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根據相關資料改編創作,情節皆(部分)為虛構,為方便閱讀內容稍有潤色,請理性閱讀
01
1947年,中共華東局社會部的一紙密令,成立了代號“092”的精銳情報組,穆世觀是情報組的核心人物。
他率領4名部下潛入南京,一份份重要情報從他們手中流出。
1949年3月,南京城已能聽到解放軍隆隆的炮聲,勝利的曙光仿佛觸手可及。
“092”小組在完成最后一項任務,準備撤離的那個夜晚,遭到了滅頂之災。
保密局的特務突然對小組進行了圍襲,為了掩護戰友,穆世觀的頭部被一顆子彈洞穿。
戰友們拼死將他從血泊中拖出,南京地下黨組織動用了所有秘密渠道,將他轉移至郊外的一處安全屋進行治療。
命保住了,但穆世觀成了“植物人”。
所有人都以為,這位功勛卓著的情報員將在無知無覺中度過余生。
可奇跡出現了。
一年之后穆世觀毫無征兆地醒了過來,甚至能開口說話。
經過一段時間的康復療養,他的身體機能恢復得與常人無異,只是那顆曾被子彈侵犯過的大腦留下了一道難以愈合的暗傷。
他會遺忘剛剛說過的話,也經常會把別人的身份弄混。
上級組織對他關懷備至,希望他能安心長期療養。
但穆世觀骨子里那股屬于戰士的執拗卻不允許自己成為一個廢人。
他反復向上級遞交申請,強烈要求重返工作崗位。
組織上幾經研究,考慮到他的功績與身體狀況,最終做出了一個折中的安排。
1948年12月徐州解放后,他被任命為副團級情報員,歸徐州市(那時徐州歸山東省管轄)公安局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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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榮譽性大于實際性的職位。
局長張洪范沒有給他分派任何具體的工作任務,只說:“注意收集社情民情。”
這實際上是給了他最大的自由,讓他能以一個普通市民的身份在城市的街頭巷尾閑逛,看看社會風貌聽聽坊間議論,權當是一種特殊的療養。
于是,逛街成了穆世觀的“工作”。
1951年3月下旬的某一天,穆世觀照例在街上轉悠,當他走到當時徐州最繁華的第三區察院街,也就是老百姓口中的東門大街時,突然下起了雨。
穆世觀抬眼四顧,目光落在街邊一個毫不起眼的鋪面上。
那是一家酒鋪“羅漢酒肆”。
這家酒肆他路過無數次,卻從未踏足過。它太小,太舊,門臉狹窄,不太容易引人注意。
雨勢洶洶,穆世觀來不及多想,一矮身便鉆進了“羅漢酒肆”的門簾。
酒肆內光線昏暗,空間逼仄,只擺著三四張油膩的木桌。此刻只有兩三個酒客在低頭喝酒,對新進來的人視若無睹。
穆世觀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走到最角落的一張單人座頭前坐下。
“老板,一瓶四兩的燒酒,一碟花生米,一碟豆腐干。”他的聲音不大,有些沙啞。
一個身影從柜臺后繞了出來,手里端著一個托盤。
那人約莫三十出頭,身材中等,穿著一件漿洗得發白的灰色布褂,上面印著“羅漢酒保”的字樣,顯得頗為利落。
他走到穆世觀桌前,將酒和兩碟小菜放下。
“客官,您的酒菜。”
就在老板彎腰放下托盤,抬起頭的一瞬間,兩人的目光在昏暗中交匯了。
那一剎那,穆世觀的心臟猛地一縮!
這張臉!
這張臉孔,平靜,普通,甚至帶著幾分生意人的和氣。
但在穆世觀敢肯定,自己絕對在哪里見過這張臉!而且那次相見是在一個充滿了血腥與殺機的環境里。
老板羅霜至似乎并未察覺到穆世觀的異樣,他只是禮貌地點了點頭,便轉身回了柜臺,繼續擦拭著手中的酒杯。
穆世觀他低著頭,用眼角的余光死死鎖定著柜臺后的那個身影,試圖從那些破碎、錯亂的記憶碎片中拼湊出這張臉的來歷。
南京?鎮江?還是揚州、常州?
是在哪一次任務中?是追捕叛徒?還是鋤奸?
他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地喝著酒,一顆一顆地嚼著花生米,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卻在進行著一場痛苦的搏斗。
直到一瓶酒喝完,雨也漸漸停了,穆世觀依然沒能想起任何有用的信息。他只知道,這個人,很危險。這種感覺,是他作為一名頂尖特工,在無數次生死邊緣磨礪出的本能。
他放下幾個錢,起身離開了酒肆,自始至終沒有再看羅霜至一眼。
那一夜,穆世觀失眠了。
痛苦地思索持續了整整一夜。
當時針指向凌晨四點,他才終于想起來。
照片!
對了,是照片!他見過這個人的照片!
那是解放前的一次鋤奸任務,具體地點他記不清了,但任務目標是一個罪大惡極的大漢奸。
行動前,他的上級向他展示了目標人物的相關資料,其中就有一張照片,目標與他的四名貼身保鏢的合影。
那四名保鏢,個個目光兇悍,精氣內斂,一看就是手上沾過血的職業打手。
而其中一人的臉與今天在“羅漢酒肆”里見到的老板羅霜至分毫不差!
這個看似安分守己的酒肆老板曾經是一個大漢奸的鷹犬!
一個給漢奸當過保鏢的人,在解放后銷聲匿跡,化身酒保藏于市井,絕不可能是簡單的金盆洗手。
天一亮,穆世觀顧不上梳洗,匆匆趕往市公安局。
他繞過所有程序,直接闖進了局長張洪范的辦公室。
張洪范正在看文件,見到穆世觀這副焦急的模樣,頗感意外。他放下手中的鋼筆,溫和地問道:“老穆,什么事這么火急火燎的?”
穆世觀沒有坐下,他站在辦公桌前:“張局長,我發現了一個重要情報!”
