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冬,是帶著江南溫潤的冷。不像北方寒風那般凜冽如刀,直往骨縫里鉆,這里的冷裹著濕潤的水汽,像一層薄薄的紗,慢悠悠地籠住整座城。最先感知冬意的,是街邊的梧桐樹。那些夏日常以濃蔭蔽日的巨傘,此刻褪去了蔥蘢,掌狀的枯葉在風里打著旋兒落下,鋪在青石板路上,踩上去沙沙作響,像是老城在低聲絮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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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陵的冬是莊重的。沿著三百多級臺階向上,兩側的雪松愈發顯得蒼勁。墨綠色的枝葉上偶有薄霜凝結,陽光穿過枝椏灑下來,在石階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沒有了春夏的喧囂,這里更顯靜謐,仿佛能聽見歷史的回聲在山谷間蕩開。行至陵頂遠眺,整座南京城都浸在淡淡的霧氣里,紫金山的輪廓若隱若現,添了幾分朦朧的詩意。
明孝陵的石象路是冬季不可錯過的景致。六對石象、兩對石馬在寒風中佇立了六百余年,身上落著薄薄的枯葉。往日里濃綠的古柏此刻葉片深綠,與石象的青灰相映,愈發顯得古樸厚重。偶爾有幾只灰雀落在石象的背上,啄食著縫隙里的草籽,動靜之間,更襯出這片皇家陵寢的靜謐與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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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的冬,藏著市井的暖意。夜幕降臨,河兩岸的燈籠次第亮起,暖黃的光映在水面上,泛起層層漣漪。游船緩緩駛過,船槳攪碎了水中的燈影,也攪碎了兩岸的喧囂。河邊的小攤上,糖炒栗子的香氣混著烤紅薯的甜香飄過來,攤主裹著厚棉襖,吆喝聲帶著江南的軟糯。買一包熱乎乎的栗子,剝殼時指尖沾著甜香,咬一口,暖意從舌尖蔓延到全身。
老門東的冬,是蠟梅的清香。白墻黑瓦的民居間,幾株蠟梅悄然綻放,嫩黃的花瓣頂著薄霜,香氣清冽而持久。穿街走巷時,不經意間就會與這香氣撞個滿懷。巷子里的茶館里,煮著熱氣騰騰的雨花茶,茶煙裊裊中,能聽見鄰桌老人用南京話聊著家常,說著“冬臘月里,喝杯熱茶最是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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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的冬,沒有北方的銀裝素裹,卻有著江南獨有的溫潤與底蘊。它藏在梧桐樹的枯葉里,藏在陵寢的石像上,藏在秦淮河的燈影中,也藏在市井的煙火氣里。這冷中帶暖的冬,恰如這座老城,在歲月的沉淀中,愈發韻味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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