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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我在廣州租的最后一個房子到期,因為工作交接,我還得滯留 10 天,便拎著兩個行李箱搬去了同事冬瓜(出于一些透明柜的需求而疊甲)家。
原本我以為這只是一次短暫的過渡,沒想到一個月,我都因為各種意外狀況而在不同的同事、朋友家輾轉。
冬瓜成為我的第一個麻煩對象,因為他和男友合租著兩房一廳,可以騰出一間單獨的臥室給我。
也因為我一度確信我們的友誼經得起同居的考驗,畢竟我們曾經為了省錢一起擠在東京漫畫書店的 2 平米包間里過夜。
據說當時他唯一的感想是我們一起用電腦看耽美劇《skam》時產生的,「太好了,我們不會搶男人」——我們分別被兩個男主迷得神魂顛倒, Bi 女和 Gay 的友誼就是會在這種時刻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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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去旅行時拍到的漂亮光
剛踏進他的臥室時,我的心情是雀躍的,仿佛電視劇中的「夏令營」時間。我沒有經歷過,但值得想象,總有些睡衣派對、戀愛心事吧,再不濟一起打《分手廚房》也好。
但我們只度過了半個這樣的夜晚,在桌邊一起吃燒烤、水果,把 Switch 充上電。等待的時候,冬瓜決定先去洗澡,我聽到衛生間的門關上,五分鐘之后打開:「我們家沒有浴巾!你先不要出來。」
我大笑回應好,但耳根還是泛起一陣闖進了別人家臥室的羞恥感——不對,我就是闖進了別人家的臥室。
我們都很喜歡韓劇《大都市愛情法》,為第一章里感人至深的,直女與 Gay 的同居友誼痛哭流涕,但電視劇里沒有拍,和 Gay Friend 以及他的戀人該怎么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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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我的手寫板上亂涂亂畫
同性別的人自有一套生活秩序,couple 又有一套秩序。雙重疊加下來,外來者就會冒出無限問題:
洗澡忘拿衣服怎么辦?和冬瓜的關系倒是可以隔著門遞衣服,但他的伴侶會不會介意?
洗內褲要挑選什么樣的時機?三個人晾衣服的話陽臺就會擁擠,疊在一起超尷尬吧?
以及最重要的,我們私底下實在說過太多冬瓜伴侶的「壞話」,該怎么不露餡地友好相處?
從朋友變成室友的微妙距離難以把握,大多數時候只能互相假笑一下,吐槽「這也太曖昧了」。
再后來我們約定好一起上下班的時候互相不要講話,在播客里半真半假地說,真的受夠了對方。
還有 Switch ,充好電之后又被收回了匣子里,誰也沒有再提《分手廚房》,我們的友情可能真的經不起這個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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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誼穩定的時候,也一起當過豬
中途,我還坐順風車去了東莞的女生朋友家。因為連續下雨,不想再為晾內褲煩惱。
但獨居也會有獨居的生活宇宙。抵達的第一晚,我點好外賣,打開電腦,邀請她一起觀看我喜歡的戀綜,然后發現——她家只有一把椅子。于是每次吃飯時,一個人坐了椅子,另一個人就只能坐在收納用的紙箱上。
朋友帶著歉意提議要不再去買一把椅子,我當然得拒絕。原本以為自己對人生的暫時性已經有了足夠高的接受度,沒想到它暫時得連一把椅子也容不下。
所以后來因為簽證材料缺失,原本已經告別所有人,打算下次再見時就是東京的我,再度回到廣州,借住進米花新租下的房子里時。
出于性緣壓力,比起男同,我更害怕被直女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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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演唱會搭子演變的友誼
米花家的小貓很調皮,會掃落一切他好奇的東西。在她家,喝水這個動作需要包涵:去消毒柜拿水杯、接好水喝完、去水池洗杯子,然后放回消毒柜。
因為消毒柜和飲水機的動線幾乎貫穿整個房子,所以我已經快要改掉半夜喝水的習慣。
哦,還有認床。貓是一只敏感的媽寶貓,搬來這個家的頭幾晚,他喜歡在熄燈后突然開始吟唱,米花出于擔心會一唱一和地回應它,我承受著兩份貓叫。研究了好幾天,發現可能是因為我占據了他睡覺的位置。