他將昨天在“羅漢酒肆”的偶遇,以及自己徹夜回憶起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向張洪范作了匯報。
當他說出羅霜至極有可能是潛伏特務時,張洪范臉上的溫和表情瞬間凝固。
他深知穆世觀的病情,但他更清楚穆世觀過去的身份和那超乎常人的特工直覺。
02
張洪范當即從政治保衛科里點出了三名最得力的干將:包忠仁、宋洪、周宗耀。
包忠仁是組長,30多歲,正是一個刑偵人員經驗與體力的巔峰期。
他為人沉穩,心思縝密,是局里公認的一把好手。
宋洪和周宗耀則是他最信賴的搭檔,一個擅長外圍摸排,一個精于審訊分析。
“秘密調查東門大街‘羅漢酒肆’的老板,羅霜至。記住,是秘密調查,不能驚動任何人,尤其是目標本人。所有情況,直接向我一人匯報。”
三人心中一凜,齊聲應下。
調查小組首先從羅霜至的公開身份入手,他們沒費多大勁就查清了“羅漢酒肆”的來歷。
酒肆的老東家叫羅白郎,是個頗具傳奇色彩的人物。
此人祖籍徐州,年輕時曾在河南嵩山少林寺出家為僧,練得一身硬功夫。后來不知何故還了俗,回到徐州,憑借一個鐵缽在江湖上游走化緣。
因為他姓羅,又是和尚出身,街坊四鄰便送了他一個綽號“羅漢”。
羅白郎25歲那年,徹底斷了江湖念想,在東門大街盤下這個小門面,開了家賣酒兼賣熟食的小鋪子。他懶得起店名,鄰居們叫順了口,干脆就把這鋪子喚作“羅漢酒肆”,40多年下來,竟也成了一塊小小的老字號。
而羅霜至,名義上是羅白郎的兒子,實際上卻是嫡親的侄子。
羅白郎一生未娶,無妻無子,其兄長于心不忍,便將自己的次子羅霜至過繼給了他。
那年,羅霜至才12歲,名為叔父,實為養父。他一邊讀著私塾,一邊跟著“羅漢”叔父學少林武藝,閑暇時還要在酒肆里跑堂,迎來送往。
這孩子天資聰穎,無論是文是武,都學得有模有樣。
18歲那年,羅霜至代表徐州參加了在南京舉辦的全國國術比賽。
這在當時的徐州武術界,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新聞。他一路過關斬將,最終殺入了前32名,雖未走到最后,卻也足以證明其實力不凡。
調查到這里,羅霜至的形象還是一個文武雙全、根正苗紅的本地青年。
但接下來的發現,讓案情的方向盤猛地一轉。
在國術比賽期間,羅霜至結識了一個人,一個名叫郭永遂的紈绔子弟。此人功夫平平,卻家世顯赫,出手闊綽。
兩人不知怎的竟十分投緣,賽后交往甚密。
而這個郭永遂的背景,卻讓包忠仁倒吸一口涼氣,此人是青幫骨干,更曾參加過復興社特務處舉辦的特務培訓班,是“軍統”最早的一批特工!
抗戰勝利后,其父病故,郭永遂遠赴印尼繼承家業,從此定居雅加達,與國內斷了聯系。
1936年2月,也就是國術比賽結束沒多久,郭永遂便給羅霜至在南京介紹了一份“工作”。至于是什么工作,羅霜至的親戚朋友包括他的生父在內,都說不清楚。
羅霜至對此諱莫如深,只說是去洋行當差。
可自那以后,這個曾經活潑開朗的年輕人就像變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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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霜至很少回徐州,即便逢年過節回來探望養父羅白郎,也是來去匆匆,話語極少。
親友們問起他在南京的營生,羅白郎要么搖頭不語,要么就支支吾吾,含糊其詞。時間一長,大家也就不再追問了。羅霜至的世界,對徐州的親友們來說,成了一個謎。
直到抗日戰爭勝利結束,羅霜至才突然回到了徐州。與他一同回來的,還有一個二十多歲的美貌女子,名叫單慧珺,羅霜至介紹說是他的妻子。
那時候哦,羅白郎已年近古稀,眼見養子不僅平安歸來,還帶回一個如花似玉的兒媳婦,自是老懷大慰。
不久,他便將“羅漢酒肆”徹底交給了羅霜至打理,自己頤養天年去了。
羅霜至接手酒肆后,頗顯經營頭腦。
他保留了老店的風格,又融入了些許南京菜的風味,還印制了廣告,定做了統一的“羅漢酒保”工作服,生意比老“羅漢”在時還要紅火幾分。
就這樣,他以一個精明能干的小老板形象,重新融入了東門大街的市井生活。
調查小組在走訪一位與羅家做了幾十年鄰居的白發老人時,得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新情節。
老人瞇著昏花的眼睛,努力回憶著:“哦……我想起來了,46年那會兒,小羅老板剛回來沒多久。有天半夜了,來了個穿西裝的陌生人。那人穿得可講究了,皮鞋擦得锃亮,說話一口南京腔。他沒走前門,是直接敲的后院的門。小羅老板親自開的門,把他讓了進去。”
“差不多有半個鐘頭,那個南京人就匆匆走了,還是從后門走的。”
調查小組這下心中有數了,羅霜至潛回徐州,并非真正的金盆洗手,他與過去的組織依然保持著聯系!
這樣看來,羅霜至極有可能是在郭永遂的引薦下加入了軍統,并憑借其出色的身手成為了一名行動特工。
抗戰勝利后,軍統縮編,他或許是領了一筆遣散費,以“復員”的身份回到徐州,利用父親留下的酒肆作為掩護。
后來軍統改組為保密局,重新召集舊部,羅霜至便接到了新的指令——“潛伏隱藏,靜候待命”。
在特工行話里,這種人被稱為“冷棋”。
他們有合法的身份,正當的職業,甚至美滿的家庭。
一旦接到激活指令,這枚“冷棋”便會立刻蘇醒。
現在專案組面臨選擇,是立刻逮捕,還是放長線,釣出他身后的那條大魚?
無論選擇哪種方案,都必須先做一件事,對“羅漢酒肆”和羅霜至本人實施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秘密監視。
03
1951年4月5日,清明節。
包忠仁三人組天還沒亮就起了床。按照張洪范局長的最新指示,他們將從今天早上8點開始,對“羅漢酒肆”實施第一階段的秘密監視。
監視點就設在酒肆斜對面的一家布莊二樓,那里視野絕佳,可以將酒肆門口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動身前往監視點時。
市局總機接到了第三分局彭城派出所的緊急通報:東門大街“羅漢酒肆”發生命案,老板羅霜至被人發現死在家中!
報警人是他的妻子單慧珺。
包忠仁接到消息時,手里的燒餅“啪”地掉在了地上。
他整個人都懵了。
怎么會這樣?
目標死了?就在他們即將開始監視的節骨眼上?這世上哪有這么巧的事!
“難道是滅口?”
他來不及多想,一把抓起帽子,帶著宋洪和周宗耀前往東門大街。
當他們趕到“羅漢酒肆”時,現場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酒肆門口擠滿了黑壓壓的人群,都是聞訊趕來看熱鬧的街坊鄰居。
單慧珺披頭散發地癱坐在門檻上,哭得撕心裂肺,幾個好心的女鄰居正圍著她七嘴八舌地勸慰。
更糟糕的是,許多人出于好奇或是“幫忙”的心理,已經涌進了案發現場,原本應該被嚴密保護的現場,此刻早已被無數雙腳踩得一塌糊涂。
彭城派出所的三名民警已經先期趕到,正費力地將人群往外驅趕。
為首的民警正試圖向哭得幾近昏厥的單慧珺詢問情況。
包忠仁見狀,心頭火起。他一個箭步沖上前,亮出證件,聲音嚴厲地喝道:“市局政保科!所有人全部退出現場!不許再進去!”
