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來無事,說個有意思的故事。
明朝崇禎年間,有個女人在新婚夜連殺兩個男人——這是什么概念?
相當于你剛領了結婚證,洞房花燭夜就把新郎和他舅舅一塊給辦了。
問題來了:她為什么要這么干?
說起來,這事還得從一場大水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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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崇禎年間,江南發大水。
杭州、嘉興、湖州、紹興,四府連成一片汪洋。房倒屋塌,百姓流離失所,哀嚎聲此起彼伏,那場面,簡直是人間煉獄。
海寧縣鄉下有個昌樂村,村里有個富二代叫朱安富,二十來歲,家財萬貫。
這小子壞到什么程度?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典型的惡霸地主——仗著家里有錢,橫行鄉里無惡不作。
兩年前,朱安富聘了附近花苑鎮鄭寡婦的女兒為妻,給了四匹綢緞和十六兩銀子作聘禮,婚期定在今年十月。
可他做夢也想不到,這門親事會要了他的命。
七月二十三這天,海水沖毀堤壩,風急浪高,地勢低的地方瞬間被淹。
朱安富看到洪水來了,第一反應不是救人,而是——發國難財。
他讓家人找了條大船,把財物全搬上去,船拴在大樹上,自己站船頭打撈水里漂來的東西。伺候他的仆人阿黃,長得尖嘴猴腮,和主人一個德性,看見啥都想撈。
先撈上來一頭淹死的小羊,接著又漂來一口棺材。
阿黃眼尖,大叫:「老爺,有東西!」
朱安富一看是棺材,破口大罵:「狗奴才,沒看清就叫?真晦氣!」
阿黃還不死心:「保不準里面藏著銀子。」
朱安富一篙子敲在阿黃頭上:「滾!」
天色漸晚,水面上又漂來兩個箱子,用繩子捆在一起,上面坐著兩個十七八歲的女子,還有個老婦人趴在箱子上劃水。
三人看到船,立刻大喊救命。
朱安富眼睛一亮——箱子里肯定有財物。
他四下看看沒人,起了惡念。等三人漂近了,抬手一篙,直接把老婦人捅進了水里。
老婦人連聲「救命」都沒喊完,就沉了下去。
兩個年輕女子嚇懵了,其中一個哭喊著:「娘!」說完跳了下去。
剩下那個女子緊緊抱著箱子,聲淚俱下:「大哥,求你了!我是她家丫鬟,箱子給你,我愿意給你當丫鬟!」
朱安富看這女子長得眉清目秀,心里一動。但轉念一想: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留著是個禍害。
他剛要動手,阿黃攔住:「老爺,她說是丫鬟,留條命應該沒事。」
朱安富猶豫了一下:「你真愿意把箱子給我?」
女子連忙點頭:「這原本就是您的。」
多會說話啊。
朱安富嘿嘿一笑,把女子拉上船,又把兩個箱子撈上來。
女子自稱齊莊兒,潮州人,從小賣給花苑鎮鄭家做丫頭。說完這話,她渾身濕透,凍得發抖。
朱安富看她細肌嫩膚花容月貌,顧不得查看箱子,直接問:「我害了你主子,你不恨我?」
齊莊兒答得妙:「我從小為奴,她又不是我家人。現在我自由了,為什么要恨你?」
這話說得,簡直是求生欲拉滿。
當晚,朱安富就把齊莊兒給辦了。
02
再說那個跳水的女子,她叫鄭蓮兒,其實是鄭家小姐。
她跳下去后命不該絕,撞到一張桌子,本能地抓住,隨洪水漂流。
漂著漂著,撞到一堵墻上。墻里的人叫朱俞,是朱安富的族叔,雖然輩分高,實際比朱安富還小兩歲。
朱俞家境貧寒,為人忠厚老實。聽到撞擊聲,打開窗戶一看,是個女人趴在桌子上喊救命。
他二話不說,用盡力氣把人拉了進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鄭蓮兒渾身濕透,蹲墻角瑟瑟發抖。朱俞靠著窗戶,擔心破房子會不會被水沖塌。
