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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洲的長篇非虛構文學《北漂帶娃姥爺的花樣年華》的序言《何以花樣年華》,是一篇融合了生命敘事與文學詩意的散文佳作。它以“老漂族”這一當代普遍的社會現象為背景,通過一位北漂帶娃姥爺的親身經歷,展現了中國老年群體在家庭責任與自我實現之間的辯證思考,最終在代際共融中尋找到生命價值的升華,也為我們深入研究“銀發擺渡人”族群生態課題提供了一個具體而微的鮮活案例。
一、敘事結構的匠心:從“局促”到“舒展”的空間隱喻
序言開篇以外孫女的生日禮物——六十平方米的租房作為敘事起點,巧妙構建了“六平米蝸室”到“六十平米天地”的空間對比。這不僅是物理空間的擴展,更是心理空間與生命境界的象征。八年的局促與一年的舒展形成強烈反差,而女兒“這套房就是你們的養老房”的宣告,則標志著老人從“育兒輔助”到“生活主體”的身份回歸。這種以空間寫時間、以物象寫心境的筆法,為全文奠定了虛實相生的敘事基調。
二、情感脈絡的張力:從“反對者”到“踐行者”的認知蝶變
文章最動人的部分在于真實呈現了老人帶娃的心理轉變。九年前“振振有詞”的反對理由——擔心“活成半截子人生”“淪為保姆式老人”,實則是當代老年人對自我價值守護的集體焦慮。而“骨肉親情融化執念”的轉變,既有人性的溫度,更有對傳統倫理的現代詮釋。特別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并未將這種轉變簡單歸結為親情妥協,而是升華為“重新活了一次,而且活在了更高的生命層次上”的哲學認知,這使得文本超越了尋常的家常敘事,具備了生命反思的深度。
三、細節書寫的溫度:在煙火氣中提煉詩意
全文充滿具象而溫潤的細節:“親三下,抱一下”的睡前儀式,制作育兒打油詩的手工書,環壁皆書的家庭氛圍……這些日常片段既呈現了帶娃生活的真實質感,又暗含文化傳承的深意。更難得的是,作者在瑣碎中始終保持著詩意的眼光:將帶娃經歷比作“如花蕾初綻,如籠鳥歸林”,將家庭比作“大海中乘風破浪的小船”,這種將生活藝術化的能力,使得平凡的帶娃生活獲得了審美價值。
四、時代印記的刻畫:北漂老人的多維生存圖景
文本超越了單純的親情記錄,敏銳捕捉到當代“老北漂”的生存狀態:他們是育兒主力,卻不忘在自媒體平臺經營“三萬粉絲”;他們照顧隔輩,卻仍堅持研究《紅樓夢》、開辦公益講座;他們奔波于北京與老家之間,在養老撫幼中踐行傳統美德。這些描寫打破了社會對帶娃老人的刻板印象,展現出一個既扎根生活又超越世俗的現代老人形象。而國家會議中心嘉賓席、故宮蘇東坡展等“奇遇”的記述,更凸顯了首都文化資源對普通人精神世界的滋養。
五、語言風格的特質:質樸中見深意的表達藝術
全文語言兼具口語的親切與文學的凝練。比如“不是一帆風順,卻始終朝著美好的彼岸前行”這樣樸素的表達,卻蘊含著深刻的人生智慧。大量排比句的運用(“舒展,舒服,舒心”“如花蕾綻放,像籠鳥翔天……”)既增強了語言節奏,又形成了情感的層層遞進。而“最勤奮育兒師”“文化雷鋒”等自創稱謂,則體現了主人公幽默達觀的人生態度。
六、社會價值的啟示:重新定義老年生命意義
這篇序言最重要的價值,在于它對“老年價值”的重新定義。通過九年的帶娃經歷,作者證明了:老年不是生命的衰減期,而是可以“花樣年華”的新階段;付出不是單純的犧牲,而是獲得生命升華的途徑。當老人將帶娃經歷轉化為育兒詩篇、將生活瑣碎升華為文化實踐時,他們實際上開創了一種“老有所為”的新范式——在家庭責任中實現自我價值,在文化追求中延展生命邊界。
縱觀全文,《何以花樣年華》既是個體的生命手記,也是時代的微觀實錄。它記錄的不只是一個家庭的溫暖故事,更是一代中國老人在社會轉型期用愛與智慧書寫的生命答卷。在這個意義上,這部“北漂姥爺帶娃手記”已然超越個人記憶的范疇,成為觀察當代中國家庭變遷與老年生存現狀的珍貴文本。
(作者為社會學研究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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