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60年五月的一天,洛陽城的天像是被人捅了個窟窿,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就在這一天,發生了一件讓隨后兩千年的史官都不知該怎么下筆的事兒。
一個赤條條一絲不掛的男人,發了瘋一樣爬上自家屋頂,手里沒拿刀也沒拿槍,就憑著一張嘴,對著皇宮方向破口大罵。
他罵的可不是一般人,是當時只手遮天、連皇帝都得看臉色的司馬昭。
幾個時辰前,這哥們還覺著自己干了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正做著升職加薪、光宗耀祖的美夢,誰知道等來的不是封賞令,而是圍得鐵桶一樣的禁軍和滿天的箭雨。
這個在屋頂上絕望咆哮的男人叫成濟,他用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給后世所有職場想走捷徑的人,演了一出無法回頭的反面教材。
當領導的話說得云山霧罩時,你若是太“懂事”,那離倒大霉也就不遠了。
這事兒還得從曹髦說起。
這位曹魏的小皇帝,可以說是歷史上混得最慘的“老板”之一。
雖然名義上是公司法人,坐著龍椅,但這朝堂上下,從保安到經理,沒一個聽他的。
面對司馬昭那個已經膨脹到快爆炸的野心,這位二十歲的小伙子徹底破防了。
他不想再忍,留下一句“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千古名言,直接掀了桌子。
五月初七這天,曹髦也是豁出去了,拔出寶劍,招呼了宮里僅剩的三百來個老弱病殘——也就是些太監、奴仆和宿衛,亂哄哄地沖出了宮門。
這哪里是去政變,分明就是去送人頭。
這幫人手里拿什么的都有,喊聲震天,直奔司馬昭的府邸。
當這支看起來有點滑稽的“敢死隊”沖到東止車門時,迎面撞上了司馬昭的弟弟司馬伷。
按理說,司馬家的正規軍打這幫烏合之眾,那就是降維打擊。
可現場的氣氛很詭異,對面沖過來的畢竟是名義上的皇帝,手里還拿著天子劍,誰敢真動手?
萬一以后清算起來,頂著個“弒君”的罪名,那是誅九族的重罪。
司馬伷腦子轉得快,一看這架勢,立馬選擇了“戰術性撤退”,假裝攔不住,讓開了路。
這時候,真正的主角帶著大部隊趕到了。
來人是中護軍賈充,司馬昭鐵圈子里的核心智囊。
但他到了現場也頭疼,皇帝殺紅了眼,見人就砍,底下的士兵因為害怕擔責,紛紛往后縮,防線眼看就要崩。
就在這節骨眼上,那個想紅想瘋了的太子舍人成濟,湊到了賈充身邊。
這哥們是個典型的莽夫,壓低聲音問了一句:“長官,這局面咱們該咋整?”
這一問,直接把自己的命問沒了。
賈充是什么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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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他沒給明確指令,而是陰沉著臉回了一句:“司馬公平日里好吃好喝養著你們,不就是為了今天嗎?
這還要問?”
這句話毒就毒在“模糊”。
他沒說“殺”,也沒說“不殺”,但暗示的味兒太沖了。
在成濟這個粗人聽來,這就是“格殺勿論”的沖鋒號;而在事后追責時,賈充完全可以說:“我只是讓他們盡忠職守,制止動亂,誰讓他殺人了?”
成濟這個愣頭青,完全沒搞懂高層博弈的那些彎彎繞。
他以為領導這是在給他遞梯子,讓他去摘那顆最誘人的果子。
于是,他不再猶豫,手持長戈,當著滿大街老百姓和幾千士兵的面,眾目睽睽之下,一戈刺穿了皇帝曹髦的胸膛。
那一刻,長戈透胸而出,整個洛陽城仿佛都被按下了靜音鍵。
成濟喘著粗氣,甚至還回頭看了一眼賈充,以為能得到一個贊許的眼神。
在這個世界上,有些功勞是燙手的炭,誰碰誰成灰。
咱們對比一下幾百年后的另一個狠人。
唐朝的尉遲敬德在玄武門之變里,那是真狠,不僅逼宮李淵,還親手提著太子李建成的人頭。
這也是謀逆大罪,可人家后來進了凌煙閣,畫像都被供起來了。
區別在哪?
在于“大勢”。
李世民當時是跟太子徹底撕破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殺太子是必須達成的戰略目標,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李世民的意志,那是真正的“投名狀”。
尉遲敬德是合伙人,是深度綁定的利益共同體。
反觀成濟,他完全是誤判了版本。
當時的司馬昭雖然權傾朝野,但人家想走的是“禪讓”的路子。
劇本都寫好了:皇帝三請三讓,大家哭一哭演一演,通過合法程序交接權力。
司馬昭壓根不想背負“當街弒君”的千古罵名。
成濟這一戈,不僅刺死了皇帝,更是一巴掌打在了司馬昭的臉上,把他精心維護的“忠臣”面具給打碎了。
這時候,為了堵住天下人的嘴,為了給曹魏舊臣一個交代,司馬昭必須殺人,而且必須殺得大義凜然。
那么問題來了,下令的是賈充,動手的成濟,為什么死的偏偏是成濟?
原因很現實,也很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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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充是集團的“大腦”,是不可替代的核心高管,殺了他,司馬集團內部就會人心渙散,以后誰還敢出謀劃策?
而成濟呢?
說難聽點,就是一個隨時可以替換的底層執行,一個沒有根基的打手。
在利益的天平上,犧牲一個成濟來保全賈充,哪怕是傻子都知道怎么選。
其實,成濟當時并不是非死不可,他完全有更好的操作空間,只可惜他腦子里全是漿糊。
面對賈充那句模棱兩可的話,他哪怕多長一個心眼,都能活。
首先,完全可以“磨洋工”。
皇帝身邊就那幾百號人,戰斗力幾乎為零。
成濟只需要指揮士兵把人圍住,或者把皇帝的隨從打散,讓他寸步難行就行。
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折騰半天體力耗盡了,自然就束手就擒。
過程中要是受點傷,那更是“英勇護主”的苦肉計,事后司馬昭不僅不會殺他,還得捏著鼻子給他發獎金。
退一萬步講,就算非要動手,成濟也不該當那個“出頭鳥”。
他可以把賈充的話大聲復述一遍,逼賈充下達明確的“誅殺”指令,把責任鎖死在賈充身上;或者指揮手下制造混亂,讓皇帝死于“亂軍之中”。
只要不是他親手拿著長戈把皇帝捅個對穿,這事兒就有回旋的余地。
政治斗爭里,棋子一旦過了河,唯一的命運就是被吃掉。
成濟的死,直接后果是讓司馬昭背上了一個永遠洗不掉的黑點,這也成了后來晉朝得國不正的心理陰影。
而對于成濟個人來說,他的結局充滿了黑色幽默。
當廷尉帶著人來抓他時,他不服氣,覺得自己太冤了,光著身子爬上屋頂,指著下面大罵司馬昭“卸磨殺驢”。
但他罵得再響,也改變不了結局。
底下的禁軍甚至懶得上去抓他,直接亂箭齊發。
那天,成濟像個刺猬一樣從屋頂滾落,緊接著就是夷滅三族。
禁軍把他家里所有喘氣的都殺了,連條狗都沒放過。
這場鬧劇,最終以成濟全家的血,勉強洗刷了一下司馬昭長袍上的污點。
參考資料:
陳壽,《三國志·魏書·高貴鄉公傳》,中華書局,1959年。
司馬光,《資治通鑒·魏紀》,中華書局,195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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