派出所民警看到是市局的同志,而且是政保科的,立刻意識到了案件的嚴重性。
包忠仁當機立斷,讓周宗耀和一名民警,將情緒幾近崩潰的單慧珺攙扶起來,帶往派出所進行保護性詢問,隔離開這個混亂的環境。
同時,包忠仁自己則用最快的速度,向局長張洪范撥通了緊急電話。
張洪范在電話那頭聽完匯報,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鐘,隨后才道:“封鎖現場,等技術人員。老包,你之前的判斷,恐怕是對的。”
很快,市局的刑事技術鑒定員和法醫提著勘查箱趕到。
一條黃色的警戒線被拉起,將“羅漢酒肆”與外界徹底隔絕。
案發現場在酒肆后院的臥室里。
羅霜至仰面躺在床上,雙目圓睜,臉上還殘留著一絲死前的驚愕。他上身赤裸,胸口正中心的位置有一個邊緣整齊、深不見底的創口。
法醫戴上手套,俯身檢查尸體。
死亡時間,大致在今天凌晨零點到一點半之間。
死者生前曾大量飲酒,至少喝了半斤的高度白酒,已經處于深度醉酒狀態。
致命傷,是胸口的那一刀。
兇器直接刺穿了心臟,導致其在瞬間死亡。
法醫根據創口的形狀和深度分析,得出的結論是,兇器是一把外科手術刀!
而且,為了能刺得足夠深,這把手術刀的刀柄應該比常規的要長得多。
用外科手術刀殺人!這本身就極其罕見。
它不像菜刀、匕首那樣隨處可見,而是具有高度專業性的工具。
技術人員對現場的勘查,進一步還原了案發當晚的情況。
兇手是撬鎖進入的。
酒肆店門上裝的是一把在當時頗為昂貴的德國“將軍牌”司必靈鎖,以堅固防盜著稱。
但兇手顯然是個中高手,他使用了一根小型的純鋼撬棍干凈利落地破壞了鎖芯,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
進入室內后,兇手徑直來到了臥室。根據床上的痕跡判斷,當時羅霜酒后燥熱,雙臂是伸出被子,壓在被子兩側入睡的。
兇手似乎對人體構造極為熟悉,他并沒有直接掀開被子,而是先伸手,輕輕地將被羅霜的手臂壓住的被子往下扯了扯,暴露出胸口的位置。
然后,就是那致命的一刀。
兇手握著那柄特制的手術刀,對準羅霜至的心窩,穩、準、狠地扎了下去。
為了確保目標必死無疑,他在刺入后,甚至還輕微地攪動了一下刀柄,以擴大心臟的創口,加速死亡。
拔刀的瞬間,由于心臟仍在搏動,壓力導致血液必然會呈噴射狀濺出。
兇手對此顯然早有預料,他側身躲避,身上沒有沾染到一絲血跡。
現場的足跡因為被群眾破壞,已經變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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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技術人員還是在床邊一處未被踩踏的角落,提取到了幾個不甚完整的腳印。
根據腳印的大小和深淺推斷,兇手應該是一個身高約一米七左右,體態偏瘦但步伐沉穩、身體精悍的男子。
從撬鎖的專業,到殺人的冷靜,再到對現場情況的預判,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個結論:這是一個老手,一個心理素質極佳的職業殺手!
更詭異的是,兇手在殺人之后,并沒有立刻離開。
他從容不迫地撬開了臥室里的立柜,以及隔壁那間被羅霜至用作小書房的屋子里的書桌抽屜,將里面的東西翻得亂七八糟。
根據單慧珺在派出所初步提供的線索,家中失竊的財物包括:黃金項鏈兩件、戒指五枚、銀洋五六十枚、美金300元,還有一塊女式手表和大約500余萬元的人民幣現鈔。
從表面上看,這似乎是一場謀財害命的入室搶劫殺人案。
但是,包忠仁和所有在場的偵查員心里都清楚,事情絕沒有這么簡單。
一個職業殺手,會為了這點財物,去干掉一個身手不凡的前軍統特工嗎?
更合理的解釋是,搶劫財物只是兇手為了掩人耳目、混淆警方視線而制造的假象。
他真正的目的,是殺人滅口,以及尋找某件比金錢重要得多的東西。
那個東西,會是什么?是羅霜至的特務證件?密碼本?還是聯絡名單?
市局對此案高度重視,立即成立了“4.5專案組”。
由經驗豐富的刑偵科長姜立龍擔任組長,包忠仁因對案情前期情況最為熟悉,被任命為副組長。
當天下午,專案組在城隍廟的臨時辦公點,召開了第一次案情分析會。
法醫和刑技員將勘查結果詳細通報給了與會人員。
當聽到兇器是“長柄外科手術刀”時,會議室里響起了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冷靜、專業、精準、致命。
這個隱藏在徐州城陰影里的“外科醫生”,究竟是誰?
他與羅霜至之間,又有著怎樣不可告人的秘密?
04
專案組對“羅漢酒肆”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藏匿秘密的角落。
這棟宅子是典型的老式鋪面房,單開間門臉,看著不大,進深卻足有五進,像一條狹長的甬道。
羅霜至接手后,對內部結構做過一些巧妙的改造。
他利用店堂超高的層高,在靠街面的位置加建了一層閣樓,閣樓屋頂上開了個老虎窗采光,前面還延伸出一個小小的陽臺。
這樣的設計,在夏天傍晚,可以坐在陽臺上納涼,從屋里拉一盞電燈出來,還能看看書報,頗有幾分鬧中取靜的雅致。
陽臺上,靠墻擺著一個半人多高的木制“博古架”,上面錯落有致地放著幾個粗陶瓦罐和幾塊奇形怪狀的石頭,看起來是主人隨手擺弄的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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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輪搜查是細致的,偵查員們翻遍了所有的柜子,敲遍了所有的墻壁,撬開了幾塊可疑的地磚,但結果卻令人失望,除了正常的家居物品和經營用具,沒有發現任何違禁品,更別提與特務活動相關的器材了。
案情分析會結束后,包忠仁沒有回家,獨自一人又回到了“羅漢酒肆”。
他一步一步,仔仔細細地重新勘查著每一個角落。
當他順著吱吱作響的木梯爬上那座閣樓時,目光再次落在了陽臺那個“博古架”上。
白天搜查時,大家也檢查過這個架子,把它搬開,敲了敲后面的墻壁,確認是實心墻后,就沒再多留意。
但此刻,在昏黃搖曳的燈光下,包忠仁卻從這個看似普通的架子上看出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這個博古架的做工,實在是太精巧了。它由上好的楠木制成,卯榫結構嚴絲合縫,連接處沒有用一根釘子。
這不像是一個普通酒肆老板會擁有的東西,更像出自某個機關大師之手。
包忠仁伸出手,在架子上輕輕撫摸著。
他試著推、拉、旋轉架子上的每一個部件。那些瓦罐和石頭被他一一拿起,又輕輕放下。他敲擊著每一塊隔板,仔細分辨著聲音的細微差別。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他的手指無意中按到了架子頂部一處祥云雕花的“云眼”位置。
那地方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凹陷,白天根本不會有人注意。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機簧彈動聲,包忠仁他立刻俯下身,仔細觀察架子的底部。
果然,在架子最下層隔板的內側,一個原本與架子融為一體的小木塊,向外彈出了一指的距離。
他屏住呼吸,用指尖捏住那個小木塊輕輕向外一拉。
沒有沉重的摩擦聲,只有一陣順滑的機軸轉動聲。
博古架的整個背板,竟然無聲無息地向內凹陷,然后向一側滑開露出了一個黑洞洞的暗格!
