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1月的一天,在河南省林州市李莊村的城中村拆遷改造現場,當推土機推倒了村口的一棵老槐樹之后,挖掘機堅硬冰冷的鐵臂,竟然在數米厚的土層中,赫然挖出一口銹跡斑斑的半人多高的鍘刀。
當半人高的鍘刀被丟到地面,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之后,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此時,八十多歲的李永福老人一眼看到這口鍘刀,立刻便老淚縱橫地哭訴道:“就是它!找到這口鍘刀,井里的人就能見天了。”
老人一面說著話,一面慢慢走近那口鍘刀,哆嗦著雙手撫摸著鍘刀上的黃土和鐵銹,心情悲傷激動地再也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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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聞訊趕來的村里年齡最老的馬夫栓柱的兒子也匆匆趕來了,他輕輕走向那口鍘刀,挨著李永福老人慢慢蹲下身,哭道:“俺爹說的是真的,井里真有英雄!”
施工隊也沒見過這樣的場景,一口銹跡斑斑的鍘刀,兩個哭泣的村民,口口聲聲說,挖出了鍘刀,就能挖到那口乾隆老井,井里埋葬著英雄忠骨。
于是,只好硬著頭皮繼續挖。
果然,順著鍘刀的位置往下挖,挖到三米見深的地方,就驀地挖出一大塊青石板,扒開青石板,黑黢黢的井口,一下子就坦露在人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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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就是這口乾隆井。
村里的老人紛紛說道。
沿著井口的位置,施工隊繼續往下挖掘,最終,在古井里挖出了十余個頭蓋骨和四十多塊人腿骨,有的腿骨上還卡著半截麻繩,說明死者生前,曾被五花大綁。
這些泛黃骨骼的主人,全都是男性,且年齡都集中在20歲上下,挖出的頭顱大都不完整,能夠清楚地看到有明顯的砍斫痕跡,說明這些20來歲的年輕人,在死前,都是被斬首的。
這些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們年輕的八路軍戰士,殘忍下令殺害他們的兇手,名叫龐炳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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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剿匪逆旅”百姓稱贊
1879年出生于河北新河縣的龐炳勛,一開始并不是一個雙手沾滿共產黨人鮮血的劊子手,相反,早年的龐炳勛,在民主革命,在抗日戰爭時期還做過一定的貢獻。
龐炳勛的軍旅生涯,要從1899年說起。
在此之前,龐炳勛在家鄉做著小本生意,養家糊口,直到1899年,進入北洋陸軍第三鎮當了一名炮兵,自此之后,正式棄商從軍。
當上了炮兵之后,由于擅長射擊,得教官孫岳賞識,龐炳勛又入東北測繪學堂接受系統學習。
學堂畢業后,龐炳勛又回到北洋陸軍第三鎮,擔任初級教官。
其后不久,在孫岳的介紹下,龐炳勛加入了中國同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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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年,直皖戰爭爆發,孫岳任命龐炳勛出任其所部義勇軍隊長,戰后,又擔任第十五混成旅副官長。
1922年,龐炳勛參加了第一次直奉戰爭。
在長辛店對敵作戰中,英勇善戰的龐炳勛,身先士卒,一條腿被炮彈炸傷,后落下殘疾,故人又稱其為“龐瘸子。”
雖然傷了一條腿,龐炳勛卻更受孫岳賞識和重用了,此后,相繼出任中校騎兵營長、第十五混成旅上校參謀長。
這年6月,第十五混成旅移駐邯鄲大名,孫岳任命龐炳勛擔任威平八縣聯防總指揮,主要負責平定地方匪患。
當時,由于軍閥連年混戰,各地盜匪蜂起,民眾不堪其擾,生活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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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地方匪患,龐炳勛和孫岳一樣深惡痛疾,他義正詞嚴對屬下訓誡道:“國家有那么多軍隊,卻內鬧紛爭,外受凌辱,連民眾的安全也不能保障,這豈不是軍人的恥辱?”