兩人就這樣挨到天亮。
雨停了,水退了。朱俞弄了些粥給鄭蓮兒,問她來歷。
鄭蓮兒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那個黑心的畜生,用篙把我娘推進水里,還想打我。我索性也跳了下去,箱子被他搶了,丫鬟也不知死活。」
朱俞問:「你記得那人長什么樣嗎?」
鄭蓮兒想了想:「二十多歲,穿得像個財主,還有個跟班,尖嘴猴腮,滿臉麻子。要是再見到,我一定認得出。」
朱俞嘆了口氣:「等洪水完全退了,你就去報官。」
鄭蓮兒苦笑:「我家房子塌了,娘也死了,無依無靠。你救了我的命,讓我給你做丫頭吧。」
朱俞連連擺手:「這可不行!我雖沒定親,但不能趁人之危。」
鄭蓮兒說:「我雖定了親,可誰知道他是死是活?」
朱俞還是不答應。但鄭蓮兒沒地方去,只能暫住在他家,幫他做飯洗衣。
這一住,麻煩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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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街坊鄰居開始議論:朱俞撿到個漂亮女人。
給人看莊子的李都管說:「朱小哥還沒媳婦呢,這不是天賜良緣嗎?」
鄰居們起哄:「天上掉下個林妹妹啊!」
朱俞紅著臉解釋:「她說她已經定了親,聘給一個姓朱的,我怎么能做這種事?」
正說著,朱俞的舅舅陳梁來了。
這陳梁住在城里,聽說外甥救了個美女,特意來看看。一進門,就說要幫他倆辦喜事。
鄭蓮兒聽到動靜,整理衣服出來行禮。
陳梁抬頭一看——我的媽呀!
只見她眉如春柳,眼似秋波,腰如弱柳迎風,面似嬌花拂水,簡直是仙女下凡。
陳梁看得神魂顛倒,半晌說不出話。
等鄭蓮兒回屋,他才回過神:「舅舅今天就去找媒人!」
朱俞還是那句話:「要是她家人來找,豈不是空歡喜?」
陳梁心里暗罵:送上門的都不要,真是個呆子!這么漂亮的女人,你不要我要!
他心里已經開始打鬼主意了。
第二天,陳梁讓兒子叫朱俞,說有要事相商。朱俞推脫說走不開,陳梁發火:「他要是不來,我就沒他這個外甥!」
朱俞沒辦法,只好去了。
甥舅倆推杯換盞,陳梁心里憋著壞,連連勸酒。朱俞很快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上不動了。
陳梁奸計得逞,讓兒子把朱俞扶到房里,自己直奔朱俞家。
到了鄭蓮兒屋前,陳梁輕輕敲窗戶。
鄭蓮兒在屋里問:「是誰?」
陳梁不敢出聲。
鄭蓮兒又問:「怎么才回來?你走錯了,你屋子在那邊。」
還是沒聲音。
鄭蓮兒以為朱俞改變主意了,心里一喜,趕緊爬起來點燈梳妝。
陳梁在外面等不及,用力撞門。
門剛開條縫,一陣風把燈吹滅了。陳梁大喜,一把抱住鄭蓮兒。
黑燈瞎火的,鄭蓮兒哪看得清?
她又驚又羞,說:「大哥,你是我恩人,今晚我以身相許,只求你答應我兩件事——幫我找娘的尸首,幫我找仇人報仇。」
陳梁不敢出聲,只「嗯」了兩聲。
鄭蓮兒問:「你先說,答應不答應?」
陳梁沒辦法,硬著頭皮說:「答應。」
沒想到鄭蓮兒竟沒聽出不對。
她問:「哥,你怎么像變了個人?」
陳梁欲火中燒,大著膽子說:「在舅舅家喝了酒,有點上頭。」
鄭蓮兒信了:「哥,我把身子給了你,以后可要對我好。」
陳梁連連點頭:「這是當然。」
就這樣,鄭蓮兒被陳梁冒充朱俞騙了身子。
事后,月光照進來,陳梁怕被識破,趕緊溜了。
04
第二天早上,鄭蓮兒起床梳妝,等朱俞回來。
朱俞一進門,看她頭發蓬亂,臉頰緋紅,含羞帶怯地望著自己,覺得奇怪:「你怎么現在才起?」
