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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之變是一場撥云詭譎的歷史大戲,在這場大事件中,有這樣一位人物:
他職銜不高,只有區(qū)區(qū)七品,但每次事關(guān)崇禎去留的大事,他都在場,并且一招制敵,終結(jié)皇帝的南逃美夢。
城破之時,他左右逢源,逃出生天,但最終并沒有逃過南明朝廷的刀斧,以逆案二等承受國法懲處。
此人便是都給事中光時亨。
在1644年的鼎革大勢之中,光時亨對兒子說:“ 諸葛兄弟分事三國,伍員父子亦事兩朝,我以受恩‘大順’,汝等可改姓‘趙’讀書,以無負南朝科第。 ”(《明季北略》卷二十二)
兩方下注,保持家族利益,是古時大族的生存之道,但到了甲申之變時,這種做法,卻格外為人不齒。
但存在即有合理之道,或者在中國幾千年歷史中,這才是士大夫讀書人馬基雅維利式的生存暗線。
01
力阻崇禎南逃
朝廷南遷,毫無疑問是崇禎解局的周郎妙計,只是卻遭遇了絕大多數(shù)官僚的反對。
在黨政不斷的明末,居然不在黨同伐異,左中右難得地大聯(lián)合。
其中最亮眼的就是這位刑科都給事中光時亨,而且他每次出手都是清場式大招。
光時亨,桐城籍祁門人,崇禎七年三甲進士,崇禎十五年,提拔進京,歷任兵科、刑科給事中,崇禎十七年又升為刑科都給事中。
崇禎十七年的春天,敢于談及南遷的大臣屈指可數(shù),崇禎好不容易找到一位左中允李明睿。兩人金殿密謀,定下了南遷的諸多步驟與細節(jié)。
等到二月二十八日,山西全境陷落的壞消息傳到北京。崇禎皇帝發(fā)話,命各位大臣趕緊獻上戰(zhàn)守策略。
李明睿心領(lǐng)神會,立馬上疏請皇上南遷南京,崇禎等來了久候的梯子。
但朝議之下,應者寥寥。甚至東林黨一方反對皇帝南遷,提出以太子南遷監(jiān)國,或?qū)⒘硗鈨蓚€兒子永王、定王分封江南的方案。
群臣對于皇帝內(nèi)心的小九九置若罔聞,反而積極地反對,其中最為顯眼的就是光時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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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三十日,光時亨上疏,參李明睿的提議是異端邪說:“不殺明睿,不足以安人心。”對于南遷,又說:“賊四面環(huán)集,乘輿將安往?請固守根本,以定人心。”
光時亨這個說法可是有來頭的,正統(tǒng)朝土木堡之變后,朝廷大臣也有主張南遷的,但于謙一錘定音:“言南遷者,可斬也。京師天下根本,一動則大事去矣,獨不見宋南渡事乎!”
光時亨的說法可謂效法先賢,說得“光明磊落”,話里話外暗指崇禎皇帝對于守城三心二意。
崇禎看出了他的“險惡用心”,直接將他召來罵了一頓:“朕南遷是邪說,那太子南遷不是一樣的邪說嗎?為什么你只參李明睿?諸位大臣平時調(diào)門多高啊,如今國事如此敗壞,卻沒有一位忠臣義士為國分憂,你們所謀的又是什么邪說?“
崇禎這番話猶如靈魂拷問,同樣是南遷,怎么建議太子南遷是正論,勸朕南遷的是邪說?他的憤怒,不在于“說”,而在于誰才是“邪“。
崇禎恨恨地道:“光時亨阻礙朕南遷,就該一刀砍了。”但是他哪里敢一刀砍了言官,頂多就是打打嘴炮發(fā)泄而已。
別以為光時亨只是反對皇帝跑路,他連太子南遷的提案也一同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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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三,朝廷第三次召開擴大會議,議南遷之事。
內(nèi)閣大學士范景文、左都御史李邦華、少詹事項煜一同啟奏:“請先奉太子撫軍江南。“這三位都是東林黨或東林同道。
這么一來,提議崇禎南遷的力量又落了下風。崇禎左右為難之際,給事中光時亨出來呵斥道:“你們到底想干什么?奉太子南奔,想重演唐肅宗靈武故事嗎?”
光時亨的厲害之處是,每逢關(guān)鍵時刻就一鍵清零,不僅范景文等人不再說話,其他所有大臣也都不再作聲。
唐肅宗靈武故事,指的是唐朝安史之亂時,安祿山叛軍威逼長安,唐明皇李隆基只得棄城南逃,前往四川躲避,途中在馬嵬坡發(fā)生了兵變,權(quán)臣楊國忠全家被殺,楊貴妃被逼死。
隨后,太子李亨不再隨李隆基車駕入蜀,而是留在陜西組織軍民抵抗叛軍。在靈武,李亨被擁立為皇帝,遙尊李隆基為太上皇。
一場關(guān)系到崇禎身家性命的重要會議,又被光時亨幾句話給攪黃了。崇禎氣得說出了那句著名的話:“朕非亡國之君,諸臣盡亡國之臣!”
光時亨這么賣力地反對,是何居心呢?
