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首長,我站不起來,沒法給你敬禮了。”
一九八七年的山東沂源張家泉村,一個被村民稱為“肉轱轆”的老人,看著滿屋子穿著軍裝的大官,急得在沙發上直挪動身子。
屋里的氣氛一下子凝固了,帶隊的可是濟南軍區的政委遲浩田,那肩膀上的星星閃得人眼暈,誰也沒想到,這位從槍林彈雨里殺出來的將軍,接下來的反應讓在場所有人都紅了眼眶。
遲浩田二話沒說,幾步沖上前去,一把緊緊抱住了這個沒有四肢的老人,那個擁抱的力度,大得像是要把兩人的骨頭都揉在一起。
02
這事兒得從頭捋,那個被抱住的老人叫朱彥夫。
在那個年代的沂蒙山區,朱彥夫是個名人,但這個名出得太慘烈了,村里人都知道他是個特等傷殘軍人,沒手沒腳,左眼也瞎了,就剩下一百斤出頭的身子,整天像個肉球一樣活著。
遲浩田這次來,不是來視察工作的,純粹就是來“尋親”的,盡管這兩個人在這之前壓根就沒見過面,但他們骨子里流著一樣的血,那是從一九五零年長津湖那場大雪里帶出來的血。
當年那場仗打得太慘了,也就是大家熟知的抗美援朝第二次戰役,遲浩田在二十七軍,朱彥夫在二十六軍,雖然不在一個戰壕,但那是同一個東線戰場,面對的是同一個零下四十度的地獄。
朱彥夫那個連隊守在250高地上,跟美軍死磕了三天三夜,打到最后,全連一百多號人,就剩下他這一根獨苗。
你也別以為他是躲過了子彈,實際上那時候他腸子都流出來了,人直接昏死在雪窩子里,不知道過了多久才醒過來,那個時候他也沒想著活,就是本能地想往回爬。
等到被戰友發現抬回醫院的時候,四肢早就凍成了黑炭,醫生拿著鋸子都不知道該從哪下手,為了保命,只能把雙手雙腳全給截了。
03
這人是活下來了,可活得比死還難受。
![]()
你想想看,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正是生龍活虎的年紀,突然間變成了個連喝水都要人喂的廢人,這心理落差誰受得了,朱彥夫那會兒想死的心都有,好幾次不想活了,可連自殺的能力都沒有。
但是這人骨頭是真的硬,他看著地里的蟲子沒手沒腳還能在土里鉆,心里那股倔勁兒就上來了,心想老子連美國鬼子都不怕,還能被這點事兒給憋死?
他開始練,練怎么用殘肢吃飯,練怎么像個肉球一樣在地上滾著走,甚至還練著用嘴咬著筆寫字,這中間受的罪,咱們正常人連想都不敢想。
更絕的是,這老漢不光自己活明白了,還當上了村支書,帶著全村人治山治水,硬是把一個窮得叮當響的山村給帶富了。
遲浩田就是聽說了這些事兒,坐不住了,身為大軍區政委,他太知道這就意味著什么了,這哪里是個人,這簡直就是個活著的奇跡。
那天在朱彥夫家里,看著這個連茶杯都端不起來的老戰友,遲浩田心里像是被刀絞一樣,他自己身上也留著好幾塊彈片,那種陰天下雨骨頭縫里鉆出來的疼,他太熟悉了。
04
兩人坐在一塊兒,朱彥夫還要張口閉口喊“首長”,那股子下級對上級的恭敬勁兒,讓遲浩田心里特別不是滋味。
遲浩田當場就急了,擺著手說這稱呼不對,咱們是一個戰壕爬出來的,哪有什么首長不首長的,在這個屋里只有幸存者,只有戰友,沒有什么上下級。
這一句話,直接把朱彥夫給整破防了,幾十年來,他習慣了被人同情,習慣了被人當成英雄供著,但從來沒有人像今天這樣,把他當成一個平等的、完整的戰士來看待。
遲浩田也不是空著手來的,帶了不少營養品,還特意囑咐隨行的人員,一定要把老人的生活照顧好,這不是施舍,這是國家欠這些老兵的。
聊著聊著,朱彥夫就把自己正在干的一件大事給抖摟出來了,他要寫書,要給當年死在冰天雪地里的戰友們立個傳。
這話說得輕巧,可你想想他那個身體條件,沒有手怎么寫?
朱彥夫就用兩個斷腕夾著筆,或者是用嘴咬著筆,這一咬就是好幾年,口水順著筆桿子往下流,把稿紙都洇濕了,牙齒咬得松動脫落,經常寫著寫著,斷肢磨破了,血水就把稿紙染紅了。
05
這就是那本后來震動全國的《極限人生》。
為了寫這本書,朱彥夫翻爛了四部字典,用掉了半噸重的稿紙,這不是在寫字,這是在拿命在拼。
![]()
等到一九九六年,這本書終于要出版的時候,遲浩田那個時候已經是軍委副主席了,整天忙得腳不沾地,那是真正的日理萬機。
但是一接到朱彥夫的信,說是書寫成了,遲浩田把手頭所有的事兒都推了,專門騰出時間來,認認真真地給這位老戰友題寫了書名。
在他眼里,這三個字的分量,比什么文件都重。
這不僅僅是一本書的事兒,這是兩個老兵之間的承諾,是活下來的人對死去的人的一種交代。
那個年代的情誼就是這么純粹,不需要什么利益交換,也不需要什么虛頭巴腦的客套,只要知道你也為了這個國家拼過命,咱們就是生死兄弟。
朱彥夫老人在家里握著那本帶著墨香的新書,摸著封面上遲浩田寫的字,那個心情,估計比當年打贏了勝仗還要激動。
06
這事兒過去這么多年了,但那個擁抱的溫度,好像一直沒散。
你說這兩個老人,一個在廟堂之高,掌管著國家的國防大計;一個在江湖之遠,拖著殘缺的身子在黃土地里刨食。
按理說,這人生軌跡早就岔開十萬八千里了,可就是因為那場仗,因為那種刻在骨子里的軍人魂,讓他們在幾十年后還能像親兄弟一樣抱在一起。
遲浩田那一抱,抱的不僅是朱彥夫,也是抱住了那段沒齒難忘的歲月,更是替那些永遠留在那片冰雪里的年輕戰友們,抱了抱這個替他們活下來的兄弟。
這種過命的交情,咱們現在的人可能很難理解了,但在他們那一代軍人心里,這就是比命還重的東西。
看著朱彥夫那張寫滿滄桑的臉,再看看遲浩田那濕潤的眼眶,你就會明白,什么叫“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07
楊得志這輩子槍林彈雨的,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但碰到石莉,算是徹底踏實下來了。
婚后那日子,石莉照顧的是真沒話說,做飯、解悶、陪著散步,一天不落。
![]()
也就短短4年,但對老將軍來說,可能是這輩子最安穩的四年。一九九四年10月25日,楊得志走了,83歲,也算圓滿了。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