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質生活越來越好,年味卻越來越淡,春節正在變成一場可以探親、可以旅行的長假。
過完春節,各地也迎來了返程高峰,而就連“春運”,也難以再現當年擁擠、熱鬧的大場面了。
“1954年,春運日均客流量73萬人次,高峰日90萬人次。由于車次較少,部分線路運能出現緊張。”這是鐵路部門關于春運的最早記載。
上世紀50年代的客流,主要是到東北、西北支邊的鋼鐵、石油、紡織企業職工及知青的探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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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州站擁擠的人潮,圖片來源網絡
1978年高考全面恢復后,寒假往返的學生流又加入了“春運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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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料桶是農民工乘車的重要工具,圖片來源網絡
再后來,隨著改革開放與人口流動的加快,進城務工者(農民工)人數劇增,成為了“春運”的主力,最多時占到客流的70%至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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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春《火車上的中國人》
在40天左右的時間里,有30多億人次的人口流動,這相當于全國人民進行兩次大遷移。
放眼全球,中國的“春運”也被譽為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的、周期性的人類大遷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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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春《火車上的中國人》
這種“春運大軍”的形成,背后也有深層次因素。
中國的城鄉二元結構、區域間經濟發展的不平衡,是導致人口流動的社會原因;
中國人的鄉土觀念、過年團圓情結,是春節回家的文化基因;
而勞動者長假較少、交通運力不足等客觀條件,又加劇了春運的“擁擠”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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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春運有鐵路、公路、航空等多種交通方式,但我覺得,只有在“硬座”里擠過火車的人,才能真正地體驗到,啥叫“春運”!
十幾年前,我在東北上學時,每年都要體驗一把這浩浩蕩蕩的春運大潮。
快放寒假和返校前,買票便成了頭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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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票代售點昔日盛況,圖片來源網絡
那時還沒有12306網上訂票,只能靠肉身去火車站或代售點排隊買票,每張票還要加收5塊錢的代購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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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子蒙 / 翻拍
本科在濱城大連,那時鄭州到大連只有一趟直達的火車,漢口到大連的K370次列車。好在這車專門為鄭州站預留了兩個車廂,只賣給鄭州購票的乘客。
有時一大早去排隊買票,好不容易排到跟前,卻被告知沒票了,只能明日再來碰運氣買第二天的,或選擇買中轉聯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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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子蒙 / 翻拍
學生可以買半價的硬座票,如買臥鋪的話,優惠額度也相當于半價硬座價格。學生證的尾頁,貼有購票磁條,每年可以享受4次往返區間的學生票。
同行的老鄉們,會把學生證集中在一起,交給一兩位同學代買,這樣大家上車也能坐在一起,相互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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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子蒙 / 攝
最多的一次,我們一行有近10位同鄉校友。盡管車上非常擁擠,但大家一路有說有笑,有酒有肉,彈著吉他唱著歌,懟著大笛把牌摸,也不亦樂乎。
車上能擠到何種程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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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子蒙 / 攝
腳不著地,也不會摔倒,因為你已經被前后左右的人擠飄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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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子蒙 / 攝
上趟廁所,少則半個小時,因為你需要緩慢地挪動到廁所門口,還要等廁所里站著的十幾個人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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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子蒙 / 攝
上下車的乘客,通過時都得把沉重的大箱子舉過頭頂,因為過道中根本沒有空隙。
但即便是擠成這樣,神奇的小推車也能暢通無阻,“啤酒,飲料,礦泉水……師傅,腳收一下……”
最絕望的一次,我們在春運的硬座車廂里擠了39個小時(正常運行是23個小時)。2007年3月4日乘車返校時,東北地區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雪災,列車向北過了天津,就開始走走停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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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時候,哪怕車再慢,只要前行就有希望;停的時候,一切是未知,不知身處何地、還要停多久,焦躁不安的氣息混著桶裝泡面的刺激味兒,充斥著整個車廂。
過了葫蘆島,目之所及,全是白茫茫一片。熬了近40個小時,不等車到終點大連站,我們便在金州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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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網絡
腳落地,呼吸到新鮮空氣的那一刻,許多人都發誓,以后再也不擠硬座了。其實每次擠下車,大家都會有這樣的感慨,但這次對“多么痛的領悟”,更加深刻。
苦中作樂,也有值得回味的趣事。
有次沒買到直達鄭州的車票,不得不去沈陽轉車。在沈陽站下了車,我帶同鄉們去當地有名的“老四季”,吃完抻面打包幾個雞架,再趕往沈陽北站乘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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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網絡
上車啃著雞架、喝著雪花的感覺,血受(大連話,得勁)。
還有次,在車上偶遇兩位大外的日本學生妹,一路用英語和漢字交流,他倆用漢字寫下自己的名字,奧田直子和吉武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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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子蒙 / 攝
后來去哈爾濱讀研,就沒再坐過硬座了。一來沒有同行者,形單影只、枯燥無味;二則對更漫長的擠火車旅程,充滿排斥和厭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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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子蒙 / 攝
畢業后到北京工作,過年回家也免不了和“春運”打交道。那時京石高鐵與石武高鐵都沒開通,還是只能做普鐵。
運氣好的話,可以買到Z開頭的直達特快,第一站就是鄭州,五個半小時的車程,票價94塊;次之是T開頭的特快,七八個小時也能到家;K179則需要晃蕩一夜,但臥鋪票非常難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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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子蒙 / 翻拍
而最差勁的1487次,被喻為“民工專列”,北京到鄭州繞行京九線,經商丘、開封再拐回鄭州,不但多坐了四五個小時,票價102元也貴了一些,因為票價是按里程計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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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網絡
春運最緊張時,鐵路部門甚至會把臥鋪也改成硬座票出售,每個下鋪坐滿4個人,再加上過道另一側的座椅,就這樣提高運力。
我還體驗過臺灣的“春運”。
2015年到臺灣過春節,大年初一從臺北開往花蓮的國鐵上,稀稀拉拉坐了些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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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子蒙 / 攝
臺鐵上的小推車與大陸的叫賣聲不同,中年乘務員用嗲嗲的聲調說道,“小火車來了,有需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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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子蒙 / 攝
大年初六從高雄返回臺北時,也趕上了他們的春運高峰。高鐵的過道里,也站滿了從國境之南到臺北的打工人,好在并不擁擠,2個小時就能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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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子蒙 / 攝
臺灣高鐵也較早實現了“公交化運營”,推出了不限定座位,只規定車廂的自由席。
時過境遷。如今,恐怕再難看到當年的春運場面了。
多條高鐵的開通與普及,鐵路運能大大提升,人們過年回家有了更多選擇。而長距離的打折機票,甚至比高鐵票還要便宜。
私家車的增多,讓中短途客流也都可以自駕、自主地選擇出行的時間和路線。
春節的年味兒在變,“春運”的形式也在變,不變的是人們對家的思念,和對美好生活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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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子蒙 /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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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噴噴,你的“春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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