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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1826年廣西藤縣,家里是佃農,泥土味沾在指縫里,和陳玉成是同鄉,二十歲的年紀跟著洪秀全起身,進了隊伍就叫“圣兵”,那會兒臉上還光凈,手上只剩農活留下的繭,誰也沒往后看那么遠。
1854年武昌的城墻擋在前面,火藥包壓在胸前,先鋒營架云梯,他往城根下一趟,鳥槍把左肩打穿,號衣濕透,他把火藥塞進垛口,轟一聲,墻上開了口子,人潮就上去,城門方向亂作一團,點名的時候把他抬了一級,寫了個“兩司馬”。
臉上的那道刀疤是1858年三河大捷留下的記號,追著湘軍一路跑,和彭定球撞在一條道上,刀風劈下來,他閃得慢,臉頰被劃出長口,血下得急,他把長矛送出去,咽喉被挑破的聲音悶一下,營里一下子靜,陳玉成把繃帶扯開給他纏上,嘴里只說了四個字,“勇冠三軍”。
輪到1861年,跟著李秀成東路走,前面是寧波,城里站著英法聯軍和清軍的隊伍,洋炮陣像一堵墻,他畫了個思路,“夜襲洋行”,起霧的夜里摸進去,軍火庫先點起火,火光把臉上的刀疤照得更深,守軍亂了陣腳,天亮前頭城就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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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波安定下來,他領了封號,“戴王”,手里管著浙東軍務,府里擺件不多,有人往屋里送金銀,他當場退回去,話落得直,百姓的稅給出個期限,半年緩一緩,街口搭起粥廠,身上的禮服繡著龍鳳,布料卻是粗的,袖口打過補丁,看上去能穿很久。
1863年約翰·湯姆遜帶著相機到了寧波,一路記錄江南戰事,聽到戴王的名頭上門求拍,他起初不應,說軍人靠戰事說話不靠影像,勸了幾回,人坐到虎皮椅上,禮服穿好,身后站的就是跟了他多年的劉忠、趙勇,鏡頭一張就成了傳世的樣子。
握鎏金仗的劉忠當兵才十六歲,太平軍過村,他的家里遭了禍,他跟著隊伍走,先做勤務,有一次行軍被伏,冷箭飛到面前,他把身子一擋,右腿穿了孔,黃呈忠把血止住,話放在當面,“你我雖非骨肉,卻勝兄弟”,后來一路都不離開。
扛旗的趙勇愛鉆火炮,調角度看風向,1862年守寧波的時候,他用繳來的西洋炮打過去,指揮帳篷被敲中,張玉良斃在陣里,黃呈忠把他提到炮營統領,人卻還是那股勁,出陣靠前,身段不擺,站回隊里也不多話。
1864年天京失守,局面到盡頭,隊伍往浙江臨海退,勸降的話傳來,他給了回絕,“生為太平人,死為太平鬼”,城下陣翻到最急,他抹了一把臉上血,帶著劉忠、趙勇他們突圍,隊伍只剩幾十號人,從海邊到船,再到臺灣,把姓氏藏起來,在臺南種地。
有人把鏡頭里的龍鳳圖案放大看,繡線細卻不繁,和后期一些王府的華麗對著照,差別擺出來,他封王后習慣沒變,吃穿簡,屋里器具都是耐用的,這一點在當時并不多見。
這道刀疤不止是傷口,是他身份的標注,佃農出身到太平天國的王,靠的不止膽氣和身手,還有待人處事的厚道,把兵看成同袍,把城里百姓的日子放在心上,名聲一點點堆起來。
再看這張紙上的影像,腦子里能拼出他在陣里沖的身影,軍令貼在胸口,口令落地就走,他不一定是最響亮的名字,可這段經歷把普通人的力量帶出來,起身的原因簡單,走到底的勁頭也直。
臺南的檔案柜里翻出一頁民國地方志,寫著“清同治年間,有黃姓壯士自大陸來,開墾荒田,教民耕作,待人寬厚”,有學者把這行字和黃呈忠對上,如果這個推斷站得穩,那位戴王把自己的人生收在一片田里,算是把路走成了閉環。
歷史會把為信念出力的人記住,局限擺在那兒,追求也擺在那兒,1863年的影像把那段時間的紋理壓在紙面上,過了一百多年再看,還是能從眼神里讀到一種干凈的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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