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志怪故事,大多人先想起《聊齋》里的花妖狐魅,卻少有人知,還有本《夜雨秋燈錄》,專在秋夜燈影下,寫盡底層人的苦與暖。就像蘇州城里那個叫林阿翠的繡娘,若不是遇見那只穿青布裙的狐仙,她的故事,早該隨著閣樓里的燈油,燒干在某個冷夜里了。
阿翠打小就會繡花。娘還在時,教她用彩線在布上描蝴蝶,說 “針腳穩一點,日子就能踏實一點”。可娘走得早,爹嗜賭,把家里值錢的東西輸光后,眼都不眨就把十六歲的阿翠,賣給了綢緞莊的王掌柜做妾。迎親那天沒有紅轎,只有輛蒙著黑布的小推車,阿翠坐在里面,手里攥著娘留給她的繡花針,針桿硌得手心生疼 —— 她原以為,哪怕是做妾,只要好好繡花,總能換口安穩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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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王掌柜要的不是 “安穩”,是錢。他看中阿翠的手藝,把她鎖在二樓閣樓里,窗欞釘上粗木欄,像關著一只會下金蛋的雞。每天天不亮,就有人把云錦料子和針線送進來,天黑透了才敢開門取活。繡慢了,管家的巴掌就往臉上扇;線色錯了一絲,就得跪在算盤珠子上,膝蓋磨得滲血;有次阿翠繡到后半夜,實在困得睜不開眼,針戳進指尖,血珠滴在白緞上,王掌柜見了,非但沒心疼,反倒罵她 “浪費料子”,把她的晚飯也給扣了。
閣樓里沒有鏡子,阿翠只能從窗玻璃的反光里看自己 —— 才過了半年,頭發就白了好幾根,手指上全是針孔和老繭,原來清亮的眼睛,也變得灰蒙蒙的,像蒙了層沒洗干凈的繡布。她偷偷攢了點碎銀子,是給弟弟攢的 —— 弟弟在鄉下讀書,她答應過,要給他繡塊鴛鴦帕當聘禮。那天王掌柜出門收賬,阿翠攥著銀子,踮著腳想從后窗翻出去,剛把腿伸出去,就被管家逮了個正著。
管家把她按在地上打,木棍抽在背上,像要把骨頭打斷。王掌柜回來時,阿翠趴在地上動不了,他蹲下來,用鞋尖踢了踢她的胳膊,冷笑說:“你以為你能跑?你這條命,連帶著你這雙手,都是我的。繡到手指爛掉,也得給我把欠的銀子掙回來。” 阿翠盯著他鞋上沾的泥,忽然就哭不出聲了 —— 她不怕疼,怕的是再也繡不完給弟弟的鴛鴦帕,怕自己像閣樓角落里的蛛網,悄無聲息就爛掉了。
那天夜里,燈油快燒到燈芯時,阿翠昏昏沉沉聽見有人嘆氣。她睜開眼,看見燈影里站著個女子,穿一身洗得發白的青布裙,頭發用根木簪挽著,眉眼間沒有一點妖氣,倒像鄰村那個總幫人縫補衣裳的阿姐。“我住在后院老槐樹下,看你哭了三夜,實在不忍心。” 女子走過來,拿起阿翠攤在桌上的繡繃,指尖拈起針,比阿翠自己繡得還要穩 —— 她繡的是鴛鴦帕上的水波紋,每一道線都細得像頭發絲,卻又勻得像河里的漣漪。
“你歇著,剩下的我來。” 女子說話時,氣息輕輕的,像秋夜的風。阿翠不知怎么就放下心來,靠在墻上睡著了,這是她來王家后,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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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夜里,女子總會來。她替阿翠繡完了鴛鴦帕,又接著繡王掌柜要的云錦。她繡的牡丹,花瓣層層疊疊,連花蕊上的細絨都看得清;繡的鳳凰,翅膀上的羽毛像要飄起來似的。宮里來的采辦見了,連著夸 “蘇州城里找不出第二份這樣的活計”,給王掌柜的價錢翻了倍。王掌柜得了好處,對阿翠的打罵少了些,可貪心卻更重了 —— 他要阿翠一天繡兩幅云錦,還把送進來的飯減了一半,說 “繡活費腦子,吃多了犯困”。
阿翠的身子越來越弱,有時繡著繡著,就會眼前發黑。青裙女子看著她碗里少得可憐的粥,眼底慢慢凝起了冷意。那天夜里,她沒拿繡花針,而是撿起王掌柜白天打人用的算盤桿,蘸著燈油,在墻上輕輕畫了道符 —— 符畫得很淡,像一層薄霜。“他欠你的,該還了。” 她摸了摸阿翠枯瘦的手,輕聲說。
