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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溫柔未曾改
更深露重時,總愛獨對一窗的墨色。并非畏懼那無邊的幽暗,反倒是悄然沉入其中,方才能覺出夜獨有的款款情致來。白日里那些被日光蒸騰得焦躁的心緒,
那些被塵囂打磨得粗糲的感觸,此刻,都在這溫潤的夜色里,一寸寸地舒展開,涼了下來,靜了下去。
便想起古人那句“夜色涼如水”來,真是再熨帖不過的形容了。
這涼,不是寒,不是冷,倒像是一匹最上好的玄色絲緞,帶著地氣的、草木呼吸過的微潤,輕輕地覆在你的眼上、額上,乃至整個魂靈之上。
于是,你看那夜色,便不再是全然空茫的黑;它有了深淺,有了濃淡,遠處是化不開的沉郁,
近處則透出窗欞花格的、水磨磚的、幾案瓷瓶的淡淡輪廓,像夢的邊緣,影影綽綽的,教人安心。
這般的夜,是洗卻鉛華后的素面,是卸下鎧甲后的柔軟,容你將白日里不得不端的架子、不得不撐的場面,都暫且放下,只做一個赤誠的、與天地默然相對的自己。
岑參有詩云:“山風吹空林,颯颯如有人。”此刻雖無山風,但這靜到極處的夜氣流動,又何嘗不像有無形的、溫存的訪客,正輕叩著心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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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這般出神著,忽地,一粒星子便跳了出來。起初只是怯生生的一閃,仿佛在無涯的墨海里試探著點了一筆銀粉。俄頃,又是一粒,再一粒,
倏忽間,竟已是三兩點,七八顆了。它們并非如俗世燈火那般喧嘩地亮著,只是靜靜地,從夜的極深處,將那積攢了不知幾許光陰的、清泠泠的光,不慌不忙地送過來。
這點點的璀璨,是碎的玉,是凝的霜,是散落在天帝案頭未曾收盡的、冰涼的棋子,又似美人晨妝時,不經意遺落在妝奩邊的細鈿,閃著幽微而執著的光。
李白曾醉后長歌:“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那是何等飛揚的狂想!我于這低低的窗內望去,卻覺得這星辰是摘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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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懸在那里,便是一種永恒的、溫柔的俯望。你若心里亂著,它便是疏離的;你若心里靜了,它便成了親近的、可以私語的故人。
這璀璨,原不在天,而在心。杜工部漂泊西南,在孤寂的夜里,亦曾寫下“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的雄渾句子。那垂天之星,映照著無垠的平野與奔涌的江流,壯闊之中,
何嘗不蘊著一種天地悠悠、獨對此景的蒼茫慰藉?星光的璀璨,
從不許諾什么,卻總能以它亙古的寂靜,映照出人間心事的輪廓,使之顯得既渺小,又莊嚴。
夜氣愈發地涼了,鼻尖仿佛能觸到那潮潤的、帶著泥土與草葉微腥的氣息。心底卻無端地暖了起來。
誰說溫柔只在春日暄和、花月正濃時呢?這夜的沉靜,星的清輝,本身便是一種更內斂、更深沉的溫柔。它不張揚,不索取,只是無言地存在著,
包容著一切的悲歡與倦意。恰如這無垠的夜色,它何曾退卻過?任你人間翻覆了多少滄桑,它總是如期而至,
以它廣博的沉默,擁抱著山林、城郭、孤舟與失意的人。這世界的溫柔,何嘗有一日真正地退場?
