來,努力消化這個信息:"那我的擔保責任......"
"按照法律規(guī)定,如果借款人使用虛假材料獲得貸款,擔保人可以免除責任。"李經(jīng)理說,"老陳,你這次撤保,其實是幫了自己大忙。"
掛斷電話后,我久久無法平靜。
原來,王強這三年來的成功,很大程度上都是建立在謊言之上的。
那些豪車、別墅、奢華的生活,都是用銀行的錢堆砌出來的虛假繁榮。
而我,差點成為了這個騙局的犧牲品。
如果不是他打了心怡,如果我沒有憤而撤保,也許我永遠不會知道真相,等到王強的公司真正倒閉時,我就要承擔五百萬的債務(wù)。
想到這里,我不禁感到一陣后怕。
更讓我憤怒的是,王強知道自己的公司有問題,卻還要拉我做擔保,這不是把我當親人,而是把我當傻子!
下午,王欣回來后,我把銀行的消息告訴了她。
"什么?"王欣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哥他...他怎么能這樣?"
"現(xiàn)在你還覺得他是你哥嗎?"我苦笑道。
王欣坐在沙發(fā)上,雙手捂著臉:"我真的沒想到......"
"其實仔細想想,線索早就有了。"我分析道,"他的公司這三年發(fā)展得太快了,按正常情況,不可能有那么多現(xiàn)金流支撐他的奢華生活。"
"那現(xiàn)在怎么辦?"
"等著看結(jié)果吧。"我攤攤手,"反正我們已經(jīng)撤保了,剩下的事情跟我們無關(guān)。"
當天晚上,張云的電話又打來了。
"宇弟,求求你幫幫忙,強哥被銀行告了,說他用假材料貸款。"張云哭著說,"他現(xiàn)在被關(guān)在派出所里,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我沉默了很久,最終說道:"嫂子,有些路是他自己選的。"
"可是他要是出事了,我和小寶怎么辦?"
"這些問題,你應(yīng)該問他,而不是問我。"我的語氣很平靜,"嫂子,我很同情你和小寶,但這件事真的不是我能幫忙的。"
掛斷電話后,王欣問我:"你真的一點都不心軟嗎?"
"心軟?"我反問道,"如果不是我及時撤保,等他的騙局敗露時,我們?nèi)揖鸵嫠澄灏偃f的債,你覺得到那時候,他會為我們心軟嗎?"
王欣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第二天,報紙上出現(xiàn)了關(guān)于王強的新聞:"本市某裝修公司老板涉嫌貸款詐騙被刑拘"。
看到這個新聞,我五味雜陳。
王強這些年來對我們的態(tài)度,現(xiàn)在終于有了解釋。
07
一周后,案件有了進一步的進展。
根據(jù)警方的調(diào)查,王強的問題比銀行發(fā)現(xiàn)的還要嚴重。
他不僅用虛假材料騙取了銀行貸款,還挪用了客戶的預(yù)付款,甚至連材料供應(yīng)商的錢都拖欠了很多。
這些年來,他就像在玩一個龐大的資金游戲,拆東墻補西墻,維持著表面的繁榮。
李經(jīng)理告訴我更多的內(nèi)情:"老陳,你知道嗎?王強這三年來,一直在尋找新的擔保人,準備再貸一筆款。"
"什么意思?"
"他想用新貸款來還舊貸款,繼續(xù)維持這個騙局。"李經(jīng)理說,"如果不是你撤保,他可能真的會找到下一個受害者。"
聽到這話,我更加確信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王強從來沒有把我當成過家人,在他眼里,我只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
當這個工具失去價值時,他就會找下一個。
那天晚上,心怡問我:"爸爸,舅爺為什么要去警察局?"
我想了想,決定告訴她實話:"因為舅爺做了錯事。"
"是因為他打了我嗎?"心怡天真地問。
"不只是這個原因。"我摸著女兒的頭,"心怡,爸爸問你,如果有人對你不好,你會怎么辦?"
心怡想了想:"我會告訴爸爸媽媽。"
"對,要學(xué)會保護自己。"我說,"有時候,即使是親人,如果他們做錯了事,我們也不能縱容。"
"我明白了,爸爸。"心怡點點頭,"那舅爺以后還會回來嗎?"
"不知道,但是爸爸保證,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
兩個月后,王強的案件有了結(jié)果。
因為涉及金額巨大,他被判處了五年有期徒刑。
他的公司也徹底倒閉了,那棟別墅和豪車都被法院拍賣,用來償還債務(wù)。
張云帶著孩子搬回了娘家,生活變得十分困難。
有一天,王欣提出要去看看張云。
"她畢竟是我嫂子,孩子也是無辜的。"王欣說。
我想了想,同意了:"可以去看看,但是經(jīng)濟上的幫助就算了。"
我們買了些日用品,去張云娘家看望她。
見到我們,張云哭得很厲害:"都是我對不起你們,我早就知道強哥有問題,但是我貪圖那種生活,不愿意面對現(xiàn)實......"