又對屬下提出具體剿匪要求和目標道:
“窮追猛打,不使其喘息,直至徹底消滅。”
龐炳勛說到做到。
此后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就率部肅清了八縣的匪患,受到當地百姓的交口稱贊。當地百姓親切地將龐炳勛的第十五混成旅稱之為“剿匪逆旅。”
龐炳勛不但在剿匪方面工作成效卓著,在部隊紀律管理方面,同樣收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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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炳勛的部下,原來都是舊軍閥的部隊改編而來,因此,這些隊伍里的軍官們,不可避免地大都染上了吸毒的惡習,且軍紀松弛,這無疑嚴重影響了部隊的作戰能力,同時也在群眾中產生不良影響。
認識到這一點之后,龐炳勛就開始著手整頓改造隊伍。
他仿效馮玉祥的做法,頒布“煙酒必戒,嫖賭必戒”的命令,自己帶頭遵守,給廣大官兵樹立鮮明榜樣。
又設立軍法處、稽查隊,每日安排人上街巡邏巡查,發現有違反軍紀級軍容不整者,當即帶往軍法處按軍法處置,然后通報全軍。
這一招果然有用,經過一個月的嚴格整訓,龐炳勛部的隊伍風氣為之一變,官兵面貌煥然一新,和之前的舊軍閥作風簡直判若兩人,讓人不禁暗暗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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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炳勛對部下的嚴格要求,讓官兵們對他,既怕又服,有士兵因此詼諧評價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總司令來講話。”
龐炳勛不但嚴格要求別人,自己一樣以身作則,直到年過花甲,龐炳勛給部下訓話,還堅持做到保持標準的軍人站姿,即使訓話時間很長,龐炳勛也能做到始終保持標準軍人站姿,從部見其有絲毫懈怠,亦不見其有疲倦之態。
“臨沂大捷”名聲大振
全面抗戰爆發后,龐炳勛已經被蔣介石授予陸軍中將,率領第三十九師在津浦線姚官屯車站一帶,與日寇對陣。
1937年9月,日軍大木鈴團以陸空聯合優勢,對姚官屯發起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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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野蠻兇殘來勢洶洶的日寇,龐炳勛激勵將士道:“此時是有我無敵的時候了,是我們為國家犧牲的時候了。望大家奮勇殺敵,為國爭光!”
最終,經過四天四夜激烈戰斗,龐炳勛指揮率領第三十九師官兵,以步槍、手榴彈等有限力量,拼死抵抗,以極其慘重的代價,守住了我方在姚官屯的前沿陣地。
1938年1月,龐炳勛出任第三軍團軍團長。2月,奉李宗仁之命,率部防守臨沂。
臨沂當時是徐州的外圍軍事重鎮,日軍的板垣師團進逼臨沂,企圖與津浦線的磯谷師團會師臺兒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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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阻止日軍在臺兒莊會合,2月下旬,防守臨沂的龐炳勛,主動出擊,率領第一一五旅,與日軍激烈交戰,在莒縣擊斃日軍兩百余人,又率領第一一六旅南進,擊斃日軍數十人。
3月11日,日軍以陸空協同作戰的方式,大舉進攻諸葛城和相公莊,龐炳勛率部阻擊日軍一天一夜,硬是沒讓日軍前進一步。
“如果我龐某臨危后退,前方就會士氣動搖,臨沂城就難保了。”龐炳勛表示。
3月14日,張自忠率部強渡沂河,突襲日軍右翼,致日軍大亂。
龐炳勛見狀,立即組織官兵在臨沂城東和日軍左側發起反攻,此戰共斃傷敵人兩千余人。
這就是第一次臨沂大捷。
此次戰役,就連《大公報》都以“臨沂大捷”為題,發表了振奮人心的社論,給予了高度評價和贊揚,蔣介石和李宗仁因此對龐炳勛給予了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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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炳勛也因為臨沂大捷,而聲名大振。
至此,可以說,龐炳勛的赫赫戰功,足以讓他以抗日戰將的身份,名留青史了。
那么,后來的龐炳勛,又是如何走上與八路軍,與中國共產黨為敵的不歸路上去了呢?
