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彈窗的寒潮預警,一天彈八遍。前幾天我還穿著薄衛衣在樓下遛彎,明晃晃的太陽曬得人犯困,總覺得降溫離自己遠得很。直到溫度斷崖式往下掉,被凍得打了個寒顫。
早上出門扔垃圾,風裹著寒氣撲過來,刮在臉上涼颼颼。我縮著脖子往回跑,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翻衣柜。壓箱底的羽絨服拽出來套上,薄棉褲穿上,里三層外三層地裹成粽子。低頭看看短襪,瞬間覺得腳脖子發麻。瑟瑟發抖時,女兒從臥室露出頭看我,我夸張地沖她牙齒打“得得”,女兒“噗嗤”笑了。
“媽,這么冷的天,不吃點熱乎的溫暖你我他嗎?”也是,這天,不來碗熱湯續命真扛不住。瞥了眼手機,最低溫度零下3度,還有四級小北風。咬咬牙裹緊圍脖,沖出門去買菜。
街上沒幾個人,個個裹得只露出眼睛,走路帶著小跑。路邊賣水果的大哥一邊跺腳一邊叫賣“快買吧快買吧,再不買雪梨變凍梨嘍——”。賣菜老太太用手扒拉著吹亂的頭發,趴在隔壁饅頭攤上,兩個人頭抵著頭看教做餃子的短視頻。老太太抬頭看見我,熱情地喊:“妹子,買點白菜唄,新鮮得很,熬湯暖身子。”我這人就是這樣,總會為別人的熱情買單,不但買了她的白菜和豆腐,還買了一兜饅頭,又買了旁邊打招呼大姐的鴨貨。不買了,趕緊瞇著眼往家跑。
到家先開空調,暖意漫上來才舒坦。大冷天洗菜真需要勇氣,自來水剛碰手就凍得我打哆嗦,隨便沖了沖白菜,切吧切吧丟進鍋。豆腐切塊,水開了扔進去,撒點鹽和蔥花,咕嘟咕嘟煮著。一股叫做“家”的味道從廚房彌漫出來,充盈飽滿的溫暖抵抗著窗外的凜冽寒意,兩股力量在窗玻璃上凝結成露,緩緩流淌。
女兒不咋愛喝素白菜豆腐湯,總說“沒味兒”。今兒倒怪了,湯剛端上桌就湊過來,用手呼扇著聞味兒:“我覺得行!”她盛一大碗,喝得鼻尖冒汗:“老媽,今兒這湯暖乎乎的。”我驕傲地笑:“那是自然,不看誰做的。”女兒也一笑:“主要是季節放大了您的廚藝。”
想起買的鹵味,打開包裝袋,爆辣香味直沖鼻腔。我啃了口鴨鎖骨,辣味竄到頭頂,舌頭麻得眼淚快出來了,趕緊猛喝口湯壓一壓。女兒笑得前仰后合,一邊嘲笑我和麻辣不兼容,一邊拿起一塊鴨脖拋起來用嘴接住,沒兩秒就皺眉頭,吐著舌頭喊:“媽,你買的是麻辣還是魔鬼辣?”她抓起饅頭大口吃,滿臉通紅,又不服輸地嘟噥:“過癮。”
能聽得見外面的風聲,小樹枝夾雜在風里敲打著窗戶,窗簾被吹得微微掀動。有熱湯熱菜加持,身上暖烘烘的,昏昏欲睡。趴在床上給遠方的兒子打電話:“冷不冷?累不累?吃了嗎?”兒子照例回答:“不冷,不累,吃過了。”這樣的對話我們天天都在重復。初入職場,怎會不冷不累?但我必須要問,也必須聽到他的回答才能安心。這對話就像一碗白菜豆腐湯,味道素而寡,卻成為生活的不可或缺。
燈光下,我窩在暖被窩里,女兒在旁邊捧著平板追劇,時不時跟我嘮兩句劇情。此時,柴米油鹽的瑣碎,細水長流的惦念,平平淡淡的安穩,注釋著零下攝氏度的溫暖。動人的幸福,不是驚艷時光的壯舉,是寒夜里的一碗湯,牽掛時的一通電話,還有身邊人嘰嘰喳喳的陪伴——這般平淡無奇,卻足以抵御世間所有嚴寒,讓每個尋常日子都閃著恬淡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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