它不過是從白日灼人的光華,悄然流轉成了這夜里無聲的慰藉罷了;從繁花似錦的熱鬧,沉淀為“細雨濕衣看不見,閑花落地聽無聲”的細微體貼罷了。
你只需肯停下奔忙的步履,肯靜下紛亂的心神,便能遇見它,在風里,在露中,在每一縷如期而至的黑暗與星光里,也在那“野渡無人舟自橫”的閑適野趣里。
溫柔是一種恒常的底色,是造物主鋪在人生畫卷底層的那一襲素絹,上面的丹青或濃或淡,悲喜交集,而這底子,始終是柔軟而堅韌的。
這般想著,唇角便不自覺地微微一彎。說來也奇,心頭那一點笑意方才漾開,窗外那沉沉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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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也真的被這無形的漣漪牽動了一般。并無實際的春風,眼前卻分明感到有一脈溫軟的氣流,似有還無地,拂過了面頰。它穿過虛掩的窗隙,
帶來遠處池塘初生的、淡淡的荷香,混合著夜來香那甜而幽的氣息,悄無聲息地,便漫滿了這斗室。這風,看不見形狀,
卻能拂動書頁的一角,能撩撥燈焰輕輕地一顫,更能直直地,拂進你歲月的窗牖里去。那窗上或許積著舊日的塵,印著往事的影,刻著經年的霜痕與雨漬,
此刻,都被這春風——這從心底升起的、寧靜的歡喜所化的春風——溫柔地拭過,顯出澄明透亮的底色來。
原來“你一笑,就有春風拂滿歲月的窗”,并非虛妄的譬喻。這春風,是心境豁然開朗時,天地與之共適的和鳴。王摩詰的“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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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的是山澗芙蓉自開自落的幽寂,但能如此靜觀這份幽寂而不覺凄惶,反生出一份物我兩忘的禪悅,
這觀照的本身,不就是一縷拂過心窗的春風么?心窗既明,外界的風物便都著了慈悲的顏色。你的笑意,是那第一縷東風,而后,整個世界的溫存便隨之蘇醒了。
人間啊,確然是盛滿離愁的。這愁緒,是生命與生俱來的胎記,是行旅者背囊中無法卸下的重量。遙想古時江岸,
折柳送別,蘭舟催發,一別便是煙波浩渺,音書難托。“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白樂天筆下的蕭瑟,至今讀來,寒意猶侵肌骨。
那“醉不成歡慘將別”的茫然,那“別時茫茫江浸月”的空漠,將離愁凝固成江心一輪破碎而寒冷的月光。或是深閨之中,玉枕紗櫥,夜半涼初透,看那雁字回時,月滿西樓,此情無計可消除的閑愁,點點滴滴,
都化作了梧桐夜雨。“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那望穿的,何止是天涯路,更是重重疊疊、無有盡期的光陰與期盼。
這離愁,是行役者眼中的“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是思婦樓頭的“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是容若嘆息的“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它是時間之河上無法避免的漩渦,是生命畫卷上那一道沉郁的、必然的底色。李后主那“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的浩嘆,
便是將這離愁的個體體驗,升華為了人類共通的、對美好事物易逝與故國難再的永恒哀傷。這愁,盛在玉碗里是琥珀光,盛在陶甕里是辛澀味,
但無論如何盛放,它總是滿的,似乎隨時要溢出來,沾濕了襟袖,也朦朧了望眼。
然而,造物者到底是慈悲的。他在人世的苦杯里,悄悄注入了一味清甜的引子,在沉重的行囊旁,備下了一葉輕盈的扁舟。你看,即便是在最深的愁苦里,也自有渡人的舟楫,
悄然系在命運的柳岸。那舟,非金非玉,往往只是一縷春風,一痕月色,或是一句偶然入耳的、
溫暖的舊詩,一片悄然飄落肩頭的紅葉。陸放翁騎驢遠游,衣上滿是客塵與酒痕,似乎困頓已極,
卻能于細微處見出天地之心:“細柳拂頭穿野徑,落梅黏袖上漁舟”。那穿徑拂頭的細柳,是春風的手;那黏袖留香的落梅,是春日的吻。
這微不足道的邂逅,不正是渡他片刻出離塵勞、暫得歡愉的輕舟么?王摩詰深諳此理,他說:“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路盡了,便不走了,且坐下來,看那云嵐從山岫間裊裊而生。
這“坐看”的姿態,是一種主動的接納與轉化;這“云起”的景致,是絕境中兀自展現的生機。那窮途末路時的從容與發現,便是那渡人的舟了。離愁是浩渺的江,