包忠仁將馬燈湊了過去,燈光照亮了暗格內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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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格不大,里面卻塞得滿滿當當。最顯眼的,是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包裹。
打開油布,里面赫然是一支保養得極好的德制“擼子”手槍,旁邊是兩個壓滿了子彈的彈匣,還有幾顆小巧玲瓏、卻威力巨大的微型高爆手雷。
除了武器,還有一個木盒。
盒子里分門別類地放著幾個小玻璃瓶,瓶身上貼著德文標簽。
雖然看不懂,但包忠仁能猜到,這絕不是什么治感冒的藥水,而是見血封喉的毒藥。旁邊還有一套完整的密寫工具,隱形藥水和顯影劑。
最下面,壓著一本薄薄的密碼本,封皮是黑色的,沒有任何字樣。
而在這些東西的旁邊,還有一個可以拴在腰間、可以斜挎、也可以背在背上的防水帆布小包。
包里裝著幾本空白的假證件、幾張蓋好公章的假證明,還有一沓美金和幾根沉甸甸的金條。
這是一個完整的特工武庫,一個隨時可以啟用的應急逃生包!
所有的東西都擺放得井井有條,顯然,它的主人是一個訓練有素、心思縝密、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的職業特工。
正如穆世觀和張洪范所判斷的那樣,羅霜至是一名潛伏極深、裝備精良的國民黨特務!
既然他是特務,那么殺死他的,會是誰?
是敵特組織內部的“殺人滅口”?
可兇手為何沒有取走這些足以暴露整個潛伏網絡的致命裝備?
他費盡心機翻箱倒柜,又是在找什么?
難道還有比這些東西更重要的秘密?
如果不是敵特內部所為,那又會是誰,有能力、有膽量,用如此專業的手法去刺殺一個身手不凡的職業特工?
05
發現了羅霜至隱藏的特工武庫后,案件的性質已經從普通的兇殺案,徹底升級為涉及敵我斗爭的政治案件。
然而,兇手的線索卻依然是一片空白。
死者的遺孀單慧珺在彭城派出所的臨時詢問室里,經過最初的崩潰和悲痛后,單慧珺的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
她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雙眼紅腫,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當偵查員問及她是否有懷疑的對象時,她遲疑了片刻,從牙縫里擠出了一個名字。
“井關中……我懷疑,是我那個妹夫,井關中干的!”
單慧珺隨即向偵查員詳細講述了一段塵封的家族恩怨。
井關中是羅霜至妹妹羅小雨的丈夫,其父為微山湖悍匪井勝天,早年死于黑道火并。
井關中隨母投靠徐州幫會頭面人物的外公,雖未入黑道卻滿身匪氣,行事蠻橫。
1940年,羅小雨不顧反對嫁給他,羅父怒而登報脫離父女關系。
羅父病危立遺囑,家產由羅霜至兄弟平分,與羅小雨無關。
結果,井關中大鬧靈堂被羅霜至卸脫胳膊,兩家結下死仇。
解放后,井關中夫婦多次上門索遺產被打,元宵節后因遭人毆打才消停。
單慧珺認為井關中,最有作案動機。
專案組調取資料發現,井關中身高一米七二、體態精壯,與現場足跡推斷的兇手特征完全吻合,隨即對其傳訊。
井關中回家見警察故作鎮定,被帶至專案組臨時辦公點后,脫下的“解放鞋”經比對,與現場足跡花紋、磨損痕跡甚至細微破損都完全一致。
然而,就在準備審訊時,井關中竟然用掏耳勺打開手銬,撬彎鐵柵欄逃脫。
全城搜捕無果,姜立龍組長找羅小雨談話,以孩子和感情突破其心理防線,出示鞋印證據后,羅小雨吐露實情:井關中有個過命之交阮鵬,原是其父手下悍匪,后遁入三仙觀為清明道長。
當晚午夜,干警包圍三仙觀,抓獲井關中和阮鵬,在阮鵬臥室暗柜中搜出單慧珺報失的全部金銀財物,人贓并獲,證據鏈就這樣完美閉環。
審訊室里,井關中被重新銬在椅子上,這一次,是手腳雙銬。
他耷拉著腦袋,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終于,井關中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我交代……我全交代……人……不是我殺的!”
“不是你殺的?”
一旁的包忠仁冷笑一聲,“鞋印是你的,贓物在你那里,你還從局里跑了!井關中,你把我們當三歲小孩耍嗎?”
“真的不是我!”井關中激動地嚷了起來,“我去……我是去了!可我就是去偷點東西,我沒殺人!我連床邊都沒靠近!”
在偵查員的輪番訊問下,井關中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案發當晚的全部經過。
井關中近期日子窘迫:賭運差輸光家底還欠債,風流成性在外養多個女人,三個非婚生子女的母親常上門要撫養費。
走投無路下,他盯上有錢又有仇的妻兄羅霜至,想偷而非搶。
因忌憚羅霜的功夫,井關中翻出父親留下的“迷魂香”。
4月4日晚,井關中揣“迷魂香”到“羅漢酒肆”后門,發現單慧珺不在,羅霜至已酩酊大醉,便省了迷魂香。
養父羅白郎曾給羅小雨配了把酒肆鑰匙留作念,井關中偷拿的的鑰匙開了門,趁羅霜至熟睡,從其褲子口袋摸出柜子鑰匙,將金銀細軟洗劫一空。
離開時,他用改錐偽造了撬鎖痕跡,但他從未碰羅霜至,不知其死因。
專案組后來核實:羅小雨證實有老鑰匙,案發后發現丟失。
井關中入室盜竊屬實,畢竟精準致命的刀傷、專業作案手法,絕非他這樣的混混所能完成,案件真相變得撲朔迷離。
案發當晚,“羅漢酒肆”這個小小的空間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在井關中這個“梁上君子”之前或之后,真正的兇手來過,他殺害了羅霜至,然后,極其狡猾地利用了井關中留下的腳印,以及他盜竊財物的事實,布下了一個完美的嫁禍迷局。
他算準了警方在發現鞋印和贓物后,會將井關中鎖定為第一嫌疑人,從而為自己贏得寶貴的脫身時間。
這是一個何等陰險、何等工于心計的對手!
4月8日,專案組經過反復論證和調查,最終采納了這個“雙重入侵”的推論,作出了一個驚人的認定:井關中與羅霜至被殺案無涉。
他雖然逃脫了死罪,但盜竊罪名成立,且數額巨大,最終被判處有期徒刑8年。
最關鍵的嫌疑人被排除了,這意味著整個案件的偵破工作,在取得了重大突破之后又被打回了原形。
06
井關中這條線索的斷裂,讓專案組陷入了短暫的迷茫。
案情分析會上,姜立龍用力地按了按太陽穴,將紛亂的思緒重新梳理了一遍。
“我們回到原點。”他的聲音打破了沉默,“羅霜至的死,對什么人有好處?”