鄭蓮兒笑著說:「妹妹有話跟哥哥說。」
朱俞問:「你有什么話就說吧。不過這么多天了,怎么不見你家人來找?」
鄭蓮兒悲從中來:「不是早告訴過你嗎?我娘被強盜推進江里,家里丫頭也被搶走,早就無家可歸了。」
朱俞擔心孤男寡女在一起,別人說閑話,說:「也沒親戚可以投靠嗎?」
鄭蓮兒聽出他要趕自己走,立刻大哭:「我和哥哥有了情,只盼著早點成親,幫我去衙門告狀。可哥哥和我一夜歡好,怎么現在要趕我走?」
說完就往江邊跑。
朱俞大驚,趕緊追上去拽住她:「你說什么一夜歡好?自從你來我家,我可從沒碰過你!」
鄭蓮兒淚如泉涌:「難道昨晚和我歡好的是鬼嗎?」
朱俞更糊涂了:「昨晚我在舅舅家喝多了,一晚上沒回來,怎么可能?你一定是想母親,做了噩夢。」
鄭蓮兒急了:「親哥哥,你我已有夫妻之實,你真不記得了?」
朱俞小聲嘀咕:「怪了,我昨晚在舅舅家睡了一夜,怎么可能?」
鄭蓮兒聽到這話,心里也犯嘀咕——昨晚確實覺得他前后判若兩人。
兩人爭執不下,鄭蓮兒忽然看到朱俞胡茬稀疏,瞬間想到了什么,癱倒在地嚎啕大哭。
朱俞問她怎么了,她哭著說:「我昨晚肯定是被別人騙了。」
朱俞再三追問,鄭蓮兒才慢慢說:「昨晚有個男人進來,我把他錯認成你。你胡茬稀疏,那人胡須濃密,肯定不是你。」
朱俞驚得愣在當場。
鄭蓮兒說:「我已被人玷污,沒臉見你,只有一死了。」
又要投江,朱俞趕緊拉住:「你要死了,豈不是便宜了惡人?而且你娘的仇還沒報,死了怎么面對你娘?」
鄭蓮兒一心求死,朱俞只好說:「你要死了,別人肯定說我逼奸不成把你害了。他們告到衙門,我也難免一死。你再想想?」
這話倒是把鄭蓮兒勸住了。
兩人的哭鬧驚動了鄰居。朱俞說鄭蓮兒想母親,想不開要跳河。
正說著,陳梁走了過來。
鄭蓮兒看到他,覺得非常眼熟,剛想說話,被朱俞攔住。
朱俞對大家說:「我已和她定下婚約,辦喜事時大家一定要來。」
說完拉著鄭蓮兒轉身回家。
鄰居們在后面起哄:「剛定婚就拉拉扯扯,太不像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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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再說朱安富這邊。
他搶了兩個箱子,又白得了齊莊兒,每天和她飲酒作樂,好不快活。
這天,他閑著沒事打開箱子看。齊莊兒說:「這箱子里有些是我家小姐的嫁妝。小姐對我還不錯,我挺想她的。」
朱安富大怒:「她是自尋死路,怨不得我!」
齊莊兒說:「小姐長得比我好看多了,你要是把她救下,我們一起陪你多好。」
她一邊說,一邊把箱子里的綢緞、銀子、衣服全拿出來。
朱安富看到兩匹花綢和一封銀子,覺得眼熟,又想不起來。
第二天,他收晾曬的東西,又看到那兩匹花綢,仔細一看——
媽呀!這不是當初給鄭家的聘禮嗎?
他大驚失色,把阿黃叫來:「這些東西,你認得嗎?」
阿黃仔細辨認,目瞪口呆:「這不是給鄭家的聘禮嗎?怎么會在這?」
朱安富瞬間明白了,捶胸頓足,后悔不已。
原來,那天被他推下水的老婦人是鄭寡婦,跳水的女子是他未過門的媳婦鄭蓮兒!
撈了兩箱子財物,卻丟了個大活人!
阿黃說:「幸虧丟了。」
朱安富罵道:「你還敢幸災樂禍?」
阿黃說:「我哪敢?那天你把她娘捅水里,要是把她留下,將來肯定是禍害。死了倒省心。」
朱安富嘆氣:「算了,這都是命。」
正說著,外面有人喊——原來是朱俞來請他喝喜酒。
朱俞說:「前兩天發大水漂來個女人,我看她無家可歸,就收下了。」
朱安富心想:這小子倒有福氣。答應到時一定去。
喜宴那天,朱安富看到新娘子的模樣,把阿黃叫到身邊:「你看那新娘子,眼熟不?」
阿黃仔細一看——
我的媽呀!不就是那天被推進水的女人嗎?