這一切,都要從蔣介石說起,甚至可以說,都是拜蔣介石所賜。
“漢奸走狗”罪惡昭彰
1941年,已經年過花甲,且因年年征戰,一身是傷的龐炳勛,曾經三次向蔣介石遞交辭呈,要求退位,蔣介石卻堅持不允許,還委以重任道:“龐將軍還得撐著西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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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此時的蔣介石做個順水人情,直接放了龐炳勛回家養老,一定可以保住龐炳勛的一世英名,奈何,蔣介石堅持不允許,龐炳勛也只得硬著頭皮上。
這一上,就此徹底毀掉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1943年4月,龐炳勛帶著部隊轉戰太行山,不久就遭遇日軍大掃蕩。
被困在山中的龐炳勛,有一天煙癮犯了,也就顧不得許多,直接派了自己的副官下山到附近鎮上給他買煙土。
這一買,就立刻被孫殿英的人盯上了。
原來,這一年,孫殿英已經投靠了日本人,還當上了偽軍的軍長。
孫殿英很快就從這個副官的口子得知了龐炳勛的藏身之處,之后,孫殿英親自上門,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給龐炳勛送上了食物和煙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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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孫殿英,龐炳勛立刻大罵,罵孫殿英是漢奸走狗,孫殿英也不反駁,只是靜靜看著他發泄心中“怒火。”
然后,孫殿英才勸說龐炳勛和他一道投靠日本人。龐炳勛一聽,立刻又是一頓怒斥,斥責孫殿英壞了他龐炳勛的名聲,又情緒激動地拔槍欲自盡,孫殿英一見,又是樂呵呵走上前,微笑著從龐炳勛手中將手槍奪了下來,又假模假式勸說一番。
因為知道龐炳勛的拔槍自殺,只是做做樣子,所以,看著眼前的龐炳勛,一段接著一段的拙劣表演,孫殿英并不慌張,且胸有成竹。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龐炳勛就在孫殿英的勸說下,半推半就巨額他一道投降了日本,還被送到了南京,見到了汪精衛,汪精衛任命其出任“開封綏靖公署上將主任。”
自此之后,龐炳勛正式和孫殿英一道通電叛國,徹底投靠了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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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靠了日本人之后,龐炳勛率部盤踞在林縣一帶。
這年7月,盤踞林縣的龐炳勛,就開始幫助日本人清繳抗日分子和抗日隊伍,成了“剿共”急先鋒。
7月14日夜,八路軍太行五分區三十四團的一個排,在河順鎮公路一帶埋設地雷,準備炸鬼子的運輸隊。
哪知,有漢奸告密,急于立功,急于向日本人表忠心的龐炳勛,聽到了這個消息后,立刻將我八路軍戰士團團包圍起來,當場就打死了4名八路軍戰士,將剩下的37人用麻繩反綁了起來,就要押回李莊受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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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5日凌晨時分,在押解的途中,八路軍班長楊計來趁敵人不備,在經過一座石橋的時候迅速跳橋,后僥幸逃生。
其余36人,被押回李莊后,龐炳勛命令手下將八路軍戰士押往村東南邊一口乾隆年間的古井旁,抬來一口豁了刃的鍘刀,當著當地群眾的面,將被俘八路軍戰士一個一個按到鍘刀的底下,公開斬首,而后將人頭和身子全扔到深不見底的古井深處。
一個給偽軍喂馬的名叫栓柱的半大的孩子,親眼見到那些八路軍戰士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人人頭上胳膊上腿上都纏著布條,布條上血紅一片,雙手被麻繩緊緊反綁著,有人口內一直罵著“漢奸走狗”,那嘶啞的聲音,聽著像銅鑼破鼓,分外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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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多歲的李永福老人回憶道:“鍘刀落下的聲音,不是脆響,是‘咔嚓’一聲悶響,跟劈濕木頭似的,聽得人頭皮發麻。每響一聲,井里就‘咚’地沉一下,像扔了塊大石頭。”
36名八路軍戰士壯烈犧牲后,為了震懾當地群眾,龐炳勛又命令手下將部分八路軍戰士的頭顱掛在附近的樹上,嚇唬群眾。
群眾心里恨透了龐炳勛,背地里一聲一聲罵他是“龐漢奸”,又在清明上墳時節,偷偷到井邊祭奠烈士。
這口埋葬八路軍的乾隆古井,后來就被當地村民稱作“八路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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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尾
此后許多年,說起八路井,栓柱總是對兒子眼眶濕潤回憶道:“那年,我看見個戴紅星帽的戰士,眼睛亮得很,被鍘刀砍下去前,還瞪著天,沒閉眼。”
隨著歲月的流逝,人世的變遷,那口豁了刃的鍘刀,和犧牲的36名八路軍戰士,永遠被埋葬在了古井的最深處,漸漸地,古井坍塌了,古井邊的老槐樹越長越大。
冬去春來,老槐樹的葉子青了又黃,黃了又青,八路井的故事,卻漸漸被人們淡忘了,就連栓柱老漢,也不禁喃喃自語道:“當年那井里,到底有沒有埋人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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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67年后,一口從黃土中滾出來的銹跡斑斑的鍘刀,才將67年前那段慘烈悲壯的歷史,再次呈現在后人面前。
而當年親手制造這起慘無人道屠殺事件的劊子手龐炳勛,卻在1949年逃亡臺灣,一直活到1963年,才以84歲高齡在臺灣病死,讓無數后人為之憤懣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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