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滇風云｜書寫傳奇的大理喜洲五臺中學

時光荏苒，歲月如歌。在抗日烽火中誕生的大理喜洲五臺中學，今年已走過了86個春秋。該校不僅是滇西第一所私立中學，開創了云南在鄉鎮創立中學的先例，而且早于省城實行了中學“男女同校合班”的制度，成為云南社會辦學的一面旗幟，書寫了云南教育史上的傳奇。

五臺中學校門 嚴鎮威 圖

喜洲有重視教育的傳統

喜洲教育發展源遠流長。自西漢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漢武帝在云南設益州郡，在洱海周圍設葉榆縣，治所在喜洲，教育受到重視。至東漢元和二年（公元85年），就有“王阜為益州太史，始興學校，葉榆之有學于此”的記述。

早在一千多年前，喜洲就是“邑居人戶尤眾”的城鎮，教育受到重視。南詔時期，就有人物代出之盛況，開國功臣段儉魏，戰將段宗榜，清平官楊齊鯤、董成載入史冊；大理國段氏家族統治云南三百多年，也從喜洲發跡。

到了明清時期，喜洲設書院，辦社學、義學，學風日盛，人才蔚起。明嘉靖年間邑人張拱文創立桂林書院，清代又出現了波羅、奎星等書院。喜洲人參加開科應試，其翰林、進士、舉人和秀才等數以百計（其中進士就有33人），呈現出“理學名儒，項背相望”之盛景，出了楊士云等一批白族名流，民間有“一門三進士”“四兄弟同榜中舉”“父子舉人”的佳話。

清末，喜洲開辦了新式學堂，民國初年有了正規小學。到了上世紀30年代后期，鎮上就有了一所主要由“喜洲商幫”之首“永昌祥”出資建立的公立小學、一所私立的女子淑川小學。還有一所設在清真寺內，采取復式教學，并設有回文課的明德小學，各村也先后建起了若干所小學，這都是重視教育的體現。

然而，“喜洲商幫”的領軍人物們看到，這些小學的畢業生，除極少數家庭殷實的可送外就讀中學外，絕大多數卻因經濟貧困而不能升學。大理文化教育雖僅次于省會昆明，但只有省立中學、省立女子中學及縣立初級中學三所，由于辦學規模小，每年畢業生僅數十人，能升學者更是屈指可數，這與快速發展的社會需求極不相稱。要在喜洲創辦中學的愿望，早在賢達們心中萌生。

喜洲人，素有“以商養文”的傳統。可辦中學，并非有錢就行。他們苦于師資缺乏和沒有受過高等教育且懂中學教育管理的人才難題，在尋找著機遇。

先賢們有睿智的眼光

機遇在于智者的把握。1937年“七七”事變后，日本侵略者向我國大舉進犯，抗戰中內地省份的機關、工商企業和學校紛紛遷來云南，大批人才也隨之到達，為云南教育起飛帶來了歷史性機遇，也為五臺中學創辦提供了師資力量。

并且，有中學辦學管理經歷的楊白侖迅速成長，促進了創辦進程。他出身于喜洲的白族家庭，1934年從清華大學畢業，“永昌祥”寄予厚望，要讓其前往香港分號發展。可他懷揣“教育救國”理想，并毅然放棄報考哈佛深造的初衷，回到云南投身于教育事業。先有省立昆明云瑞中學任教導主任，后有省立大理師范、大理中學和鎮南（今南華）師范三校先后任校長的經歷，為擔起創辦五臺中學的重任提供了條件。

1938年3月4日，在昆明的“喜洲商幫”多位賢達，形成了《發起籌設喜洲中學啟事》。接著，成立了以“錫慶祥”商號的董澄農為董事長，其他商號及社會名流嚴子珍、楊顯成等15位校董的董事會，擬定《五臺中學簡章》，組成了建校領導班子，并明確由楊白侖總負責。緊接著，籌備工作加緊推進，保證了次年初施工全面鋪開。

今讀《籌設啟事》，其初心，力透紙背。“竊以為地方發達與否？關系人才之有無。而人才有無，又惟教育興衰之是視。吾邑素稱文獻名邦，民國以來乃多偏重商業，顧于國計民生，雖有貢獻，惟當此二十世紀科學文化之進步一日千里，優勝劣敗之公例，愈益顯著。潮流所趨，是非積極提倡教育，樹植人才，不足以資應付。況際此抗戰建國已進重要階段，西南國道又將指日完成，吾邑地居要沖，內外交通均感便利，文化發展后，此益有希望。培養人才，尤覺刻不容緩，惟培養人才又非組織健全之教育機構不為功。”

當建校消息傳開，不僅得到商幫“四大家、八中家、十二小家”的積極響應，而且受到喜洲在各地商戶、各界有識人士和在外華僑，以及喜洲及各村民眾的積極擁護與支持，僅收到自愿捐贈的款項、田地及各種貨物等，折價后就有20多萬銀元。另外，校董會還籌得國幣40萬元，保值存入下關富滇銀行，以利息作為學生獎學金和教師福利。

