贍養（微型小說）

杜文雄正在大廳中看書的時候，女兒杜娟走了進來，對爸爸說：“妹妹打來了電話，問我能不能過去幫照顧一下媽媽。”

杜文雄一驚，妹妹叫她去照顧媽媽？

——這個媽媽，就是杜文雄的前妻；這個妹妹，就是前妻再婚后生的女兒。聽說，還有一個弟弟。前妻在那邊生了兩個孩子。

杜文雄問：“你媽媽怎么了？”

杜娟說：“媽媽病了，妹妹和弟弟已經照顧了她半年，問我能不能也幫照顧一下。”

杜文雄嘆了一口氣，沉思良久，說：“你沒有義務去照顧她。我奇怪的是，你那妹妹和弟弟怎么開得了這個口。”

杜娟說：“可是……她畢竟是我的媽媽……”

杜文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好像回憶起了很多往事，說：

“當年，可能是因為我太窮了，你媽媽決然地離開這個家，后來還和別的男人勾搭上了。造成這種局面，我當然只能離婚。但面對這段破爛的婚姻，她不懂我的心有多痛。而你當時也僅有三歲多，剛戒奶沒多久啊！

那段時間掙扎了幾個月，最后她回來辦離婚手續。這個時候本來應該讓你和她見一面的。可是，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擔心你見了她之后，不愿離開媽媽，耽誤辦事，就沒讓你和她見面。而她也同意了這個提議。當時我心有多痛，同時我覺得你是那么的可憐，本應該在媽媽的懷里撒一下嬌的，可是你因此永遠失去了這個機會。

后來，我因為要掙錢養活這個殘缺的家庭，只好把你交給奶奶撫養，外出打工了。你知道，我打工時也沒有好的心情，三天兩頭就往家里跑，因為我實在心里想著你，總之也沒掙到什么錢。

我還曾經帶著你去打工，可惜實在行不通，要工作，就照顧不了你，要照顧你，就無法工作。因此，你讀書的時候，都是上全托學校的。我無法陪伴著你成長，我虧欠了你很多。

這個時候，我其實多么希望你媽媽也在身邊，這樣至少可以聯手照顧你成長。

后來，你讀初中、高中了，我也省心了很多，因為你開始獨立了，會照顧自己了。而我的收入也相對穩定許多。

在你大學畢業，還沒有找到工作的時候，我還得給你生活費的。這個時候你不知道，其實我失業了。人到中年，失業了找工作談何容易？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我只好跟那些小年輕那樣去跑外賣，以維持我們的生活。

這個時候，你和你媽媽有聯系了。我無數次想讓你叫她給點生活費，但我開不了這個口。而你，也根本沒有問過她要生活費吧？

奇怪的是，她寧愿邀請你去玩，也不給你點生活費，這也令我費解。

幸運的是，這一切，都去過了，都熬過去了。你也工作了，也找了男朋友。我覺得是苦盡甘來了。

你媽只是生下了你，卻幾乎從沒有照顧過你，現在居然要叫你去照顧她。是她的主意還是你那妹妹的主意？虧她還真想得到……因此，我覺得你沒有義務去照顧她。因為她都沒有盡到她當初的義務。”

杜娟沉默了，她好像想說什么，結果什么都沒有說，就走出了房間。

但第二天，杜娟拖著一個行李箱，出門了。

杜文雄問：“你要去照顧你媽媽嗎？”

杜娟說：“是的。男朋友也表示同意，并且要和我一起去。”

杜文雄說：“你不值得在那里花費時間和精力……”

“爸，我知道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