于是又一晚,他進入吊嗓子的預備階段后,我爬起來去了沙發,果然睡了個好覺。又在天亮時再偷偷爬回來,避免米花心生愧疚。
我把這件小事分享給冬瓜——是,分居之后我們重新有了傾訴欲,建議感情出問題的情侶們都試試分居。
冬瓜熱情地夸贊了我的適應能力,甚至對我接下來獨自前往東京的合租生活感到了一些安心。
的確,短短一個月,我體驗過了情侶的家、獨居女性的家、以貓為中心的家,并且依然和這些家的主人維持著友誼。那么在陌生的城市,和陌生人一起生活應該也不在話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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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走后終于回到自己位置的小貓
在朋友們家借住的日子,讓我意識到,要想在臨時的生活中保持穩定感,就必須像臺風來臨前修剪樹木的枝干那樣,大刀闊斧地砍掉很多東西。
比如可以光腳踩在木地板上的想象、比如對同住者過度敏感的心、比如偶爾會冒出頭的委屈……
在尋找新的合租房時,我想象自己正在玩從 5 件最重要的事不斷減掉 1 件,再減掉 1 件的游戲。就像吉井忍在《東京八平米》里寫的那樣,只要能夠保持基本的衛生條件和健康需求,就能建立起生活的原點。
我充滿著信心——直到把這一感受分享給米花,結果完全聽到另一個版本。
有一天下班去地鐵站的路上,她和冬瓜說起自己的一個生活習慣,是餐桌上絕對不放任何東西。
不僅僅擔心貓會打翻,還有她很討厭餐桌變成雜物架,用起來又要收拾,會破壞在這張桌子上好好吃飯的心情。
而我的生活習慣完全相反,我喜歡把重要的、常用的東西放在自己隨時可以看到的地方。在她家借住的那幾天,我會隨手把藥放在餐桌上,她提了一次幫我收起,我說收起來會忘記吃。
后來每次她路過餐桌看到藥瓶,第一反應是收拾但忍住,第二反應是提醒我吃藥。她配合我的存在長出了新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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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散步的過的街道信箱
當時的第一聽眾冬瓜頻頻點頭,「像找到了難友」。他對著米花滔滔不絕:
「每次看到兔隨手把身份證放在桌邊我都很擔心」,畢竟如果弄丟了他一定得幫我想辦法一起處理——就像在旅行時我弄丟護照又弄丟相機,他不得不拖著行李箱陪我四處奔波。
所以我根本不是憑借著「識趣」在朋友的宇宙里生存了下來,而是憑借著朋友們的寬容之心。
我搬走之后,她們都各自經歷了一輪恢復期,米花把我用來放包包和次凈衣的書房迅速打掃出來,回歸書房本貌。
冬瓜直接從小群消失,整晚都沒有消息,米花問是不是終于能放肆做愛了,我惆悵地說,應該是終于能放肆做包了——果然那晚,他做出來了做包生涯里最好看、在小紅書收獲點贊最多的一個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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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花連夜使用書房
27 歲的我,依然是一個很擅長給朋友制造麻煩的人,我大概是昏了頭才敢做出徹底失去這些的計劃。
但有一些事,我想我暫時還不會失去。
有一個晚上,我在米花家附近的漫畫書店待到了深夜,漫畫很好看是一方面,另一面是想留給她和新房子更多的獨處時間。
于是直到 11 點漫畫店打烊,我才往回走,一路上燈光很暗,我把音樂開得很大聲,消息提示音跳出來時在整條巷子里回響,是米花發來的語音:
「兔,你什么時候回家?」
而在從她家搬走的半個月后的今晚,我又收到了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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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這周日下午
Blake和金子將在順德和大家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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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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