02
光時亨的如意算盤
朝廷中,此時分成兩派,陳演與魏藻德為代表的北方派,或稱東林反對派。史家認為這兩位閣老也是反對崇禎南遷的。
陳演字發(fā)圣,是四川井研人,天啟二年進士;魏藻德是薛國觀的學生,更是東林黨的對頭。
他們的身家以及政治根基都在北方,假如皇帝南遷,意味著中央權(quán)力南移,將動搖北方派大臣的權(quán)力基礎(chǔ),同時也會逼迫他們丟棄家產(chǎn),因此毫不猶豫地反對這項動議。
光時亨實際上是陳演馬前卒,他受陳演指使,沖在最前面撕咬。
除此之外,光時亨還打著更加不為人知的算盤。
其時,光時亨與御史王章同守阜成門,三月十九日上午,光時亨見各處城門已破,想拉著王章逃走,王章厲聲道:“事已至此,難道還怕一死嗎?”
光時亨道:“現(xiàn)在這樣死了,和一個小卒有什么區(qū)別,不如去紫禁城找皇上,如果找不到再死不遲。”王章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兩人并馬而行。
沒過多久,闖軍已經(jīng)追上,呼喝二人下馬。光時亨倉皇下馬跪拜,王章不理,呵斥闖軍,對方大怒,亂槍將王章刺死。
而光時亨毫無心理壓力地投降闖軍,《懷陵流寇始終錄》載:“二月丁亥,城都中人士云:光時亨,受闖賊密旨,為高阿那肱故阻上行,而先降。”
高阿那肱是北齊宰相,獻北齊后主降周以博取富貴。
李自成果然沒有虧待這位立下“大功”的降臣,不但沒有嚴刑逼捐,還嘉獎他,許他以原來官職繼續(xù)留任。
然而,好景不長,闖軍在一片石大敗于吳三桂與清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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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時亨也不做大順忠臣了,就在李自成敗退回北京同一天,尋機脫離起義軍隊伍,投奔南明小朝廷。
但光時亨沒想到,還沒到南京,六月初八,抓捕他的命令就從南京發(fā)出,他在八月走到宿遷時被擒獲。
隨后南京朝廷定下順案,判處光時亨從逆罪二等,判斬刑。
馬士英列出的罪名就兩條:力阻南遷、身先迎降。后與周鐘、武愫,雷縯祚、周鑣等人一同棄市。
光時亨曾矢口否認投降闖軍,自辯說在王章遇害時,他還指著闖軍破口大罵,仰天長嘆說“為子盡孝、為臣盡忠”要和王章死在一處,又從城墻上跳下,但只斷了左臂;后來自剄被仙觀中道士相救;最后一次,和兵部主事金鉉相約投御水河,只有他為市民相救。
然而,一個人三度求死而不得,說出來是想騙鬼呢?
光時亨忘記了一點,所有在李自成屠刀下逃生的明朝降臣,只有三個前提:首先,不能是重臣,比如朱純臣、魏藻德;
其次是李自成經(jīng)過考選后,直接被錄用的中下級大臣,如何瑞征、周鐘等人;
最后,或者要大量捐輸買命,比如陳演,幾乎傾家蕩產(chǎn),捐輸了四萬兩銀子,李自成大喜,沒有加刑。
而光時亨呢,有沒有拷枷逼捐?有沒有有參加考選?在自辯的時候,他無從提起被拷夾逼捐之事,這可是大多數(shù)大臣表明沒主動投降李自成的重要事跡。
由此可見,光時亨的辯駁是無力的,且與事實不相符,南明朝廷判罪——迎降,主動迎接闖軍,真沒冤枉他。
也許光時亨與兒子書信往來時的一句話,才是他投闖的真正原因。“諸葛兄弟分事三國,伍員父子亦事兩朝,我以受恩‘大順’,汝等可改姓‘趙’讀書,以無負南朝科第。”
古代家族為了保持家門不墜,通常會如諸葛三兄弟那樣多方下注。
光時亨的二臣所為,原來是效仿“先賢”!作為罪證確鑿的二臣,光時亨被砍頭一點不冤。
熊說:
光時亨不算朝中重臣,頂多就是一個言路補缺的給事中,但是他卻利用言官的權(quán)力,多次在關(guān)鍵時刻,放大招扼殺了崇禎的南遷企圖。
縱觀光時亨的言行,可謂“光明磊落”,但其內(nèi)心想的卻是高阿那肱故事。
就如他那些豪言壯語一樣,對于一些儒家士大夫而言,忠君保國,不過是“嚴于律人”的高調(diào)而已。
改朝換代,對于這些費拉而言,不過是換了個主子侍奉,忠孝仁義,禮智信直,從來只是識時務(wù)者的貞節(jié)牌坊。
大明276年江山,就被這樣一伙滿口主義,實際上卻一肚子生意的圣賢弟子們,毫無壓力地賣了。
以上故事在《崇禎七十二小時》中比比皆是。
一個王朝的滅亡,不一定全是宏大敘事,反而充滿著各種蠅營狗茍,魑魅魍魎。
《崇禎七十二小時》深入甲申之變的細節(jié),為你展現(xiàn)了亡國之季千奇百怪的險惡人心。
熊叔非常誠懇地向各位推薦此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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