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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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曲家羊鳴。圖片二〇一三年攝于空軍政治部文工團。 張聽雨供圖
“他是翱翔藍天的音樂雄鷹,是淬煉烽火的藝術精魂”,今年,作曲家羊鳴被授予中國文聯終身成就獎(音樂),頒獎詞如是寫道。這句話,形象概括了羊鳴的音樂人生。
羊鳴一輩子的藝術創作都獻給了人民軍隊,獻給了人民。
羊鳴本名楊培蘭。1941年,7歲的他隨父離開山東蓬萊長山島老家,前往東北邊城安東寬甸縣謀生。童年的他飽受欺凌,痛切體驗到了當亡國奴的苦難。1947年,寬甸解放,他滿懷對革命的向往,投身部隊,因聰慧靈動被分配至安東軍區文工團,改名為楊明。
在文工團,他感受著人民軍隊的溫暖。首部參演劇目《白毛女》、首次演唱的歌曲《八路軍軍歌》,開啟了他的文藝征程。樂隊隊長張西風“音樂在哪里,音樂就在人民當中”的教誨,更在他心中牢牢扎根。15歲的楊明以民間嗩吶曲為藍本創作了第一首歌曲,發表于東北軍區《部隊文藝》。因有人打趣其旋律似小羊鳴叫,他使用“羊鳴”為筆名。自此,這個名字伴隨了他一生。
幾十年來,他創作了9部大型歌劇、6部小型歌劇及近千首歌曲。上世紀60年代初,羊鳴與閻肅、姜春陽、金砂合作創作了歌劇《江姐》,一經上演便轟動全國,成為新中國民族歌劇的經典之作。舞臺上,一代代“江姐”深情演唱的《紅梅贊》《繡紅旗》傳唱至今。
為創作歌劇《江姐》,他與閻肅、姜春陽、金砂多次赴重慶采風,走訪江姐的老戰友與老游擊隊員,探訪渣滓洞、白公館舊址。初稿完成,羊鳴卻不太滿意,于是,創作團隊再赴四川學習川劇、四川揚琴及民歌,又赴上海、浙江汲取滬劇、婺劇的音樂養分。返回北京后,幾人夜以繼日潛心創作,歷經兩年錘煉打磨,終于完成這部歌劇精品。歌劇排練階段,這些歌曲就在演職人員、周邊群眾間傳唱開來。
歌劇《江姐》成功了,羊鳴卻病倒了。兩年多高強度的藝術創作,使這位剛到而立之年的山東漢子身心疲憊。理發時聽不得推子的嗡鳴,坐火車聽不得“咣當咣當”的聲音,甚至食堂里鍋碗瓢盆的碰撞聲,對他都是難以忍受的聽覺沖擊。上級命令他立即住院檢查——血壓過高,失眠、失憶癥狀嚴重,確診為嚴重神經紊亂。
他不敢想象,若從此無法再進行音樂創作,人生還有什么意義。幸運的是,經過精心治療和家人的陪護寬慰,羊鳴逐漸恢復了健康,也重新找回了藝術的靈感和創作的激情。
羊鳴的軍旅生涯多與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相伴。羊鳴曾調入東北空軍政治部文工團,抗美援朝期間三次赴前線慰問。從東北音樂專科學校畢業后,他先后在沈陽軍區、北京軍區及空軍政治部文工團從事歌劇與歌曲創作。
“要問飛行員愛什么,我愛祖國的藍天”。由閻肅作詞、羊鳴譜曲的《我愛祖國的藍天》一經問世,便廣受好評。歌曲從空軍飛行員的視角出發,以白描的手法,抒發對祖國藍天的赤誠熱愛,贊頌他們投身國防、守護領空、捍衛主權的堅定信念。曲調舒展瀟灑,抒情優美,盡顯藍天衛士的自信豪邁。幾十年來,這首歌因為特色鮮明,辨識度高,被視為中國空軍的代表性歌曲。
這首歌的創作靈感源自閻肅、羊鳴到廣州空軍部隊體驗的經歷。他們深入部隊一線,與飛行員同吃同住,親身體驗其日常生活訓練,為創作注入了真情實感。當羊鳴拿到歌詞時,一年前部隊生活的動人場景迅速閃現,情感伴隨著旋律如泉水般涌出,他一氣呵成,不到一個小時就完成了譜曲工作。多年后回憶,他仍清晰記得當時的悸動:“腦海中浮現出飛機點火升空的雄偉景象,龐大機身漸成輕盈風箏翱翔天際,我想通過音樂傳遞大氣磅礴與細膩柔美相交融的意境”。
由空軍政治部文工團老團長蘇任千和羊鳴共同創作的《中國空軍進行曲》,后來被頒布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軍歌。“飛翔,飛翔,乘著長風飛翔,中國空軍在烽火中成長”,雄渾莊嚴、瀟灑靈動的風格,生動彰顯中國空軍精魂風骨,廣為傳唱。
《我愛祖國的藍天》《報答》《為人民服務》《兵哥哥》……那些深情而澎湃的旋律,如江河奔涌、海潮翻滾般傾訴著對祖國、對人民的無限深情,展現了老一代文藝工作者的赤誠心路。“要想創作出好的音樂,就必須到人民中去。”這是羊鳴的音樂啟蒙老師張西風告訴他的話。羊鳴一生牢記,始終踐行,在五線譜上譜寫出人生的華章。
《 人民日報 》( 2025年12月11日 20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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