首先被排除的,是敵特方面的“殺人滅口”。
一個潛伏得如此之深、裝備如此精良的“冷棋”,對于敵特組織來說是何等寶貴的資源。
除非他暴露或者叛變,否則組織絕無可能輕易將其除掉。
更關鍵的是,兇手如果真是敵特派來的,其首要任務必然是回收那些致命的特工器材,銷毀一切證據,而不是留下一個爛攤子讓公安機關來“尋寶”。
既然不是敵特所為,那么案件的性質,就極有可能回歸到最常見的三種兇殺動機:仇殺、財殺、情殺。
仇殺?
羅霜至作為一名潛伏特務,行事必然低調隱秘,在徐州幾乎沒有什么公開的仇家。
井關中算一個,但已經被排除。
財殺?
他自己就是個不差錢的主兒,經營著一家盈利不錯的酒肆,沒聽說過有什么經濟糾紛。井關中的盜竊,只是一個意外的插曲。
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一個了——情殺。
這個詞一出口,會議室里的空氣都仿佛變得曖昧起來。
偵查員們立刻開始圍繞羅霜至的感情生活展開排查。
調查結果卻顯示,羅霜之此人除了嗜酒,在男女關系方面簡直干凈得像一張白紙。無論是親戚還是鄰里,都從未聽說過他有任何拈花惹草的劣跡。
他的妻子單慧珺,更是對丈夫在這方面的品行贊不絕口,稱其為“正人君子”。
一個沒有情人的男人,何來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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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家一籌莫展之際,副組長包忠仁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如果……我是說如果,問題不是出在男方身上,而是出在女方身上呢?”
一語驚醒夢中人!
是啊,既然羅霜至沒有情人,那不代表他老婆沒有!
一個風華正茂、長相美貌的女人,嫁給一個嗜酒如命、身份神秘的中年男人,她的內心世界,真的如她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嗎?
調查的方向,在這一刻,發生了決定性的偏轉。
專案組的目光第一次從死者羅霜至的身上,轉移到了那個看似柔弱無辜的遺孀單慧珺的身上。
這個女人,從報案開始,就一直以一個悲痛欲絕的受害者形象出現。
她的證詞,將警方的視線成功地引向了井關中,幾乎讓案件“順利”告破。
現在回想起來,這一切是不是太過巧合了?
一個周密的計劃,在姜立龍和包忠仁的商議下迅速成型。
計劃的核心是,必須讓單慧珺知道,警方已經開始懷疑她,并且要去調查她的過去了。
如果她心里有鬼,就必然會自亂陣腳,去聯系那個隱藏在幕后的同謀。
只要她一動,警方的網就可以收緊了。
執行這個任務的,自然是經驗豐富的包忠仁。
第二天上午,包忠仁帶著一名女警,再次來到了“羅漢酒肆”。
此時的酒肆已經解除了封鎖,但依然大門緊閉,顯得格外蕭索。
單慧珺為他們開了門。她換上了一身素服,頭發簡單地挽在腦后,雖然神情憔悴,卻更添了幾分我見猶憐的韻味。
“包同志,有什么新線索了嗎?”她將兩人讓進屋內,聲音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期盼。
“單大嫂,我們今天來,是想再跟你了解一些情況。
”包忠仁開門見山,目光看似隨意,實則銳利地鎖定著她的每一個細微表情,“主要是關于你……在南京時的經歷。”
“南京?”單慧珺端茶的手微微一頓,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她抬起頭,凄然一笑道:“那都是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了,有什么好提的。”
“我們辦案,需要了解所有相關的背景。”
包忠仁的語氣不容置喙,“請你詳細說一說,從你淪落風塵,到認識羅霜至,離開‘尋香閣’的整個過程。”
單慧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整理思緒。
隨后,她便用一種哀婉動人的語調,講述了一個聽起來天衣無縫的故事。
單慧珺說,自己是一個命運多舛的苦命女子,被生活所迫墜入紅塵。
但她內心始終渴望著一份真摯的感情和安穩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老鴇董迎春將她介紹給了在洋行當業務員的羅霜至。
兩人一見鐘情,經過一段時間的“自由戀愛”,羅霜至為她贖身,二人喜結連理。
婚后,她便洗盡鉛華,隨丈夫回到徐州,安心做一個相夫教子的賢妻。
她將她和羅霜至的結合描繪成一段英雄救風塵的浪漫佳話。整個敘述過程中,她神情自然,語氣真摯,看不出絲毫破綻。
“謝謝你的配合。”
包忠仁結束了談話,站起身,“我們可能還需要去一趟南京,找董迎春和一些你過去認識的人核實一些情況。”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死死地盯著單慧珺。
那一瞬間,他清楚地看到,單慧珺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剎那,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但絕對逃不過包忠仁的眼睛。
“應該的,應該的,只要能幫你們早日抓住殺害俺當家的兇手,怎么都行。”她的聲音依舊平靜,甚至還帶著一絲感激。
包忠仁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帶著女警轉身離去。
一走出“羅漢酒肆”的大門,包忠仁便直奔徐州火車站。
宋洪、周宗耀和另一名偵查員金惠達,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時。
四人沒有片刻耽擱,會合后,立刻登上了最近一班開往南京的列車。
與此同時,一張由朱正和武啟誠負責的監視網,已經悄無聲息地在“羅漢酒肆”周圍張開,鎖定了那扇剛剛關閉的大門……
07
火車抵達南京時,已是華燈初上。
在南京市公安局的鼎力協助下,第二天上午,偵查員便辦妥了所有手續,驅車前往老虎橋監獄。
他們此行的目標,是曾經秦淮河畔“尋香閣”的老板娘,如今因惡霸罪名被判處十三年徒刑的階下囚董迎春。
提審室里,董迎春穿著一身灰色的囚服,頭發剪得很短,臉上脂粉褪盡,露出了歲月刻下的皺紋。
這個曾經在秦淮河畔呼風喚雨的女人,如今看起來只是一個憔悴落魄的中年婦人。
當包忠仁提到“單慧珺”這個名字時,董迎春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單姑娘啊……那是個有心思的丫頭。”她嘆了口氣,似乎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你們問她和羅先生的事?哼,什么自由戀愛,都是騙人的鬼話。”
在董迎春口中,這是一個與單慧珺所述截然不同的版本。
原來,撮合這樁婚事的,根本不是她董迎春,而是另有其人。
那人名叫石中金,時任日偽警察局一個分局的副局長。
董迎春后來才知道,此人的真實身份,是國民黨“軍統”潛伏在南京城的一名重要特工。
戰后,此人去了上海,1948年,又被緊急調往了臺灣。
“那天,是老石派人捎信,約我去鼓樓的咖啡館見面。”
董迎春抽著偵查員遞給她的香煙,眼神迷離,“他說,他有個哥們兒,因為生意上的需要,想找個女人做女朋友,讓我從院里挑一個合適的。”
石中金提出的條件很具體:年歲不能太大,不一定要挺漂亮,但要豐滿耐看,最重要的是,要聰明機靈,善解人意。
董迎春回去后,跟自己的情夫兼“大茶壺”老梁商量了半天,最終物色了單慧珺。
石中金看了單慧珺的照片,又反復盤問了她的情況,甚至還派人暗中觀察了她一個禮拜,最后才點頭認可了這樁“婚事”。
“我當時還納悶呢,怎么找個女朋友,搞得跟挑特務似的。”
董迎春自嘲地笑了笑,“后來我才明白,人家可不就是找個女特務嘛!”
