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老魚兒
編輯 | 楊旭然
2023年9月,郎酒莊園會員節上,郎酒董事長汪俊林意氣風發,首次勾勒出清晰的“百年郎酒”藍圖:2025年,銷售收入突破300億元;2030年,劍指700億至1000億元。
千億目標,擲地有聲,彰顯著郎酒問鼎行業巔峰的雄心。
然而,時間行至2025年中,郎酒對當年300億的階段性目標已經鮮少提及。取而代之的,是汪俊林在全國經銷商年中大會上擲地有聲地表示要繼續“四個確保”與“八個堅持”,以及那句略顯凝重的宣告:
“郎酒已經做好了迎接這一輪寒冬的充分準備。”
短短兩年,從高調沖刺千億,直接低調到開始謹慎預備“過冬”,戰略目標的變化清晰可見。前后截然迥異的心態,不僅是因為白酒行業再次遭遇了一場自上而下的“宏觀調控”,更是因為這個看似穩定的消費行業,實際上也有任何人都無法逃避的周期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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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千億底氣
其實,汪俊林的千億豪言并非空中樓閣,而是有著厚重的歷史沉淀和堅實的企業業績支撐。
從歷史傳承上來說,郎酒釀造歷史悠久,自西漢的“枸醬”以來已有千年。新中國成立后,郎酒于1957年在原產地四川省古藺縣二郎鎮恢復生產。
自2002年汪俊林通過寶光藥業入主郎酒之后,這家位于赤水河畔的國營酒廠,完成了改制和產品策略的調整,在業績上實現了大規模的逆轉。
尤其是2011年,行業數據顯示,當年我國規模以上白酒工業企業實現主營業務收入3746.67億元,同比增長40.25%;實現利潤總額571.59億元,同比增長51.91%。其中凈利潤較2004年增長3.08倍,9年間復合增長率達23.7%。
而在那一年,郎酒的表現堪稱“飆車”,增速高達77.6%,銷售額從2010年的58億元一舉突破百億,成為白酒行業的一匹黑馬。2012年郎酒的銷售收入又突破120億元。
但好景不長,到2012年底,汪俊林因協助調查“神秘消失”兩年多,郎酒隨即陷入混亂:2013年銷售額萎縮至80億元;2014年更是不足50億元。價盤崩潰、裁員、解約等負面消息不斷,整個公司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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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汪俊林回歸后,及時穩定住了局面。他提出“重回百億目標”,并祭出殺手锏——青花郎戰略。
2017年,汪俊林將旗下核心產品青花郎定位為“中國兩大醬香白酒之一”,直接對標茅臺。這是一次典型的“錨定”策略——借助茅臺無可撼動的王者地位,快速提升青花郎的品牌高度和市場認知。
郎酒不惜血本,在央視、高鐵、機場等高曝光渠道持續轟炸,并將青花郎官方終端零售價定在與茅臺指導價相同的1499元/瓶。
2022年4月,青花郎將出廠價(面向經銷商的價格,非零售價)上調至1009元/瓶,甚至超出飛天茅臺出廠價969元/瓶和五糧液普五的出廠價889元/瓶。
彼時正值醬香熱潮洶涌,這一精準卡位迅速奏效。2018年郎酒成功重返百億陣營。更令人側目的是,僅用四年時間,其銷售額便在2022年突破了200億大關。如此迅猛的勢頭,無疑為汪俊林在2023年提出雄心勃勃的“千億藍圖”注入了強大底氣。
同時,為尋求更廣闊的增長空間,郎酒宣布發力濃醬兼香型白酒,意圖打造“醬香高端、兼香大眾”的雙輪驅動格局。汪俊林當時信心十足地表示,正加速推進相關布局,確保在2024財年實現百億兼香目標。
然而此時,白酒市場風云突變。
02 戰略受挫
在行業寒冬面前,郎酒精心構筑的三大戰略支柱,均出現明顯受挫。
第一,高端化戰略未能長期如愿。
雖然郎酒在品牌打造上,成功將青花郎和茅臺捆綁。但是在市場表現上,青花郎卻始終無法與茅臺相比,最顯著的表現就是產品終端零售價。青花郎和茅臺飛天零售價同為1499元,但青花郎實際成交價長期在750-1000元區間波動。
打開京東搜索郎酒的“青花郎53度經典款”,其普遍單瓶價格在800元左右區間。而搜索茅臺的53度飛天酒,基本單瓶價格均在2000元以上,是青花郎的2倍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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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兩大醬香白酒”,在消費者的投票中高下立判,青花郎的高端教育并沒有那么成功。而且,當郎酒將大量資源傾斜到青花郎上時,原有的次高端產品紅花郎在競爭中逐漸被動。
2010年,習酒剛轉向醬香時,其銷售額僅為10億元,體量不足郎酒的五分之一。但是在2023年,習酒窖藏1988規模已達百億級,已經反超了紅花郎成為次高端市場的新標桿。反觀紅花郎,2023年銷售規模仍在80億左右徘徊,與窖藏1988的差距不斷拉大。
