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未褪盡時,竹籬上的牽牛花已吹起紫喇叭。露珠在月季瓣上打盹,竹影漫過青石板,恍惚是王維“空山新雨后”的余韻,又藏著“獨坐幽篁里”的禪意。我搬藤椅坐在廊下,看晾衣繩在風里輕輕晃,藍布衫與白床單交替掠過視線,晾衣夾咔嗒咬住布料的聲響,竟比“蟬噪林逾靜”的蟬鳴更顯清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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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日頭曬得石桌發燙,葡萄藤卻早織就綠傘。摘下晨露浸過的黃瓜,蘸著新磨的蒜泥,忽然懂了范成大“日長睡起無情思,閑看兒童捉柳花”的慵懶。偶有麻雀落在竹籬上啄食谷粒,撲棱棱驚起一串陽光,倒比“兩個黃鸝鳴翠柳”多了幾分野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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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雨總在午后不請自來,打在芭蕉葉上噼啪作響,倒應了“雨打芭蕉葉帶愁”的意境。陶缸里的睡蓮趁機舒展粉白花瓣,把影子泡得發漲,恍惚是楊萬里“映日荷花別樣紅”的微縮景致。雨停時可見蝸牛爬過窗臺,銀亮軌跡如誰寫了半闕的詩,倒比“天街小雨潤如酥”更添幾分細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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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進木格窗時,灶間飄出糯米香。砂鍋在文火上咕嘟作響,當歸與排骨的醇厚混著檐角桂香,恰如蘇軾所言“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時他自美”。檐下燈籠亮起時,看晚螢提著小燈掠過籬邊,忽然想起“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原來千年的閑情從末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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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必問棲身何處。當苔蘚爬上石階,便知劉禹錫“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的雅致;當雪落梅枝,便懂盧梅坡“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的清絕。無論是鄉野的竹籬茅舍,都市的天井露臺,還是山野的石屋松院,只要有一方庭院能收容朝露暮霞、風聲蟲鳴,便是陶淵明“采菊東籬下”的自在,是白居易“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的溫暖,是此生最安穩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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