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澤克質疑項飆

2025 年 8 月，B 站播客《一麥三連》的錄音室里，項飆與齊澤克在進行一場關于 “在虛無時代如何重建生活” 的對話。

對話背景本是為了回應中西方共同面臨的虛無困境：年輕人被內卷推著跑，一邊喊著 “躺平” 一邊又不敢停下，享樂與意義像兩條平行線。

項飆帶著他研究多年的 “附近” 理論而來，齊澤克則帶著他慣有的批判鋒芒。

齊澤克聽完項飆的觀點皺起了眉。所有看似接地氣的解決方案，背后都可能藏著對現實的溫柔回避。

齊澤克的質疑很直接：附近，真的能躲開宏大敘事嗎？

在他看來，項飆口中那個充滿生活氣息的 “附近”，其實早被看不見的規則滲透了。

就像小區里的鄰里互助，表面是溫暖的日常，可背后說不定藏著 “我們是同一類人” 的隱性篩選，和民族主義里 “我們是同一個國家” 的邏輯沒什么兩樣：

都是先有一個 “共同體” 的想象，才有的所謂 “真實互動”。

他甚至舉了個例子：你對鄰居親切，不是因為你們真的了解彼此，而是 “鄰居就該互相幫忙” 這個念頭先入為主，這和 “同胞就該團結” 本質上是一回事。

以為逃到小圈子就能躲開內卷，不過是換了個更小的戰場繼續打轉。

項飆沒反駁，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觀點里藏著對中國國情更深的把握。

在西方，齊澤克能談論 “躺平是對資本主義的反抗”，是因為那里的人哪怕不工作，也有社會保障兜底。

可在中國，不干活就沒飯吃。

不是夸張，是無數普通人的生存現狀。

就像在互聯網公司的上班族，每天早上七點擠地鐵，晚上十點才下班，周末還要盯著工作群，他不是不想 “關注附近”，是連下樓買瓶水的時間都擠不出來，更別說和鄰居聊天了。

好像只要停下來，就會被整個世界拋棄。

齊澤克的理論能精準剖開意識形態的病灶，可落到中國的現實里，卻少了點能落地的溫度。

項飆說 “內卷是不允許失敗的競爭”，點破了問題的核：不是年輕人不想逃，是沒地方逃。

社會的成功標準太單一了，好像只有升職、加薪、買大房子才叫 “有出息”，你要是想換個輕松點的工作，去做個店員，身邊人就會說 “你讀了那么多書，做這個太可惜了”。

把 “退出競爭” 和 “沒本事” 畫了等號。

這種時候，“附近” 其實是在絕境里找一個喘息的出口。

按照項飆說的，每天下班繞路去菜市場逛十分鐘，看阿姨們討價還價；周末不再盯著工作群，而是在家門口的小公園坐一會兒，看小朋友放風箏。

這些小事像一個個小錨點，可以把人從 “隨時要被內卷吞噬” 的焦慮里拉了出來。

這些不被內卷評價體系認可的 “小價值”，反而成了他對抗焦慮的底氣。

齊澤克可能會說，這些不過是 “心理安慰”，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可對上班族來說，能在疲憊的生活里找到一點甜，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項飆的智慧在于，他沒說要 “推翻內卷”，而是教普通人 “在內卷里找縫隙”：

不用辭職，不用對抗整個世界。

就從每天多花十分鐘關注身邊事開始，從拒絕 “無意義的加班表演” 開始，從接受 “我不是一定要成功” 開始。

這些看似微小的反抗，其實是在重新定義 “生活” 的意義：不是活成別人期待的樣子，而是找到自己舒服的節奏。

齊澤克的質疑讓我們看清了 “附近” 的局限性，可項飆的觀點卻給了我們在現實里往前走的勇氣。

或許，對抗內卷最好的方式，不是非要找到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而是在不完美的現實里，守住屬于自己的那一點 “附近”。

畢竟，對大多數人來說，能在 “不得不工作” 的日子里，還能想起樓下花開了，還能和賣菜阿姨說句話，就已經是對抗虛無最實在的方式了。

文｜蛙蛙和洼

圖片為項飆《把自己作為方法》封面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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