春風便是那自橫的舟。愁緒愈濃,那渡向開闊的剎那,便愈見其清朗與珍貴。正如蘇子瞻泛舟赤壁,
雖感慨“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陷于時空浩渺的離愁(與永恒別離的愁),但終能于“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中,找到“取之無禁,
用之不竭”的造化寶藏,這清風明月,便是渡他超然物外的“輕舟”。舟雖輕,卻能載動許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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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的體悟,非獨今人有之,古人早已將這份幽微的心事,寫進了字字珠璣的詩行里。他們的嘆息與微笑,
穿過重重時光的簾幕,竟與我們此刻窗前的感觸,息息相通,仿佛共守著同一個關于溫柔與救贖的秘密。張若虛立于春江花月之夜,發出“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永恒叩問,
這叩問里無答案,卻彌漫著一種被浩瀚之美撫慰后的寧靜,這“皎皎空中孤月輪”所照亮的孤獨與美麗,
便是渡他情懷的舟。李太白縱然有“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的激烈悲愁,
仿佛愁腸百結,無可排遣,卻也能在另一端,欣然寫下“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復一杯”的爛漫,以及“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的奇想。
那山花,那杯酒,那明月與身影,便是他春風里的舟,載著他從極愁駛向極樂,從孤絕駛向豐盈。晏小山追憶著“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的惆悵過往,
意境凄美欲絕,然而,能如此清晰而深情地“記得”,能在微雨落花中“獨立”而凝視那份哀愁,這凝視本身,便已是一種溫柔的泅渡。他將離愁釀成了詞,
這詞,便是他的輕舟。再看秦少游的“無邊絲雨細如愁”,愁如絲雨,無邊無際,沾衣欲濕,似乎掙脫不得。
然而,能觀察到雨“細如愁”,能將內心無形的愁緒,與外物有形的絲雨如此精妙地勾連,這觀察與勾連的瞬間,
詩人已從純粹的愁苦中抽身半步,獲得了審美的距離,這距離,又何嘗不是一葉小舟呢?
這般與古人幽魂的默默相對,于燈下細味他們的詩心,便覺得這夜,更添了一層深意。夜是寂寞的,也是豐饒的;星子是遙遠的,也是親近的。
它們共同編織成一張溫柔的網,將獨坐的人輕輕承托。你聽,風過竹梢,颯颯的,像是遠古傳來的絮語,又仿佛在應和著心底某種難以名狀的節奏;你看,星輝灑在階前,斑斑駁駁的,
如同散落的、未曾寫完的信箋,每一片光斑里,都似封存著一段欲說還休的故事。此刻,白日的種種執念,名韁利鎖,人際紛擾,得失計較,都褪去了那層咄咄逼人的實相,變得輕飄而模糊,
如同隔著一層毛玻璃觀看,只剩下些晃動的影子。剩下來的,只有這呼吸,這心跳,這與天地星辰共在的、真切而安寧的“我”。這份“自在”,是夜與星贈予無眠者最珍貴的禮物。
陶淵明歸隱田園后,嘗言“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這“真意”,便是在與自然暮色的交融中,忘卻言語機心,獲得的那份渾然的“自在”。
我的窗雖非東籬,這夜色星輝,與那南山暮靄、歸巢飛鳥,其撫慰人心的力量,卻是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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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思緒便如這窗外的夜氣,緩緩流淌,漫無邊際。想起那些人生中必然的“離愁”,并非單指地理的遠隔,更有光陰的流逝、境遇的變遷、知交的零落,乃至理想與現實的落差。
這些離愁,層層疊疊,構成了生命的厚度與重量。少年時讀李義山“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只覺辭藻哀艷;如今再品,方知那“惘然”二字里,浸透了多少對不可復返的“當時”的眷戀與惆悵。
這便是與美好時光的“離愁”。又如蔣捷聽雨,“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一詞道盡人生三境,
