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恩又到丹東對岸鴨綠江邊

作者 / 林海東

7月的最后一個傍晚，我坐在朝鮮威化島對面的丹東江堤臺階上，對岸傳來接連不斷的歌聲以及歌曲間歇的亢奮口號，看著已然成型的對岸江堤和東一撮、西一堆的朝鮮軍人建設者，突然涌起一種感覺——金正恩最近該來看看他的蔬菜大棚了吧？

視頻背景音是對岸傳來的歌聲

去年7.27，威化島被洪水淹了，居民撤離、房屋多數損毀；之后，朝鮮用了大約4個多月的時間，完成了威化島的災后重建，創造了；其間，金正恩多次到威化島視察工程進展情況，并參加了竣工典禮。沿著江岸新建的成片樓房，讓威化島看上去與對岸的丹東在伯仲之間。盡管我們對威化島新建房屋的建筑質量不以為然，但那些鱗次櫛比的樓房畢竟在我們眼前從無到有，從一片黑暗到燈火輝煌。

今年2月10日，金正恩再次到威化島，參加。這個橫跨新義州市下端里和義州郡西湖里的溫室農場總面積450公頃，超過近年來朝鮮建設的三大溫室農場——咸鏡北道中坪溫室農場（2019年，200公頃）、咸鏡南道連浦溫室農場（2022年，250公頃）、平壤江東溫室農場（2024年，300公頃）。

從當時開工典禮現場背景板上的規劃圖（上圖）看，除了江邊沿線的樓房外，威化島以及毗鄰島嶼的大部分將被蔬菜大棚覆蓋。這個最大規模溫室農場，其實不是建大棚那么簡單，還包括島嶼間橋梁、新建數百套住宅、火車站及相關倉儲、加工設施，算是個系統工程。

想誰來誰，說元帥，元帥到。8月1日，金正恩再次來到丹東對岸的威化島，視察溫室綜合農場建設工地和島嶼地區堤壩永久化工程建設工地。當時，朋友打電話來，讓我趕到江邊去看看，但前一天坐在江邊想他最近會不會來的我，卻因為有事兒無法脫身，完美錯過了他在對岸的那段時間。

威化島的大棚建設，在丹東江邊的那些高層樓房是可以俯瞰到一些情況的。但開建以來，除了每天歌聲、口號聲帶來的噪音依舊，建設的進展似乎不很順利。在開工時，我曾經認為，建設進展順利與否取決于相關建設材料的供應。今年以來的各種信息顯示，建設材料供應的確不暢。不過，金正恩此次視察，為我們提供了朝鮮角度的照片，可以看到更為明晰的建設現狀。

8月2日的朝媒報道稱，“在龐大性、獨創性和綜合性上史無前例的溫室農場建設項目按照預定的時間表全面推進”，金正恩“對此深表滿意”。

紅箭頭所指為鴨綠江大橋，黃箭頭所指路口是我平時沿江散步的終點，此處是觀看威化島的最佳位置

但是，從以上這些圖片的情況看，已基本成型的那些大棚并沒有像規劃圖那樣滿坑滿谷，充其量是個“部分”。這似乎從側面證實了此前的各種信息傳聞，亦即建設材料供應不足。不過，這大概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畢竟人家說了建設是“按照預定時間表全面推進”的，或許現在在建的只是一期工程，未來可能還有二期、三期，直到威化島變成新一個“溫室大海”。現在的情況，顯然不夠450公頃，也確實不像前三個“溫室大海”那樣的規模。

金正恩有個特點，在視察某個在建項目的時候，總是喜歡搞搞新意思，加點兒什么或改點兒什么；此次也不例外——

先看加的部分。在視察中，金正恩提出，“要在溫室周邊大量種植果樹和地皮植物，營造防風林，修建苗圃，同時在空地營造茱萸林和果園、修建養魚事業所和自然公園等”，要求“籌劃增進居民福祉的多種文化基地和診療所等必要因素，從而創造文明生活領域新亮點”，并要求將這些新加入的項目納入2026年的建設計劃。這從側面證明，目前看到的這一片大棚極有可能只是一期工程，元帥欽定這將作為“給九大的獻禮”，也就是說，竣工時間大概在今年底。

再看改的部分。除了對現狀“深表滿意”及規劃未來之外，金正恩照例指出了建設中存在的一些問題。他舉了個栗子——現在威化島正在建設的火車站在原規劃中只是客運站，這表明朝鮮的干部“還是沒有經濟打算和邏輯思維，只是機械而被動地工作”，因此，元帥提出修改方案，即改變火車站功能結構，改為客貨兩用，在火車站周邊還要新建蔬菜儲藏倉庫、配置蔬菜加工廠，“以提高作為綜合性運輸中心的功能性和實用性”。平心而論，元帥這個栗子舉得對、改得對，但問題是，當初建設規劃設計方案是怹親自抓的，那時候怎么沒想到火車站要客貨兩用？這會兒怎么又歸咎于屬下了呢？算了，怹怎么說怎么是吧，畢竟是人家家里的事情，咱也問不著。

島嶼地區堤壩永久化工程，是去年洪災的直接結果。在近一年的時間里，居住在丹東的我們眼看著對岸的堤壩從無到有，今年雨水沒有去年那么多、那么大，對這些永久化的堤壩沒有形成足夠的檢驗，當前雨季基本已經進入尾聲了，今年怕是迎接不了大考。不過，在我看來，被金正恩稱為“提前完工的第一期筑堤工程”這些堤壩可能還是有些隱憂，一是壩基，二是壩體多用水泥磚貼面，是否能夠實現“永久化”還是個問題。

壩上這道縫兒經得住大水沖嗎？元帥看不見？

此處是我散步終點的正對面，朝中社大概是用無人機拍的。上圖拍攝正值退潮時，顯示了堤壩及壩基的情況

不過，元帥已經將這些堤壩欽定為“不被任何自然災害沖毀的護墻”，而且表示，島上居民“逆來順受的水災現在已成了往事”，“祖傳的災殃之島已轉變成樂園之島”。他還盛贊正在建設“人行便道和江岸公園”的堤壩區域，說這里“不亞于首都平壤的大同江畔”。我想，元帥這么說，大致是為了鼓勵在這里負責建設的朝鮮海空兩軍官兵以及青年建設者，畢竟平壤大同江畔我們是親眼見過的，比這里不知高到哪里去。

順便提一句，朝媒報道顯示，此次陪同金正恩視察的主要是趙甬元、國防相努光鐵和空軍司令金光赫。其中，趙甬元兼著“地方發展20×10非常設Z央推進委員會”的負責人，據說威化島這大棚的建設歸他管。海空兩軍半年前開工時，被金正恩稱為與他“志同道合”，但半年之后，已經不知所蹤，新任海軍司令樸光燮不知為何沒被“志同道合”進來，只有金光赫繼續“志同道合”著，令人可發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