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系列解讀②丨首提“發揮存量政策和增量政策集成效應”釋放哪些信號？

據新華社報道，12月10日至11日，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在北京舉行。 會議對明年經濟工作做出部署。會議指出，明年經濟工作在政策取向上，要堅持穩中求進、提質增效，發揮存量政策和增量政策集成效應，加大逆周期和跨周期調節力度，提升宏觀經濟治理效能。要繼續實施更加積極的財政政策。要繼續實施適度寬松的貨幣政策。 12月8日召開的中央政治局會議首次提出“發揮存量政策和增量政策集成效應”，此次會議延續了這一精神。這一提法釋放出哪些政策信號？對增量政策提出了哪些要求？

▲圖據視覺中國

12月12日，北京大學國民經濟研究中心主任蘇劍表示，存量政策就是已經出臺的政策，政策效果可能還沒發揮完，還正在發揮作用。增量政策就是接下來想推出一些新政策。要發揮兩者的集成效應，就是希望二者能夠合成一股力，一股勁拉動經濟增長。

知名經濟學家、國研新經濟研究院創始院長朱克力則表示，存量政策與增量政策的集成效應，在于構建政策協同的“化學反應堆”。存量政策如同經濟運行的“基礎設施”，增量政策則如“催化劑”，二者集成需建立“政策接口”機制。

宏觀政策取向一致性評估擴容

增量政策必須通過“兼容性測試”

會議提到，要增強宏觀政策取向一致性和有效性。將各類經濟政策和非經濟政策、存量政策和增量政策納入宏觀政策取向一致性評估。

這是把非經濟政策納入宏觀政策取向一致性評估后的再次擴容。如何看待存量政策和增量政策納入宏觀政策取向一致性評估？

蘇劍表示，此前一些階段，一些政策沒有考慮到跟宏觀經濟政策的協調，導致好的經濟形勢受到一些負面影響，所以強調宏觀政策一致性。這就要求在設計增量政策的時候，要考慮到已出臺政策的效果和未來的形勢。增量政策和存量政策要良好對接，不能讓增量政策對存量政策起到副作用。增量政策可以包括財政政策、貨幣政策，也可以包括改革政策，從而使各項政策作用發揮更好，比如會議提到的要暢通貨幣政策渠道機制，就是這個意思。

蘇劍說，存量政策的效果還在發揮，而增量政策又需要出臺。在設計增量政策時，既要考慮當前經濟形勢，也要考慮對未來經濟形勢的判斷，還要考慮存量政策的作用發揮。如果存量政策還有發揮作用的前提，但可能遇到一些體制機制性因素，導致它的作用沒發揮充分，可以通過改革來使得它的政策作用得到更加充分的發揮。

朱克力表示，存量政策與增量政策的集成效應，在于構建政策協同的“化學反應堆”。存量政策如同經濟運行的“基礎設施”，減稅降費、產業補貼等政策已深度嵌入企業運營鏈條，但部分領域存在“政策沉睡”現象。例如傳統制造業享受的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政策，若未與數字化轉型增量政策銜接，企業可能因缺乏技術改造資金而錯失升級窗口。增量政策則如“催化劑”，包括低空經濟的空域開放、首發經濟的知識產權保護等，都要精準對接存量政策中的薄弱環節。二者集成需建立“政策接口”機制，低空物流企業既享受既有物流車輛購置稅減免，又通過新批航線縮短配送時效，形成“地面+空中”立體化政策紅利；首發經濟品牌在既有消費補貼基礎上，疊加新品首發綠色通道審批，加速創新成果市場化。

朱克力表示，強調宏觀政策取向一致性，源于現實中存在的政策“對沖效應”。如部分城市在鼓勵新能源汽車消費的同時，充電樁建設受制于土地規劃限制，導致政策效果打折。這種矛盾在低空經濟領域更為突出，當前盡管大的導向在推動無人機商用，但地方空域管制條例未及時更新，企業面臨“能生產卻不能飛”的困境。一致性評估要求增量政策必須通過“兼容性測試”，對于新出臺的科創補貼需與現有人才政策形成“研發—轉化—產業化”鏈條，低空旅游規章需與文旅安全標準無縫銜接。這對增量政策提出三重約束。一是目標上必須錨定高質量發展主線，避免短期刺激透支長期潛力；二是節奏上需把握政策力度，防止用力過猛引發市場波動；三是效果上要產生“政策疊加乘數”，如低空經濟政策既降低企業運營成本，又帶動上下游產業鏈就業，形成“政策投入—產業升級—消費擴容”的良性循環。

釋放的貨幣政策信號標志著

從總量寬松轉向結構優化的關鍵轉折

會議提到，要繼續實施適度寬松的貨幣政策。把促進經濟穩定增長、物價合理回升作為貨幣政策的重要考量，靈活高效運用降準降息等多種政策工具，保持流動性充裕，暢通貨幣政策傳導機制，引導金融機構加力支持擴大內需、科技創新、中小微企業等重點領域。