通過不懈努力和得到社會各界的支持，1939年8月25日，開始初中秋季招生而暫寓于財神殿上課的喜洲五臺中學正式開學，標志著該校誕生。是年11月11日，新校舍主體建筑基本建成并開始搬遷，被確定為“校慶日”。

建校初期的五臺中學 嚴鎮威 圖

然而，由于貨幣嚴重貶值，房建資金出現不足，是董澄農先生慷慨解囊，方才確保了1941年校舍按期完工。1943年，“永昌祥”用“蒼逸老人紀念金”辦了高中，五臺中學便成為完全中學。

該校占地近60畝，建筑面積10390平方米。其“飛機”狀的兩層樓房校舍別具一格，教學實驗器具和體育設施器材俱全，校園檔次及規模堪稱大理地區典范。

辦學方式獨樹一幟

五臺中學以“發展地方教育，培養人才”為辦學宗旨，以其敢為人先的思想、大膽創新的做法，推動文明進步，開創了一片新天地。

一是學校實行男女同班制度。對促進女子教育，尤其對提高白族婦女社會地位產生了深遠影響。上世紀三十年代后期，云南中學招生仍受封建殘余的影響，就是昆明男女同校招生仍須分班教學，在大理更是如此。而偏居一隅的喜洲小鎮奇跡般地實現了男女同校合班制度，其理念超越了國內許多發達地區，產生了積極的社會影響。另外，學校規定女生裹腳的必須解開，從此喜洲就沒有女性再裹腳，自主婚姻也成為了時尚。并且在收取一定數額學費的同時，特別注意對貧困生的救濟，讓一批貧困家庭的子女得以成才。

二是招生打破了狹隘的地域觀念。貫徹“有教無類、一視同仁”的教育思想，體現了“以成績取生”的原則。其學生來自省內外，有華中大學教職工子女，有疏散到大理的外地學生，還包括了騰沖、龍陵、景東、景谷、麗江等滇西十幾個縣份的生源。據1949年8月的統計，學生來源大理地區的僅占43%，促進了大理各縣及滇西的教育發展。

三是立足于全面的素質教育。“高升學率是學校創辦的動機之一，但德智體美的全面培育，仍是五臺中學堅定的辦學目的。”學校始終把德育貫穿于一切活動和規章制度之中，并堅持具有特色的每學年兩周的“長途徒步旅行”活動，以達到參觀古跡名勝、游覽自然風光、了解民情風俗、增強課外知識學習、鍛煉堅強意志、陶冶道德情操、培養互助思想之目的。

五臺中學建成了當時滇西標準最高足球場以及其他運動場地，規定體育不及格不得升級和畢業。美育培養得到重視，音樂美術課受到歡迎，救亡歌曲回蕩校園，文娛活動豐富多彩。

學校推行全面發展的辦學方針，以其出色的辦學質量飲譽云南教育界，曾多次參加省級和大理地區的會考，均名列前茅。1942年，首批初中畢業生參加會考，英語就取得云南省第二名的好成績。在云南高考中成績優異，英語單科常常獨占鰲頭。

四是有一支高素質的師資隊伍。學校創建的最初七年，幾乎全是外省籍教師，可見當時云南及大理師資缺乏的程度。好在學校自主招聘，不失時機抓住抗戰后方人才薈萃的機會，引進了多為清華、北大和華中大學畢業的一批批優秀教師。他們形成了學校的“集體靈魂”，塑造了良好的校風和學風，為實現辦學目標辛勤付出，贏得社會的充分認可，在滇西、在大理的中學師資中成為不可忽視的力量。

1939年3月，華中大學從武昌遷至喜洲辦學長達八年，不僅使喜洲風氣為之一新，而且傳播了抗日思想，大大推進了教育文化發展。尤其將五臺中學作為教育學院的實習基地，選派優秀教師和學生前來任教。在1946年4月離開喜洲時，又留下了一批畢業生任教，還將寶貴的教學儀器、生物標本和化學試劑等留下來。五臺中學的健康成長，與華大的幫助與影響分不開。

該校作為私立學校13年，培育了一大批人才，走出了我國著名詩人、評論家曉雪，國內粒子物理學界頂尖科學家焦善慶，女高音歌唱家趙履珠，榮膺“全國十杰播音員”的播音藝術家段美珍等。

喜洲五臺中學的產生是一項創舉，它用現代教育思想探索新的辦學方式，在學界獨樹一幟，在云南教育史上書寫了傳奇，因而聞名遐邇，享譽三迤。

五臺中學1952年由政府接管，改名為大理二中，2009年成為華中師大大理附屬中學，并于2023年晉升為“云南省一級三等高級中學”，再創輝煌可期！

作者 嚴鎮威（作者系水電十四局有限公司退休職工）

責任編輯 呂世成 嚴云

責任校對 劉自學

主編 嚴云

終審 編委 李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