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關處還留著她白大褂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著剛煮過陽春面的香氣,在清晨的陽光里漫開。我坐在餐桌旁,看著林醫生把最后一勺湯盛進碗里,瓷勺碰到碗沿發出輕響,她抬頭笑了笑,眼尾的細紋都透著溫和。這場景太家常,讓我差點忘了我們昨天下午才在咖啡館的靠窗位第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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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前我媽在電話里把她夸得天花亂墜,說醫生穩定、人也好,我沒敢抱太大希望——畢竟我天天泡在工地,褲腳沾著泥點,和穿白大褂的她怎么看都像兩條平行線。見面時她倒沒半點架子,聊起醫院的趣事眼睛發亮,說有個大爺嫌輸液慢,偷偷把針頭拔了扎礦泉水瓶里,聽得我直樂。后來天暗下來,她說住得近,邀我去家里坐坐,我腦子一熱就跟去了,現在想來都覺得莽撞。
“其實昨天見你第一眼,就覺得踏實。”她把面推到我面前,筷子上還沾著點蔥花,“我們在醫院見多了生離死別,反而不想在感情里繞彎子。”我捏著筷子的手頓了頓,碗里的荷包蛋還冒著熱氣,她的目光坦誠得讓我有點慌。我搓了搓手上還沒洗干凈的水泥漬——昨天剛驗收完鋼筋,手上的老繭硬得很,“我就是個工地監理,天天跟圖紙、水泥打交道,跟你這兒差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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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笑出了聲,說上次值夜班,夢見自己在工地搬磚,醒了發現是護士叫她搶救病人。“我要找的又不是同行,是能讓我忘了醫院消毒水味的人。”她指了指客廳的書架,第三層擺著全套金庸,書脊都翻軟了,“你昨天說喜歡《射雕》,我初中就把黃蓉當成偶像。”我忽然想起昨晚她給我泡的茶,是我老家產的碧螺春,她說聽介紹人提過我愛喝這個。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起來,是我媽發來的消息,問我“成不成”。我看著林醫生低頭擦碗的樣子,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再處處看”,剛發送出去,她的手機就響了。鈴聲很急促,是醫院的專線。她接起電話的瞬間,語氣立刻變了,原本溫和的聲音帶著專業的冷靜:“我馬上到,病人情況報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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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掛了電話就往臥室跑,換衣服的速度快得驚人,白大褂往胳膊上一搭,抓起鑰匙往包里一塞。“急診有個腦出血病人,我得去一趟。”她走到門口換鞋,忽然回頭沖我笑了笑,“下班等我消息,帶你吃巷口那家鹵味,他們家豬耳朵特別香。”我點點頭,看著她踩著高跟鞋沖下樓,樓道里還回蕩著她的聲音:“門窗不用關,我帶鑰匙了!”
屋子里瞬間安靜下來,只有她沒喝完的半杯溫水還放在茶幾上,杯壁凝著水珠。我走到書架前,抽出那本《射雕英雄傳》,扉頁上有她的簽名,字跡娟秀。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書頁上投下光斑,我忽然覺得,那些所謂的“差異”,好像在她的坦誠里,都變得沒那么重要了。窗外的鳥鳴聲里,我摸出手機,等著她下班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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