對此，中國民生銀行首席經濟學家兼研究院院長溫彬表示，會議提出“要繼續實施適度寬松的貨幣政策”，延續了去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的基調，表明我國在“十五五”開局之年仍需以適度寬松的貨幣金融環境支持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會議提出“把促進經濟穩定增長、物價合理回升作為貨幣政策的重要考量”，未提及“使社會融資規模、貨幣供應量增長同經濟增長、價格總水平預期目標相匹配”。這一方面反映出在后續貨幣政策制定和實施中對經濟增長和物價回升訴求較強，另一方面則反映出對金融體系規模的關注降低。在我國經濟結構轉型和融資結構變遷的趨勢下，把金融總量更多作為觀測性、參考性、預期性指標，或通過社會融資條件的相對寬松，以及做優增量和盤活存量并重來達成目標。

朱克力認為，會議釋放的貨幣政策信號，標志著從總量寬松轉向結構優化的關鍵轉折。將經濟穩定增長與物價合理回升并列考量，反映政策重心從“穩增長”向“穩增長+穩預期”雙目標切換。當前CPI低位運行不僅反映消費需求不足，更暴露供需循環存在堵點，其中生產端因融資成本高企不敢擴大產能，消費端因收入預期不穩抑制支出。流動性充裕需成為“潤滑劑”，通過降低企業融資成本激活生產端，通過暢通傳導機制提振消費端。靈活運用降準降息等工具，關鍵在于“精準制導”。低空經濟企業研發周期長、風險高，需定向提供中長期低息貸款，避免短期資金壓力中斷技術攻關；首發經濟新品上市存在市場不確定性，可設計知識產權質押融資、銷售回款保險等專屬金融產品，降低企業創新風險。保持流動性充裕絕非鼓勵資金空轉，會議強調“暢通傳導機制”，直指中小微企業融資的“最后一公里”難題。

朱克力表示，金融機構需突破傳統抵押物崇拜，如針對無人機研發企業可評估技術專利價值，首發品牌可測算市場預期現金流，跨境電商可依托海外倉數據構建風控模型。支持重點領域要避免“撒胡椒面”，其中科技創新更側重早期風投配套，通過政府引導基金撬動社會資本；擴大內需聚焦消費金融創新，如開發綠色家電分期、文旅消費券等場景化產品；中小微企業著力解決過橋資金痛點，建立應急轉貸資金池。這種精準施策既能避免通脹壓力，又能培育新質生產力，為低空載人飛行、智能穿戴設備首發等創新提供“血液”支持，形成“金融活水—產業升級—消費擴容”的閉環。

財政政策釋放出

“溫和擴張中嚴守風險底線”的平衡信號

會議還提出，要繼續實施更加積極的財政政策。保持必要的財政赤字、債務總規模和支出總量，加強財政科學管理，優化財政支出結構，規范稅收優惠、財政補貼政策。重視解決地方財政困難，兜牢基層“三保”底線。

對此，朱克力表示，保持必要財政赤字、債務規模和支出總量，釋放出“溫和擴張中嚴守風險底線”的平衡信號。赤字率預計維持3%左右波動，但結構將深度優化，在壓縮一般性支出的同時，傾斜科技創新、新基建等“乘數效應”高領域。如低空經濟走廊建設可發行專項債，既避免隱性債務積累，又為產業升級提供基礎設施支撐。債務總規模增長不可避免，但會通過特別國債、專項債等透明化工具管理，建立“借—用—管—還”全生命周期監管機制。

談到財政將要聚焦的領域，朱克力表示，支出總量擴張聚焦“四兩撥千斤”領域，縣鄉物流網絡完善既能降低首發經濟下沉成本，又能激活農村消費潛力；職業教育投入既能提升勞動者技能，又能緩解企業招工難問題。地方財政困難解決路徑已明確指向“輸血+造血”雙軌制，在中央轉移支付確保基層教師工資發放、基本民生支出的同時，通過REITs等工具盤活閑置公共資產，如將閑置廠房改造為低空經濟孵化器，將文旅資源轉化為首發經濟展示平臺。兜牢“三保”底線要求建立動態監測機制，對低空經濟試點城市評估財政承載力，防止盲目基建透支民生支出；對首發經濟扶持政策設置績效目標，避免資金低效使用。信號背后是對財政效能的重塑，當新能源補貼從“重裝機數量”轉向“重實際減排量”，將倒逼企業提升技術效率；當首發經濟扶持從“重展位補貼”轉向“重全鏈條孵化”，將培育出更多具有國際競爭力的品牌。這種轉變為新經濟領域創造可持續的發展環境，形成“財政投入—產業升級—稅收增長”的正向循環。

紅星新聞首席記者 吳陽

編輯潘莉 審核 任志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