每一境的轉換,都是一場告別,一場離愁。那客舟中的江闊云低,僧廬下的鬢發星星,都是歲月渡他的舟,載著他從風流走向滄桑,
從喧囂走向孤寂,而詞人能以詞筆將之凝定,這詞,便是他超然回看、撫平波瀾的“春風輕舟”。
離愁既是如此深重,那與之相系的“春風輕舟”,便更顯其不可或缺。這“春風”,未必總是和煦的。有時,
它或許是辛稼軒筆下“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的孤傲相知,在世無知音的愁苦中,青山成了渡他的知己;
有時,它或許是白居易“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的瞬間共鳴,在滿耳琵琶的哀音里,陌生的相遇成了彼此的慰藉。這舟,也形態各異。
可能是張岱在湖心亭看雪時,“天與云與山與水,上下一白”的純凈世界,在國破家亡的巨大離愁后,
這天地一白的雪景,成了承載他故國之思與個人孤懷的一葉扁舟;也可能是歸有光在項脊軒中,“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
今已亭亭如蓋矣”的默默凝視,那亭亭如蓋的綠蔭,便是渡他穿越漫長歲月、與亡妻默默對話的舟。
這些“舟”,輕靈無痕,卻實實在在地,將人從情緒的激流險灘,引向一片相對平和開闊的水域。
窗外的星子,不知何時,已挪移了位置。先前的幾顆,隱到了飛檐的后面,仿佛完成了今夜的守望,悄然退入更深的幕布之后休憩去了。又有新的幾顆,
從東邊的天幕上浮現出來,依舊那般靜靜地璀璨著,不疾不徐,接替著這永恒的、溫柔的俯察。它們不言不語,卻仿佛說盡了千古的幽情。人間萬事,
不過是在這一窗的夜色與星光里,完成它無聲的流轉。悲歡來了又去,如同潮汐,有漲必有落;離愁濃了又淡,宛若煙云,聚散本無常。而那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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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春風般能拂去歲月塵埃、能渡人于苦海微茫的溫柔,卻從未離開。它就蘊藏在這無言的星輝里,在這沉靜的夜色中,在你我肯于寂寞中敞開的心扉之內,也在無數先賢用生命與筆墨點亮的、
那穿越時空的智慧與詩意之中。這溫柔,是一種深刻的覺知,覺知離愁的必然與渡舟的存在;也是一種主動的選擇,選擇在暗夜中仰望星光,
在孤寂里傾聽風吟,在愁苦時尋覓那看似微不足道、實則力量千鈞的“春風一渡”。
漸漸地,東方天隅,已透出一線極淡、極曖昧的蟹殼青,像是誰用最細的筆尖,在巨大的黑緞邊緣,
若有若無地勾勒了一道。星子的光芒,于是便顯得柔和了許多,不那么刺目了,像是即將謝幕的舞者,眼神里帶著疲倦而滿足的輝光,知道這一夜的演出雖盡,但明夜,
依然會如期登場。那滿窗的、想象中的春風,似乎也即將融入這漸起的晨光里去,化作朝露,潤澤新一天的草木。然而,我知道,
它并未消失。它只是換了一種形態存在。當白日的喧囂漸起,它會潛伏在一聲鳥鳴的清脆里,在一杯暖茶的氤氳里,在一卷詩書的墨香里,
甚至在一句陌路人善意的問候里。而當又一個黃昏降臨,夜色重闔,星子再度點起它們清冷的、溫暖的燈,
那溫柔便會再度彌漫開來,更加深沉,更加飽滿,等待著一個寧靜的、或是憂傷的、或是疲憊的靈魂,來與之相遇,來被它拂拭,來登上那只無形的、卻永遠泊在心靈渡口的春風輕舟。
案頭的燭火,早已熄了多時,只余一縷極細的、若有若無的青煙,裊裊地,最終也散入微明的晨光里,了無痕跡。我只是靜靜地坐著,任由這最后的夜色,像一襲輕軟的袍子,
將我輕輕覆蓋。身上有些涼意,心中卻無甚波濤,只覺一片澄明的平靜。那平靜里,有夜的深邃,有星的清涼,有對離愁的坦然承認,
更有一種確然的知曉:無論行至生命的哪一處江岸,無論心頭載著幾許離愁的重量,總會有那般溫柔,如約而至,如星常在,如夜恒存。
它或許不會消弭所有的苦難,卻足以讓靈魂在漂泊中有所依傍,在寒冷中感到微溫,在黑暗中看見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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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需你記得,在某個疲憊的時分,暫忘營營,推開那扇朝向內心的窗。那時,春風自來,
不問路徑;輕舟自橫,不擇渡口;滿目所見,便皆是這人間未曾改易、也永不會改易的,無聲的璀璨與深情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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