她告訴偵查員,那個所謂的“哥們兒”就是羅霜至。
整件事,從頭到尾,就是一場由軍統特務石中金導演的“拉郎配”,目的是為羅霜至的潛伏工作,找一個合適的掩護。
這個爆料,已經足夠驚人。
但董迎春接下來說出的一段往事,更是讓在場的偵查員們感到不寒而栗。
“要說單姑娘跟他們那路人扯上關系,那可比認識羅先生早多了。”
董迎春掐滅煙頭,壓低了聲音,“1940年,也是那個石中金來要人。說是有個‘朋友’要出趟遠門,身邊缺個女人照應。”
那次,董迎春推薦了另一個姑娘,但石中金和那個所謂的“朋友”都不滿意。
最后,董迎春才把當時還略顯青澀的單慧珺推了出去。
這一去,單慧珺就從“尋香閣”消失了足足8個多月。
等她再回來時,是石中金派了兩個彪形大漢,像押送犯人一樣把她送回來的。
大漢臨走時還嚴厲警告董迎春,不許任何人向單慧珺打聽這8個月的去向和經歷,否則后果自負。
“后來,還是單姑娘自己偷偷告訴我的。”
董迎春的眼神里透出一絲恐懼,“她說,她被帶到了長江對岸的浦口,跟一個姓郭的廚子,以夫妻名義同居。
那個老郭,是廚師行里的‘散仙’,手藝好得很,經常被一些大公館或者富戶請去辦宴席。
單姑娘的廚藝,就是那會兒跟著老郭學的,她給‘丈夫’打下手。”
一個廚子,需要一個妓女來假扮夫妻打掩護?
這背后的故事,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簡單。
那個“散仙廚師”老郭,十有八九也是一名軍統特務,潛伏在浦口,利用廚師的身份作掩護,執行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任務。
而單慧珺,就是他任務中的一個道具,一個棋子。
至于她為什么突然被送回來,單慧珺閉口不談。
董迎春猜測,很可能是老郭的任務出了岔子,要么暴露被捕,要么當場被擊斃。
接應的人在危急情況下來不及處理單慧珺這個“活口”,才匆匆將她送回了妓院。
這個發現,讓單慧珺的形象,在偵查員心中徹底顛覆。她根本不是什么無辜的受害者,而是一個早就與特務組織有過深度糾葛、心機深沉、謊話連篇的危險女人!
就在這時,董迎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對了,還有一件事。”
她說,“大概是47年那會兒,院里放假,姑娘們湊在一起喝酒聊天。我就聽見她們在聊那個石中金。其中有個叫常小艷的,跟單姑娘關系不錯。她說,單姑娘結婚后不久,曾約她出去見過一面。”
據常小艷轉述,單慧珺當時向她大吐苦水,說感覺自己的丈夫羅霜至根本不像個生意人,倒跟那個石中金像是一路人渾身都透著一股特務的味兒。
最讓她感到恐懼的是,羅霜至對她的過去,竟然了如指掌!
“有一次吃飯,他笑吟吟地拿出一張紙,在上面寫了三個名字。”
董迎春模仿著常小艷當時的語氣,“單姑娘一看,魂都嚇飛了!那紙上寫的,就是她在‘尋香閣’時,關系最密切的三個老相好!”
羅霜至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起身從廚房拿來一個大,當著單慧珺的面,手起刀落,轉瞬之間,就將切成了大小完全一致的十二瓣,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那不是在切瓜,那是在警告。那森冷的刀光,仿佛已經劃過了她的脖頸。
“那三個相好的名字,你知道嗎?”包忠仁立刻追問。
董迎春搖了搖頭:“這個我可不知道。你們要想知道,得去找那個常小艷。”
線索再次指向了一個新的人物。
專案組立刻請求南京市局協助,全力查找常小艷的下落。
解放后,南京的妓院被全部取締,妓女們根據各自情況被做了不同的安置。
幸運的是,常小艷的檔案記錄很清晰:投親,已落實,住城南飲馬巷,在其親戚開的茶館里打雜。
偵查員們馬不停蹄地趕到飲馬巷,在一間煙霧繚繞的老茶館里,找到了正在給客人添水的常小艷。
常小艷對警方的到來顯得有些驚慌,但在得知是為了調查單慧珺的事情后,便配合了起來。
她證實了董迎春所說的一切。
“慧珺她……是個可憐人,也是個狠人。”
常小艷嘆了口氣,“她當年離開‘尋香閣’的時候,確實把那三個男人的姓名和住址留給了我。她說,萬一她以后出了什么事,讓我幫她傳個信,她相信那三個人里,總會有一個肯出手幫她的。”
說著,常小艷從自己那個老舊的梳妝盒的夾層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張已經微微泛黃的紙條,遞給了包忠仁。
紙條上,用娟秀的蠅頭小楷,清晰地寫著三個名字:伏鑫、戴繼興、茅思善。
“對了,”
常小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補充道,“解放后,我走投無路,也曾按著地址去找過這三個人,想讓他們幫襯一把。那個叫戴繼興和茅思善的,都落魄了,自身難保。只有那個叫伏鑫的,我找到他時,他說他正準備去徐州投靠他叔叔,也沒法幫我。”
徐州!
這兩個字,像一道驚雷,在包忠仁的耳邊炸響!
伏鑫!
單慧珺關系最親密的舊情人,竟然就在案發地徐州!
08
4月18日,包忠仁一行人帶著從南京獲取的重大線索,星夜兼程返回了徐州。
專案組連夜召開案情分析會,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種即將破案的興奮和緊張。
單慧珺的舊情人伏鑫,就在徐州!
而且,他出現的時間,與羅霜至被殺的時間點,是如此的吻合。
由姜立龍親自帶隊,對伏鑫展開了秘密而迅速的調查。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伏鑫的身份信息與常小艷提供的情況完全一致。
他確實在徐州,就在他叔叔伏龍生開的一家小型醫療用品公司里工作,戶口也落在了叔叔的戶口本上,手續齊全,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
然而,當偵查員查到伏龍生公司的經營范圍時,一個關鍵的細節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該公司的主營業務,就包括銷售各種進口醫療器械,其中,就有與本案兇器同款的德國造長柄手術刀!
線索在這里形成了完美的閉環!