"嫂子,過去的事就過去了。"王欣安慰道。
"宇弟,我知道你恨我們,但是你能不能看在小寶的份上......"張云說著又要跪下。
我趕緊扶住她:"嫂子,你這是干什么?小寶是無辜的,如果他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難,我們會盡力幫忙。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不會為王強的錯誤買單。"我直視著張云的眼睛,"這個界限,我希望你能明白。"
張云點了點頭:"我明白,是我們對不起你們。"
臨走時,我給張云留下了兩萬塊錢,算是對孩子的幫助。
在回家的路上,王欣問我:"你后悔嗎?"
"后悔什么?"
"后悔撤保,讓哥坐了牢。"
我想了很久,最終搖搖頭:"不后悔。如果我不撤保,受害的只會是更多的人。王強的路是他自己選的,我只是拒絕繼續(xù)被他利用而已。"
"可是他畢竟是我哥......"
"欣欣,血緣關(guān)系不是犯罪的理由,也不是縱容的借口。"我握住妻子的手,"我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夠了。"
08
一年后的春節(jié),我們一家三口過了一個安靜但溫馨的新年。
沒有了王強的聚會,沒有了那些虛假的熱鬧,反而讓我們感受到了真正的家庭溫暖。
心怡在這一年里成長了很多,學(xué)習(xí)成績有了很大進步,性格也變得更加開朗自信。
"爸爸,我覺得現(xiàn)在的生活比以前更好。"有一天她突然對我說。
"為什么這么說?"我有些好奇。
"因為你和媽媽都更開心了。"心怡認真地說,"以前每次從舅爺家回來,你們都會很沉默,我雖然小,但是能感覺到。"
聽到女兒的話,我才意識到,王強的存在確實給我們?nèi)規(guī)砹撕艽蟮膲毫Α?/p>
他的離開,反而讓我們的生活回歸了正常。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
"喂,是陳宇嗎?我是王強。"
聽到這個聲音,我愣了一下:"你怎么......"
"我被提前釋放了,因為表現(xiàn)良好。"王強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我想...我想和你見個面。"
我猶豫了很久:"好吧,明天下午三點,老地方咖啡廳。"
第二天,我如約來到咖啡廳。
王強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了,一年多的監(jiān)獄生活讓他看起來蒼老了許多,頭發(fā)也白了一大半。
"妹夫。"他站起來,想要握手,但我沒有回應(yīng)。
我們坐下后,他首先開口:"我知道你恨我。"
"我不恨你。"我平靜地說,"恨是一種太累的情感。"
"那你能原諒我嗎?"
我搖了搖頭:"王強,原諒這個詞太沉重了。我只能說,我接受了現(xiàn)實。"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說:"我想向心怡道歉。"
"沒必要了。"我拒絕了,"她已經(jīng)不記得你了。"
"不記得?"
"孩子的記憶很奇怪,痛苦的經(jīng)歷她們會自動忘記。"我喝了一口咖啡,"這對她來說,也許是件好事。"
王強的眼中流下了淚水:"妹夫,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但是我想重新開始。"
"那就重新開始吧。"我說,"但是不要指望所有人都會給你機會。"
"我想問你借點錢......"他小聲說道。
我直接打斷了他:"王強,你覺得這合適嗎?"
"我知道不合適,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你的辦法從來不是向我借錢。"我站了起來,"你的辦法是用自己的雙手,誠實地工作,認真地生活。"
"可是沒有人愿意雇用我......"
"那是你必須承擔的后果。"我看著他,"王強,這個世界不欠你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
說完,我轉(zhuǎn)身離開了咖啡廳。
身后傳來王強的哭聲,但我沒有回頭。
有些關(guān)系一旦破裂,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又過了半年,我聽說王強在一個小工地上做搬運工,雖然辛苦,但總算有了正當?shù)氖杖搿?/p>
張云也找到了一份超市收銀的工作,母子倆的生活雖然清苦,但總算穩(wěn)定了下來。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當初我沒有撤保,現(xiàn)在會是什么樣子?
也許王強的騙局還在繼續(xù),也許會有更多的人受害,也許我們?nèi)叶紩煌先肷顪Y。
但這些都只是假設(shè)了。
重要的是,我們選擇了正確的路。
現(xiàn)在,每當有人問我當初的決定是否正確時,我都會想起心怡那紅腫的臉頰,想起她哭泣的樣子。
保護家人的尊嚴,這比任何親情都重要。
因為真正的親情,應(yīng)該是相互尊重和保護,而不是利用和傷害。
王強用他的行為告訴我,血緣關(guān)系并不意味著可以為所欲為。
當一個人選擇了錯誤的道路時,最好的幫助不是縱容,而是讓他承擔應(yīng)有的后果。
只有這樣,他才有可能真正反省和改變。
至于我們一家,在經(jīng)歷了這場風波后,反而變得更加團結(jié)和堅強。
我們學(xué)會了如何保護自己,也學(xué)會了如何在復(fù)雜的人際關(guān)系中保持原則。
這也許是這件事給我們帶來的最寶貴的財富。
多年以后,當心怡長大成人時,我會把這個故事告訴她。
我要讓她明白,在這個世界上,尊嚴和原則比什么都重要。
任何人,包括最親密的親人,都沒有權(quán)利踐踏你的尊嚴。
而當面臨這種情況時,勇敢地說"不",不僅是保護自己,也是保護那些你真正在乎的人。
這就是我從這件事中學(xué)到的最重要的人生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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