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讀 | 在成都，懷想杜甫與元稹（二）

TONIGHT

夜讀

從杜甫草堂的南門出來，進入不買票的浣花溪公園，走10多分鐘，就看到了盼望已久的浣花溪。

青綠色的溪水倒映著垂柳、榿木、雛菊等，盡管浣花溪寬25米，但水流很急，匆匆向東而去。想起杜甫曾在浣花溪拜訪鄰居后，坐船回草堂，“秋水才深四五尺，野航恰受兩三人”（《南鄰》），很愜意。此時溪上盤旋著幾只潔白的鷗鳥，忽上忽下，給人驚喜，想起杜甫的“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見群鷗日日來”（《客至》），幾只鷗鳥當然不比群鷗，但可見浣花溪周邊的環境保護良好。

離開草堂浣花溪后，一路上我在想，如果沒有一個人，杜甫的廣為人知，可能還要等上好多好多年，他就是中唐著名詩人元稹。

770年，杜甫逝世，就像他生前《夢李白二首·其二》所云，“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后事”，其實也是在說自己。他渴望自己的詩贏得“千秋萬歲名”，但這畢竟是冷清人生結束以后的事了。

事情果然如此，杜甫身后名不彰聲不顯。幾本唐人選唐詩，與他生前那本出名的殷蟠《河岳英靈集》唐人選唐詩一樣，都沒有選一首杜詩。

杜甫歿后43年，其孫杜嗣業，一個性格倔強、做事認真的苦孩子，肩背裝著祖父遺骨的褡褳，還有祖父的詩稿，踏上了從湖南耒陽出發，回河南洛陽首陽山安葬祖父之路。途經湖北荊州，一路風餐露宿的他，找到了在此做官的元稹，把祖父的詩稿給他看，請他給祖父寫一篇墓志銘。

為什么是元稹而不是其他人呢？因為杜嗣業看過元稹帶有諷喻性的樂府詩，深切關心民間疾苦。而且，河南洛陽人的元稹，是杜甫的老鄉，之前元稹看過一些杜甫詩，對這個前輩早就心存敬意。

讀了詩稿幾天后，心潮起伏似長江滔滔，元稹凝神靜氣，揮筆寫了一篇氣勢跌宕、辭藻華瞻、對仗工整的《唐故工部員外郎杜君墓系銘》。文中說，“至于子美（杜甫字子美），蓋所謂上薄《風》、《騷》，下該沈（佺期）、宋（之問），古傍蘇（武）、李（陵），氣奪曹（植）、劉（禎）。掩顏（延之）、謝（靈運）之孤高，雜徐（陵）、庾（信）之流麗，盡得古今之體勢，而兼人人之所獨專矣。”“茍以其能所不能，無可無不可，則詩人以來，未有如子美者。”

元稹此文，字數不算太多，容量極大，恰似晴天一聲響雷，驚醒了夢中人。杜甫的詩開始廣泛傳播，名動天下。至宋朝，被稱為“詩圣”。元稹居功至偉。

元稹的這篇墓志銘對晚唐影響甚大。晚唐韋莊的唐人選唐詩《又玄集》，如一艘破冰船犁開堅冰，首次選了杜甫的七首詩。又是這個韋莊，在任后蜀宰相時，尋找到了浣花溪畔杜甫草堂舊址，房間早沒有了，僅存幾根柱子。韋莊命人割茅草，建一間草屋作為標記，此時距杜甫辭世已130多年。正是這座草屋，成為往后歷朝歷代修葺、擴建草堂的基點。

投稿可發至zfk@yptimes.cn

作者 |王堅忍

編輯 |顧金華

誦讀 |李濱誠（復旦大學）

音頻 |趙程浩（復旦大學）

視覺 |邱麗娜 劉晶

*轉載請注明來自上海楊浦官方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