情人、動機、獲取兇器的渠道,所有條件都已具備。
然而,就在專案組準備對伏鑫實施抓捕時,更深入的調查結果卻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首先是作案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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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伏龍生公司的同事以及行業聚會的其他參與者證明,案發當晚,伏鑫作為公司代表,參加了行業聚餐會,直到深夜才乘馬車返回公司。
他是最早下車的,之后便獨自一人回了宿舍。
雖然他返回宿舍后沒有了時間證人,但從時間上推算,他幾乎沒有可能再趕到東門大街,撬鎖、殺人、翻找東西,然后再從容離開。
其次是兇器。
警方對伏龍生公司的庫存進行了秘密核查,發現賬目上的德國長柄手術刀數量與實際庫存完全相符,沒有缺少。
這意味著,伏鑫并沒有利用職務之便私下截留兇器。
兩個最關鍵的條件作案時間和獲取兇器的途徑,都被推翻了。
最終,專案組不得不做出一個無奈的決定:排除伏鑫的作案嫌疑。
這條最有希望的線索,竟然又是一條死胡同!
案件再次陷入了僵局。
會議室里,煙頭堆滿了煙灰缸,氣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壓抑。
“我們忽略了什么……”
姜立龍用手指敲著桌子,喃喃自語。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案卷里關于單慧珺的一份筆錄上,那份關于她案發當晚“完美不在場證明”的記錄。
“查!重新查!查單慧珺的那個閨蜜,柳金枝!”
姜立龍猛地一拍桌子,“一個細節一個細節地給我過!我不信這里面沒有貓膩!”
方向既定,包忠仁三人組再次出發,這一次,他們的目的地是徐州郊區的九里亭,柳金枝夫婦的家。
當他們找到柳金枝的丈夫邢某時,這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正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生悶氣。
一見到警察,他像是找到了傾訴的對象,憋了一肚子的話,全都倒了出來。
“警察同志,你們可算來了!”邢某愁眉苦臉地說道,“俺快被俺家那婆娘和她那個好姐妹給逼瘋了!”
在邢某的敘述中,一幅與單慧珺之前所言截然不同的畫面,被清晰地勾勒了出來。
據邢某所說,最近兩個多月,單慧珺來他們家的次數,變得異常頻繁。
她每次來,都拉著柳金枝說悄悄話,給她灌輸什么“新社會婦女要翻身”、“男女要平等”、“不能再受男人氣”的思想。
“俺家那婆娘,本來挺本分的一個人,被她這么一教唆,整個人都變了!”
邢某氣憤地說道,“天天在家里跟我找茬,嫌我大男子主義,動不動就為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跟我吵。”
邢某說,案發那天傍晚的爭吵,就是柳金枝故意挑起來的。他實在是被逼得忍無可忍,才平生第一次動了手,抽了她一個耳光。
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更是讓他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詭異。
“她挨了一巴掌,你們猜怎么著?
”邢某瞪大了眼睛,“她不是哭,也不是跟我對罵,而是一躍而起,拔腿就往門外跑,像是……像是早就演練過一樣!沒過多久,那個單慧珺就坐著馬車來了。來了之后,也不是真心勸架,就在那兒拉著俺不咸不淡地說話,拖延時間,還時不時地偷偷看手表,好像在等什么時辰似的。我當時就覺得奇怪,現在想來,她們……她們分明就是合起伙來算計我!”
邢某的這番話,如同一道驚雷,炸開了專案組所有人心中的迷霧!
一個可怕的結論,在所有人的腦海中浮現:案發當晚那場看似偶然的“夫妻吵架”,以及單慧珺那場義憤填膺的“星夜馳援”,從頭到尾,就是一出由她親手導演的、旨在為自己制造完美不在場證明的驚天大戲!
單慧珺才是這一切的幕后總導演!
她利用了閨蜜柳金枝的淳樸和對她的信任,通過長達兩個多月的心理暗示和行為誘導,一步步地激化邢氏夫婦之間的矛盾。
她精準地計算著火候,最終在四月四日那個夜晚,成功地引爆了炸彈,促使邢某動手,從而為自己創造了一個看似天衣無縫、有人證、有物證的、徹夜不歸的黃金借口。
專案組隨后又分別向柳金枝和她的女兒進行了核實,她們的證詞從側面印證了邢某的說法。
柳金枝雖然還執迷不悟地認為單慧珺是為她好,但她也承認,那段時間確實是單慧珺一直在鼓勵她要“勇敢地向丈夫爭取家庭地位”。
但是,新的問題又來了。
既然舊情人伏鑫的嫌疑已經被排除,那么,與單慧珺合謀,并親手執行殺人計劃的那個男人,又是誰?
09
單慧珺精心編織的不在場證明被戳破后,整個案件的偵查方向豁然開朗。
專案組大膽地提出了一個新的理論:既然舊情人伏鑫已被排除,那么單慧珺必然在徐州發展出了一個新的情人!這個神秘的新情人,就是謀殺案的直接執行者,那個手持手術刀的黑影。
一個清晰的罪犯側寫模型,在專案組的案情分析會上被迅速建立起來。
首先,這個人的外貌條件應該不差。
單慧珺是風塵場里打滾出來的女人,閱人無數,眼光必然挑剔。
從她對舊情人伏鑫的念念不忘就可以看出,她偏愛的是那種長相俊朗、有幾分文氣的帥哥。
一個粗鄙的莽夫,斷然入不了她的法眼。
其次,這個人應該具備一定的社會地位或者特殊技能,能夠給單慧珺一種可以托付終身的幻想。
他可能不是大富大貴,但至少要比開小酒肆的羅霜至看起來更有“前途”。
再次,也是最關鍵的一點,他的住處離“羅漢酒肆”絕對不遠。
單慧珺每天的日常,就是圍著酒肆的廚房打轉,幾乎沒有整塊的空閑時間。
她與情人幽會,只能利用每天清晨天沒亮、羅霜至還在酣睡的那段短暫空隙。
因此,情人的住所必須在步行可及的范圍內,以便于她速去速回,不引起丈夫的懷疑。
最后,也是鎖定兇手的核心條件:這個人,必須有渠道獲取并能熟練使用那把德制長柄手術刀。這意味著,他要么曾經是、要么現在就是一名外科醫生,或者從事與醫療器械相關的職業。
一個居住在東門大街附近、相貌不差、懂醫術的男人。
一張以“羅漢酒肆”為中心,半徑半里的大網被撒了下去。
專案組調閱了該區域內所有成年男性的戶籍檔案,結合街道辦和派出所的日常登記信息,進行了一場地毯式的排查。
經過幾輪嚴格的篩選,最終,有三個名字,從上百個候選人中脫穎而出,被列為重點嫌疑對象。
第一個,解思遠。本地人,35歲,喪偶,在鐵路局工作。此人長相儒雅,家境曾經過得去,但生性風流,是遠近聞名的花花公子。據說其亡妻就是因為受不了他在外面屢屢出軌,才一氣之下投河自盡的。他家離“羅漢酒肆”只有七八十米的距離,完全符合幽會的地理條件。
第二個,金野夫。江蘇無錫人,36歲,是一名職業刻字匠。他與妻子長期分居,感情不和,鬧離婚已經鬧了一年多。此人雖然相貌普通,但職業特殊。刻字這門手藝,對手的穩定性要求極高,長年累月的練習,足以讓他的手穩如磐石。這樣一雙手,去握一把手術刀,其精準度和殺傷力可想而知。
第三個,李光琛。山東日照人,三十四歲,未婚,是市文化館的一名專業琴師。此人長相清秀,頗有幾分書卷氣,完全符合單慧珺的審美。但他的檔案上有一個致命的缺陷——他患有嚴重的肺結核,目前正在長期病休在家。
專案組對這三個人進行了初步的分析。
李光琛,第一個被暫時擱置。
一個體弱多病的琴師,哪里來的膽量和體力,去暗殺一個國術高手?