阿黃連聲喊:「有鬼!」
朱安富嚇出一身冷汗,趕緊捂住他的嘴,讓他先回去。
他去找鄰居打聽,得知新娘也姓鄭,也是花苑鎮人,被洪水沖來的。
朱安富心里不是滋味——這小子娶了我的未婚妻,占了大便宜!
他越想越難受,找到媒婆張篦娘,說他知道鄭蓮兒嫁給了朱俞,要她退還聘禮。
張篦娘不肯,朱安富又找了兩個親戚上門威脅。張篦娘沒辦法,答應幫他試試。
幾個人來到朱俞家,恰好朱俞不在。張篦娘見到鄭蓮兒,說:「你之前的丈夫還在,就是他的侄子,現在來找你了。」
鄭蓮兒說:「晚了,我已經嫁給他了。」
張篦娘說:「這不行,人家早就下了聘,跟我回去。」
鄭蓮兒哀求:「張媽媽,天災人禍,我已經嫁人了,別再逼我了。」
朱俞回家后,鄭蓮兒把事情講了一遍,嚇得他不知所措。
第二天,朱安富找上門,大罵:「小叔,你收留女人不報官,就有罪。而且她是我媳婦,你說怎么辦?」
鄭蓮兒跑出來,指著朱安富大喊:「原來是你!你害死了我娘,搶走我箱子,現在還敢來搶人?」
朱安富吃了一驚,連忙否認。但他心虛,嚷嚷道:「明天我就去衙門告狀!」
這下,事情鬧大了。
06
朱安富想了一夜,擔心謀財害命的事敗露,不敢告狀。
阿黃勸道:「咱告他霸占侄子媳婦,有聘書,有媒人。他告咱謀財害命,誰能作證?不如先下手為強!」
朱安富猶豫不決。
這時陳梁來訪。朱安富以為他是來替外甥撐腰的,搶先問:「你外甥霸占了我媳婦,你來撐腰的?」
陳梁一聽,眼睛一轉——這是個機會啊!
他看了朱安富的聘書,說:「那他確實應該把人還給你。」
朱安富大喜:「我想去縣衙告他,可知縣和我有點誤會。」
陳梁說:「知縣和我有交情,我幫你說說。」
朱安富喜上眉梢:「事成之后,白銀十兩,綢緞一匹。」
陳梁搖搖頭。
朱安富又加五兩,陳梁還是搖頭。
阿黃突然明白了:「莫非陳老爺看上了那個蓮兒?」
陳梁這才點點頭。
朱安富心里暗罵一聲色鬼,臉上卻堆著笑:「好說,好說。」
陳梁說:「一言為定。」
原來這貨雖然騙了蓮兒一晚,但只要一想到這美人以后是外甥的,就羨慕嫉妒恨。現在有機會,當然不能放過。
知縣收了訴狀,派官差去拘拿朱俞。
朱俞趕緊寫了訴狀,告朱安富謀財害命。知縣也接了,命令雙方都到堂。
知縣先問朱安富。朱安富說:「小的用四匹綢緞和十六兩銀子聘了鄭蓮兒,有媒人張篦娘作證。不料被惡毒的叔叔趁機霸占,求大老爺作主。」
知縣又問朱俞:「你為什么要強占侄子的媳婦?」
朱俞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知縣說:「就算你不知道她是你侄子媳婦,收留了別人女人,也應該報官。」
知縣又叫來鄭蓮兒:「你母親把你許配給朱安富了嗎?」
鄭蓮兒答:「只知道許給了朱家,不知道是不是朱安富。」
張篦娘說:「聘禮是我親自送的,你怎么說不知道?」
鄭蓮兒說:「是收了聘禮,兩匹花綢和十六兩銀子。逃難時裝在箱子里,被朱安富那黑心強盜搶走,還把我和娘推進水里!」
知縣問:「你既然收了朱家聘禮,為什么又嫁給別人?」
鄭蓮兒答:「老爺,我被朱安富劫財害命,要不是朱俞救我,還怎么嫁給朱家?」
知縣聽后大怒:「大膽!小女子不守本分,收了聘禮又嫁別人,還編造朱安富謀財害命的假話。他沒告你時你不來告他,等他告了你才告他,可見謀財害命是假,朱俞強占是真!」
朱俞大叫:「冤枉啊!」
知縣拿了朱安富的銀子,想早點結案,讓衙役把朱俞拖下去打。
就在這時,鄭蓮兒突然大笑起來。
知縣吃了一驚:「你笑什么?」
鄭蓮兒說:「老爺,你這么判,讓我何去何從?」
知縣說:「你已和朱安富定了親,怎么能嫁別人?」
鄭蓮兒問:「老爺是想讓我嫁給朱安富?」
知縣說是。
鄭蓮兒又問:「可我已經嫁給了朱俞,現在再嫁給他,他愿意嗎?」
知縣說:「他告叔叔,就是為了爭你,怎么會不答應?」
朱俞聽到這話,大喊:「蓮兒,你可不能答應啊!」
知縣大喝一聲,讓衙役把朱俞帶出去。
鄭蓮兒說:「我愿意。」
什么?!