此外,一些新銳產品也強勢介入,比如茅臺1935上市首年銷售額便達到50億元,2023年達110億元,2024年達120億元,進一步擠壓了紅花郎的空間。
郎酒的高端化征程尚未登頂,其賴以起家的次高端陣地卻已風聲鶴唳。
此外,郎酒下重注的兼香賽道百億目標也遇冷。
在2023年品牌年會上,郎酒宣布“709天兼香百億銷售倒計時啟動”,試圖在醬香之外開辟第二戰場。
2024年4月29日,郎酒股份的微信公眾號官宣了七大戰略產品,其中兼香酒占了四款,分別是黑馬特曲、郎牌特曲T8、順品郎和小郎酒。郎酒的兼香酒定位大眾市場,除黑馬特曲外,其他產品均在200元以下。
2024年5月9日,郎酒將龍馬郎事業部、順品郎事業部進行合并,設立郎酒兼香事業部,統籌運營郎酒的兼香產品,可見對其之看重。
然而兼香型白酒市場相對小眾,全國規模有限。數據顯示,2023年兼香型白酒市場規模僅200億-300億元。郎酒的百億目標,相當于要占據三成到五成的市場份額,這被業內認為不切實際。因為根據其他兼香型企業的業績表現來看,尚無接近百億的成績單。
兼香頭部企業中,口子窖2024年總營收60個億元,白云邊2024年銷售額為78.3億元,仰韶酒大約在50億元以上。這些深耕兼香賽道已久的“老選手”目前還無力觸摸百億邊緣,“新兵蛋子”郎酒的百億目標確實有些過于樂觀。
目前,郎酒的“709天兼香百億銷售倒計時”已經過去554天。這期間,郎酒并沒有公布其兼香產品的銷售收入。其實不光是兼香產品,自從郎酒宣布了2022年銷售額破200億元之后,就再也沒有公開過年銷售收入。
從其他公開的信息來看,業內預估郎酒2023年—2024年郎酒銷售額約為220億元和240億元。而根據四川省工商聯發布的“四川民營企業100強”榜單來看,郎酒2023年營業收入為155.66億元。
雖然銷售收入和營業收入并非同一財務口徑,但是無論從哪一個數據來看,郎酒想要在2025年達到300億的銷售收入,都是一個壓力山大的任務。
03 千億有戲?
隨著業績增長乏力,郎酒系統中潛藏的問題開始一一顯現。
重資產模式帶來的高負債問題尤為突出。
近些年來,雖然郎酒的銷售收入仍處于不斷攀升的曲線上,不過其投入也是不菲。招股書顯示,2018年至2020年,郎酒合并口徑的資產負債率分別達到了67.02%、66.06%和63.60%。
而根據申萬二級白酒行業的數據,行業資產負債率均值僅為26.46%,行業中值也只是3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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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產負債率高的原因很多,如打造“郎酒莊園”汪俊林歷時15年,重金投入超200億。
但這樣的酒莊投入后,究竟能轉化出多少的業績收入,都沒有一個準確的判斷。即便如此,郎酒仍然熱衷于大手筆興建土木。2023年9月12日,中國首座兼香白酒莊——郎酒龍馬酒莊在瀘州隆重奠基開工。這座酒莊總投資高達150億元,規劃建設面積近5000畝。
此外,2017年至2019年,其存貨分別為62.52億元、71.71億元和84.24億元,到2020年底更是達到了100.98億元,總存貨數值相較于同期的營收,高出超7億元。
更令人擔憂的是,若剔除占總資產38.21%的存貨,郎酒2020年的資產負債率將飆升至102.93%,后期五年的數據也不會太好看。
除了想辦法多掙錢之外,上市融資也是快速解決債務高企的途徑之一。偏偏郎酒已經在這條路上摔倒了多次。
郎酒曾三次謀求上市:2007年因業績規模不足擱淺;2009年因業績下滑終止;2020年又因保薦機構廣發證券違規而中止。2022年4月,郎酒主動撤回上市申請。
15年內三次IPO告吹,歷史遺留問題始終是郎酒上市過程的最大障礙——改制過程中是否存在國有資產流失、商標轉讓是否合規等問題,一直是證監會關注的焦點。
IPO的屢屢受挫切斷了郎酒通過資本市場融資的通道,使其面臨更大的資金壓力。
內憂不止,外患也是不斷。白酒行業整體下行的趨勢,已經呈不可逆性洶涌而至。
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我國白酒產量在2016年達到1358.4萬千升的高點后逐年下降,截至2024年產量為414.5萬千升,縮水約70%。
雖然此前高端白酒通過不斷提價維持市場熱度,但隨著消費降級疊加婚慶市場萎靡,高端白酒泡沫被逐漸擠出。2024年,中國共有989家規模以上白酒企業,除茅臺(2024年營收1708.99億元)外,尚無酒企跨過千億門檻。
因此,千億郎酒或許是一個鼓舞士氣的宏大目標。但在白酒行業整體萎縮的背景下,郎酒要做的或許不是追逐遙不可及的千億目標,而是確保要從這個大夢中醒過來,先度過這個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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