第二天天亮,管家去閣樓取活,一開門就看見王掌柜倒在門檻外,面色青紫,手里還攥著半塊糕點 —— 那是昨天他搶來的、小翠的晚飯。管家心里咯噔一下:王掌柜死在閣樓外,小翠又是唯一被鎖在這里的人,要是官府查起來,自己幫著打罵小翠的事肯定藏不住。他越想越怕,不敢聲張,趕緊找了輛馬車,把還沒緩過勁的小翠往鄉下送 —— 多留一天,就多一分被牽連的風險,倒不如把這個‘麻煩’送走,自己落個清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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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掌柜的死,沒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人說他是貪涼,夜里受了邪風;有人說他平日里作惡太多,遭了天譴。只有小翠知道這是善良的狐仙對自己的營救!
阿翠回到家時,弟弟已經考上了秀才,見她回來,抱著她哭得直抽氣。她從懷里摸出那塊鴛鴦帕,帕子上的鴛鴦栩栩如生,水波紋里還藏著幾根細如發絲的銀線 —— 是青裙女子偷偷繡上去的。后來弟弟成親,用的就是這塊帕子,新娘見了,直夸 “這手藝,怕是宮里的繡娘都比不上”。
阿翠沒說帕子是誰繡的,只是每到秋夜下雨,她就會在窗臺上點一盞燈,燈芯用的是最細的棉線,燈油里摻了點槐花蜜 —— 她記得青裙女子說過,她住在老槐樹下,喜歡槐花的香。有次鄰居問她,這燈是給誰點的,阿翠笑著說:“給一個幫過我的姐姐,怕她夜里走路,看不清路。”
其實《夜雨秋燈錄》里的狐仙,從來都不是什么 “精怪”。它不像《聊齋》里有些狐魅,要和人談情說愛,要借著人修煉;它只是個見不得人間苦的 “旁觀者”,看見一個弱女子被碾碎了尊嚴,被榨干了所有力氣,連最后一點念想都快保不住時,忍不住伸出了手。它用繡花針替阿翠繡完念想,用一道符替阿翠討回公道,不是為了顯神通,只是因為 “不忍心”—— 這份 “不忍心”,比許多自詡 “君子” 的人,要暖得多,也重得多。
我們總說 “人間不值得”,可阿翠的故事里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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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人間值得,不是因為有多少順遂和圓滿,而是因為總有那么些 “不相干” 的人,會在你走投無路時,遞過來一根繡花針,點起一盞燈。就像現在,我們在新聞里看見那些被欺負的人,那些走投無路的人,總有人會像那只青裙狐仙一樣,站出來說 “我幫你”—— 或許只是一句公道話,或許只是一點微薄的幫助,可正是這點 “不忍心”,像秋夜里的燈,亮著亮著,就把路給照亮了。
阿翠后來活了很大年紀,臨終前,她讓女兒把那根娘留給她的繡花針,埋在院子里的槐樹下。她說:“說不定有天,那個穿青布裙的姐姐路過,能看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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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夜雨秋燈錄》堪稱清代文言文小說的壓卷之作,大家讀的這篇故事基于《夜雨秋燈錄》風格的創作,同樣聚焦女性被封建婚姻迫害的遭遇,但并非書中原有篇目。原因魯迅先生早已在《中國小說史略》說過:“其筆致純為《聊齋》者流,一時傳布頗廣遠。然所記載,則已狐鬼漸稀,而煙花粉黛之事盛。”直白點講就是書中有許多描寫只能意會不可言傳。喜歡學習的友友們,請自己去原著挖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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