知縣擔心其中有詐,問:「你愿意當堂出證,和朱俞離婚,然后嫁給朱安富?」
鄭蓮兒答:「我愿意。」
知縣立刻讓人準備紙筆,鄭蓮兒親手寫下——承認以前違背婚約,現在已悔悟,自愿在公堂上和朱俞離婚,愿意繼續履行婚約,和朱安富白頭偕老。
知縣大喜,讓兩人當堂拜了天地。
阿黃很快帶著轎子來了,鄭蓮兒上轎,被送到朱安富家。
朱安富請來親朋好友,熱熱鬧鬧辦了婚禮。
朱俞輸了官司,失魂落魄回到家。
就在這時,李都管來告訴他:鄭蓮兒讓他不要慌,趕緊到府里告狀。
朱俞大喜:「我就知道她不是這樣的人!她這是委曲求全以圖長遠!」
他立刻寫了訴狀,托人遞到府里。
新上任的知府名叫李察,是個清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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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陳梁聽說朱安富贏了官司,立刻趕到他家。
朱安富按照約定,把洞房讓給了他,自己繼續喝酒。
陳梁鉆進洞房,問:「小娘子,還認得我嗎?」
鄭蓮兒見是朱俞的舅舅,大驚:「怎么是你?」
陳梁說:「今晚你是我的了。」
鄭蓮兒問:「知縣把我判給了朱安富,你怎么進來的?」
陳梁嘿嘿一笑:「小娘子,你忘了?占了你初夜的不是朱俞,而是他舅舅。」
鄭蓮兒大驚失色:「原來是你!」
她瞬間明白了一切。
陳梁朝她撲過來,鄭蓮兒說:「既然我已是你的人,給你也無妨。只是不要驚動朱安富。」
陳梁覺得在朱安富洞房里確實別扭,說:「后門停著條船,我們到那去。」
他拉著鄭蓮兒出了后門,來到船上。明月高掛,江面亮堂堂的。
鄭蓮兒早就恨死了奪走她第一次的人,跟著陳梁出來,是想找機會報仇。
春潮過后,陳梁閉眼休息。鄭蓮兒悄悄從頭上拔出一支銀針。
就在她要刺下去時,忽然聽到船艙外有響動——原來是阿黃和齊莊兒。
阿黃早就想染指齊莊兒,趁朱安富招呼客人,偷偷把她接回來。經過這里時,看到有條船,就拉著齊莊兒上了船。
陳梁睜眼一看,竟是阿黃。
阿黃沒看清船上的人,大喊:「你是誰?」
陳梁笑著說:「是阿黃嗎?」
阿黃認出他了,色瞇瞇地看著他們。
鄭蓮兒大喝:「你瞎看什么?」
齊莊兒聽出是小姐的聲音,轉身要跑。
鄭蓮兒喊:「莊兒,你過來。」
齊莊兒走過來:「小姐,你還活著?」
鄭蓮兒問:「你怎么在這?」
齊莊兒說:「那天我看到夫人和小姐都被推進水里,也投了江。誰知命不該絕,恰好朱安富救了我。」
這話說得,簡直是睜眼說瞎話。
鄭蓮兒明知她在撒謊,卻不動聲色,說:「你我姐妹一場,經歷生離死別還能重聚,真是老天有眼。」
齊莊兒擠出幾滴眼淚:「是啊。」
鄭蓮兒說:「我先嫁給了朱俞,沒想到之前的未婚夫竟是朱安富。他是你救命恩人,你愿意報答他嗎?」
齊莊兒說:「當然愿意。」
鄭蓮兒笑著說:「今天是我和安富的洞房夜,沒想到這人喝多了酒闖進來。現在安富一個人在家,你替我陪陪他吧。」
齊莊兒答應了。
鄭蓮兒走到陳梁身邊,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
陳梁立刻收拾好衣服,帶著齊莊兒走了。阿黃空歡喜一場,悻悻離開。
約莫一刻鐘后,陳梁回來了。
鄭蓮兒問他事辦得怎么樣,他笑著說:「我把齊莊兒帶到洞房,朱安富喝得酩酊大醉,還以為是你。」
鄭蓮兒說:「這樣一來,就沒人打擾我們了。」
陳梁笑著把她攬在懷里。
云開雨收后,陳梁累得氣喘如牛。
鄭蓮兒見機會來了。
她順手拿出銀針,朝陳梁胸口刺去。
陳梁沒防備,疼得大叫。鄭蓮兒又連刺十多下,他終于不動了。
鄭蓮兒癱倒在地,全身沒有力氣。她想把尸首扔進江里,想了想,又覺得沒必要。
這時已是三更天。鄭蓮兒整理好衣服,把銀針擦干凈藏好,慢慢走下船。
她回頭一看,船上晾著綢緞,十分眼熟。返回仔細看——
竟然是當初朱安富送來的聘禮!