嫌疑最大的,似乎是解思遠和金野夫。
然而,對這兩人的暗中調查,卻接連遭遇了意想不到的“滑鐵盧”。
先是解思遠。偵查員去鐵路局核實情況,一查考勤記錄,所有人都傻眼了。
四月四日,也就是羅霜至被害的那個晚上,解思遠竟然非常不巧地被領導臨時安排值了一個通宵的夜班!他有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刻字匠金野夫的身上。
他的職業特征與作案手法的契合度實在太高了。
4月23日,專案組決定通過管段派出所正式傳喚金野夫,當面了解情況。
可就在傳喚令即將發出的時候,一個來自市局高層的加密電話,直接打到了姜立龍的辦公桌上。
電話那頭,領導的語氣異常嚴肅,只說了一句話:“金野夫這個人,你們不要動,他是我們自己人,正在執行一項秘密任務。”
“自己人”!
這個消息,像一盆冷水,將專案組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澆了個透心涼。
解思遠有不在場證明,金野夫是我方密探。
拉網排查出的三個重點嫌疑人,兩個最有嫌疑的,都被排除了。
難道,偵查方向又錯了嗎?
就在所有人都感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姜立龍的目光再次回到了那份嫌疑人名單上。
他的手指,緩緩地落在了那個從一開始就被大家忽略的名字上。
李光琛。
那個“病秧子”琴師。
10
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姜立龍和包忠仁親自前往了徐州市文化局,調閱李光琛的人事檔案。
李光琛的履歷表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學歷,上海圣約翰大學醫學院,肄業!
圣約翰大學醫學院!
那是全國都赫赫有名的頂尖學府。
一個能考進那里的學生,智商和能力不言而喻。
而更關鍵的信息,在履歷表的“個人經歷”一欄。
上面寫著,李光琛于1940年,也就是他讀大三的時候,響應“十萬青年十萬軍”的號召,棄筆從戎,加入了國民黨軍隊,憑借其醫學背景,被分配到野戰醫院,做了一名見習外科軍醫!
他一直干到1944年,在前線負傷后才退役。
外科軍醫!
這四個字,像一道刺眼的閃電,瞬間照亮了整個案件的所有迷霧!
一個在戰火紛飛的前線醫院里,每天與手術刀、鮮血和死亡打交道的軍醫,其心理素質和用刀技巧,絕對是頂級的!
“病秧子”?肺結核?這一切,極有可能都是他為了掩人耳目而精心偽造的假象!
姜立龍立刻找到了履歷表上為李光琛的從軍經歷作證的見證人,一個名叫齊煥濟的私人診所醫生。
齊煥濟的診所就在大同街不遠處。當姜立龍和包忠仁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并直截了當地問及李光琛的病情時,這個年過半百的老醫生,臉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在公安人員強大的政策攻心和法律威懾下,齊煥濟的心理防線很快就崩潰了。
他哆哆嗦嗦地承認,自己確實收了李光琛的錢財和禮物,為他辦了兩件事:
第一,是為其在國民黨軍隊的經歷出具了一份“清白”的證明;
第二,也是最致命的,是為身體健康的李光琛,偽造了患有急性肝炎和開放性肺結核的全套假病歷,并據此為他開具了可以長期休養的病假條。
真相,在這一刻,徹底大白于天下!
李光琛,這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病榻琴師”,才是隱藏在最深處的、真正的惡魔!
兩隊偵查員同時出擊,一隊直撲“羅漢酒肆”,將正準備關門歇業的單慧珺控制住;另一隊則包圍了李光琛的住處。
當房門被撞開時,李光琛正坐在燈下,悠閑地擦拭著他心愛的二胡。
看到破門而入的公安干警,他臉上的驚愕只持續了一秒鐘,便化為了一片死灰。
他似乎知道,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隨后的搜查中,偵查員們在他的床板夾層里,找到了那把行兇的德制長柄手術刀。
刀身上,雖然經過擦拭,但在技術人員的仔細甄別下,依然發現了無法洗凈的、已經發黑的血跡。
鐵證如山,無可辯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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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審訊室的強光燈下,這對曾經如膠似漆的亡命鴛鴦,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他們像比賽一樣,爭先恐后地交代了兩人從相識、勾搭成奸,到共同密謀殺害羅霜至的全部犯罪過程。
原來,單慧珺對于自己這樁由特務組織包辦的婚姻,內心始終充滿了怨恨和不甘。
她和羅霜至之間沒有愛情,只有相互利用和戒備。
她渴望的是像伏鑫那樣能讓她在情感上有所寄托的男人。
就在她感到絕望之時,住在隔壁的單身琴師李光琛,走進了她的生活。
李光琛長相清秀,談吐不凡,又懂得彈奏樂曲,制造浪漫,很快就俘獲了單慧珺那顆空虛的心。
兩人一來二去,便勾搭成奸,在每天清晨那段短暫的時間里于李光琛的住處瘋狂幽會。
單慧珺向李光琛提出了,她想和羅霜至離婚,然后嫁給他的想法。
然而,兩人都清楚,羅霜至那樣的人絕不可能輕易放過一個給他戴了綠帽子的女人。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從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
至于殺人的主意,究竟是誰先提出來的,兩人在供述中相互推諉,都指責是對方。
但無論如何,這個歹毒的計劃,是他們共同策劃并積極實施的。
單慧珺負責利用她對羅霜至生活習慣的了解,創造作案條件,并為自己制造不在場證明。
而李光琛,則負責利用他高超的醫學知識和在戰場上練就的冷血與膽量,親手執行這最血腥的一步。
“我為什么選擇手術刀?”
面對偵查員的最后提問,李光琛慘然一笑,露出了他文弱外表下隱藏的猙獰,“因為我知道,羅霜至是個武林高手。用普通的刀具跟他近身搏斗,我沒有半分勝算。只有在他爛醉如泥、毫無防備的時候,用我最熟悉、最能一擊致命的工具,才能確保萬無一失。那一刀下去,就像我以前在手術臺上,切除一個壞死的腫瘤一樣,精準,而且……高效。”
他的語氣平靜得可怕,仿佛在敘述一件與己無關的藝術品創作過程。
1951年10月30日,經徐州市軍事管制委員會審判,李光琛、單慧珺因故意殺人罪,雙雙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隨著兩聲槍響,這起在解放初期轟動一時的,交織著諜戰、情殺、背叛與陰謀的“羅漢酒肆”奇案,終于畫上了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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