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官員：要是美國肯給我們機會，15年前，日本完全可以替代中國

日本官員：要是美國肯給我們機會，早在15年前，日本就完全可以替代中國。

這兩天，美國《紐約時報》上刊登了一篇非常有意思的深度文章，從日本和美國的視角出發，聚焦如何替代中國稀土供應鏈的話題。

文章借一位名叫小林直樹（Naoki Kobayashi）的日本經濟產業省礦產司官員之口，非常隱晦地表達了對于美日兩國錯失建立稀土供應鏈良機，放任中國做大做強，直至最后縱虎為患的惋惜之情。

小林說，并不是日本不想擺脫對華依賴，而是日本獨自在泥潭里掙扎的時候，美國一直在岸上袖手旁觀。如果美國能在10年前、甚至15年前就拿出現在的緊迫感，與日本分攤成本、患難與共，那么全世界的稀土供應鏈格局，或許早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為什么日本官員要在這時候舊事重提？要想把這件事情說清楚，就得先把時間撥回2010年9。

那一年，釣魚島海域發生了撞船事件，并由此引發了日后轟動一時的中日釣魚島爭端。

隨后，日本產業界突然發現，中國在完全沒有事先打招呼的情況下，直接就把對日稀土出口渠道給掐了。

對于擁有豐田、索尼、發那科等高端制造業巨頭的日本來說，這無異于被扼住了喉嚨。

據當時日本經產省的官員寺澤達也（Tatsuya Terazawa）回憶，日本汽車工業協會的人對此非常不安，幾乎是沖進他們的辦公室發出警告：“如果中方的斷供再這樣持續下去，整個日本的汽車供應鏈都將面臨停擺。”

那是日本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中國稀土供應鏈的恐怖之處。當時，日本約有90%的稀土都進口依賴中國。

受此影響，日本政府痛定思痛，決定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建立起一套獨立于中國的稀土供應鏈。

為此，當時的日本政府批了大約10億美元的預算。這在當年是一筆巨款，旨在尋找除中國以外的稀土礦源。

對日本來說，這不僅僅是一次商業行為，更是一場國家級的戰略突圍。

拿著政府提供的財政補貼和低息貸款，日本的株式會社和官方機構紛紛行動起來，滿世界找礦。

最終，他們把目光鎖定在了一家名叫萊納斯（Lynas）的澳大利亞稀土采礦公司的身上。萊納斯也因此成為了當時日本構建獨立稀土供應鏈的幾乎唯一的救命稻草。

為什么是萊納斯？

稀土之所以帶個“稀”字，不是因為儲量少，而是因為提煉難、污染大、成本高。

中國之所以能在全球的稀土供應鏈上長期占據主導地位，不僅僅是因為有礦，更是因為中國花了極大的代價，建立起了全流程、低成本、高效率的冶煉分離體系。

日本之所以找上萊納斯，其實也是希望借助這家澳洲企業，把當年中國建立稀土供應鏈走過的路，再重走一遍。

說得更具體些，就是先在澳大利亞挖礦，然后運去馬來西亞提煉，最后運回日本做成稀土磁鐵。

為了扶持萊納斯，日本硬是用錢砸出了一條平行于中國的稀土供應鏈。

經過15年的苦心經營，如今，日本對中國稀土的依賴度，已經從當年的90%，降到了60%-70%左右。

這是一個不小的成績，但這恰恰也是日本苦難的開始。

剩下的30%-40%，才是最難啃的硬骨頭。容易替代的輕稀土，日本或許有了備份。但用于高性能電機、風力發電機和導彈制導系統的重稀土，中國依然掌握著絕對的主導權。

更麻煩的是，這條日本煞費苦心構建起來的“澳洲-馬來西亞-日本”的稀土防線，因為鏈路太長、環節太多，所以其實相當脆弱。

僅在馬來西亞一地，不僅有環保抗議，還有復雜的政治博弈。除此之外，處理放射性廢料的高昂成本，也讓日本企業苦不堪言。

最終，日本雙日株式會社首席執行官植村公輔（Kosuke Uemura）也只能無奈地承認，如果可以不計成本，日本確實能造出堪用的稀土產品；但如果要在國際上參與商業競爭，離開中國的供應鏈體系，日本依然毫無勝算。

構建一套獨立于中國的稀土產業鏈絕非易事，僅憑日本一己之力很難獨當，日本人對此非常清楚。

正因此，在過去15年來，日本其實一直都希望能拉美國入伙，共謀大業。

文章提到，日本官員曾多次向美國同行提出合作請求，希望美國能通過政策補貼、市場采購承諾等方式，加入到日本構建稀土供應鏈的計劃中來，幫助日本分攤“去中國化”的成本。

在日本人看來，既然美日是盟友，而且都要防范中國，那美國就理應出錢出力，共同把日本稀土供應鏈的規模做大、效益做強，將成本打下來。

但美國是怎么做的呢？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華爾街只看短期財報，而美國政府則奉行自由市場原則。

美國人看著日本企業在馬來西亞焦頭爛額，心里想的卻是：“既然買中國的稀土更便宜，那為什么我還要花冤枉錢，去幫日本搞你們那套昂貴的替代體系呢？”

直到最近幾年，貿易戰打響，中國開始收緊對美稀土出口。美國發現，一離開中國的稀土磁鐵時，洛克希德·馬丁的F-35隱身戰機連維持基礎產能都有困難，華盛頓這才如夢初醒。

美國現在開始急匆匆地在加州、德州搞項目，拉著盟友簽協議。但在日本官員眼里，美方的這些舉動都是在馬后放炮，是對戰略機遇期的揮霍浪費。

在日本人看來，美國現在才想起來談國際合作，窗口早就錯過了。現在搞供應鏈平替的成本和難度，都是15年前的至少十倍。

日本耗費了無數光陰、無數真金白銀，最終換來的教訓是：在極其成熟的中國稀土產業鏈面前，任何試圖另起爐灶的行為，如果沒有全球規模的協同和不計成本的投入，最終都只能是杯水車薪。

15年前，日本試圖證明，沒有中國日本也可以，日本完全可以替代中國。

15年后，日本用親身經歷證明了，離開中國真的很難，尤其是在美國還不肯機會的情況下。

那個曾經試圖建立獨立稀土供應鏈的日本，現在卻陷入了更深的焦慮。

而那個對于昔日的良機不屑一顧的美國，現在除了拉著盟友搞各種名目的小圈子外，依然無法在短時間內解決物理層面的短缺。

至于日本官員那句“如果美國早點給我們機會”的抱怨，聽聽就好。

因為它除了證明西方聯盟內部的同床異夢外，改變不了任何現實。

在這個世界上，機會從來不是別人給的，實力才是最大的通行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