看到這些東西,她立刻想起慘死的母親。她跪在地上,對著月亮說:
「娘,女兒今晚就為你報仇雪恨。」
她站起身,大踏步朝朱安富家走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鄭蓮兒手里緊握銀針,不聲不響回到朱安富家,走到床榻邊。
朱安富正呼呼大睡,齊莊兒躺在他身邊。
齊莊兒感覺有人靠近,睜開眼,看到鄭蓮兒站在面前:「姐姐,你來做什么?」
鄭蓮兒說:「我來給娘報仇。」
齊莊兒呆呆地看了她好久,默默起身,走到桌前坐下:「你動手吧,我不攔你。」
鄭蓮兒走到床前,手持銀針朝朱安富胸口連刺十多下。
朱安富喝得大醉,無聲無息地去見了閻王。
天亮后,阿黃回到家,看到鄭蓮兒和齊莊兒坐在客廳。
「你們坐在這做什么?」
鄭蓮兒說:「我殺了你家老爺。」
阿黃驚駭莫名,跑進屋一看,嚇得癱軟在地。
他又問陳梁叔呢,鄭蓮兒說:「也殺了。你去報官吧。」
阿黃趕緊找來左鄰右舍,發現了兩具尸首。朱氏族人立刻去報官。
朱俞到知府衙門告狀,正好遇上朱安富的族人也來報官。
知府看雙方告的是同一件案子,來到朱家大院,一聲鑼響,一干人等全跪在面前。
知府先把鄭蓮兒叫上來問,她將事情經過詳細講述。
知府大吃一驚,又把阿黃叫上來:「你家老爺真的謀財害命了?」
阿黃答:「沒有這回事。」
鄭蓮兒說:「你還抵賴?被你們搶的箱子就在你家!」
知府問:「你家被搶的箱子什么樣?」
鄭蓮兒答:「兩個黑漆箱子,上面有兩個白銅鎖,后邊是一塊合扇。」
知府又問箱子里都有什么,她詳細寫了出來。
知府立刻讓衙役去朱安富家搜。
大家來到船上,果然有兩個黑箱子,里面的東西和她說的一樣不差。
知府問:「你還有什么話說?」
阿黃答:「這都是我家的東西,是她看到后記下來的。」
知府怒不可遏:「你這奴才!你家箱子沒泡過水,那些東西明顯泡過水,還敢胡說?」
阿黃見瞞不住,哭著答:「都是我家老爺干的,不關我事。」
知府認為,朱安富是主謀,已經伏誅。阿黃只是聽命行事,重打三十大板。
再審陳梁案。知府聽了鄭蓮兒和齊莊兒的供述,認為死無對證,無法令人信服。
李都管等鄰居跪在一旁:「陳梁一向好色,我們都可以作證。」
鄭蓮兒不顧世俗眼光,又說出許多細節,以及陳梁身上的某些特征。
知府這才相信她。
知府當即判定:朱安富謀財害命,陳梁冒充外甥玷污外甥媳婦,都是死罪。鄭蓮兒義憤之下殺了他們,情理之中,不予定罪。
大家連連叩頭,高呼知府是青天大老爺。
朱俞高高興興帶著鄭蓮兒,領了被搶的財物回家。
親戚鄰居都來祝賀。
鄭蓮兒帶著朱俞在江邊祭奠了母親。
朱俞發誓會一輩子對蓮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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