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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千年前,《山海圖》的繪制者們站在遠古,記錄著被洪水卷走的太古文明。而今,冰島藝術家Sruli Recht在深圳構建了另一副圖景:不是回望已逝的洪荒,而是預見即將到來的廢墟。
“墟構:未來遺跡”以近70件作品摒棄工業邏輯,借鑒地球自我塑造的原始語法——礦物沉積、地質作用、生物蛻變,將文明消散后的遺跡提前顯形。兩個“大荒”形成對稱:一個太過往過去,一個太過往未來,但它們共享同一種敘事——在極端的時間維度上,理性秩序瓦解,物質重新獲得神話性。
當《山海圖》消失于洪水,“墟構”則預言著另一場變遷。這是從未來寄回的倒敘日志,是為即將消失的文明預先建造的紀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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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驅》?Sruli Recht
“有物焉,其狀如卵,三千鉆石為甲,其內藏雷,其名曰幻驅。”
——“墟構:未來遺跡”,公元202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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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島藝術家Sruli Recht與作品《核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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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2月6日,冰島藝術家Sruli Recht在深圳海上世界文化藝術中心構筑了一個鏡像的“大荒世界”。在他的新展“墟構:未來遺跡”中,呈現的不是場景,而是一處來自未來的考古斷層——一個人類早已退場、秩序廢止、語言沉默后的遺跡現場:沒有敘事中心,沒有文明主語,只有物質本身在繼續沉積、生長、腐化與回歸。這里的時間并非向前推進的線性,而是一種地質性的循環與塌縮;這里的世界觀也不是啟蒙意義下的“現代”,而是神話在高壓與廢墟中重新結晶的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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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瀑》?Sruli Recht
上古文獻中的“大荒”指向文明尚未建立秩序之前的世界,而Recht想象的未來廢墟,則指向文明瓦解之后的世界。如果說大荒是“未被命名的過去”,那么“墟構”便在呈現“尚未抵達的未來”——兩者在時間軸上或許相隔無限的遙遠和久遠,卻以同一種方式逼近我們:在人類退出敘述權之后,物質重新奪回主導,它成為意義的生產者、世界的敘述者、神話的制造者。
在足夠漫長的時間尺度前,神話與科技不再對立,它們只是解釋世界的不同方式;文明與廢墟的界線也因此變得模糊。一切最終都回到物質自身的命運,而“墟構”——正是對這種命運的預演與冷靜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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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墟構:未來遺跡”的展區,黑色成為遮蔽一切的未來隱喻。在這近1000平米、被劃分為11個有機聯系區域的空間里,光只給你未來想讓你看到的節點景象——那些懸浮于黑暗中的作品,像是未來的虛空中偶然顯影的遺跡,也像是解讀未來的巫儀禹步中的神秘驛站。
每件作品后的墻上,用白色粉筆畫出了既上古象形又未來極簡的符號,完美呼應作品的名字以及墻上的解讀文字。這些符號介于甲骨文的象形與未來文明的編碼之間,仿佛是從遙遠的兩端——過去與未來——同時抵達當下的密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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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諧》?Sruli Recht
每個展區彌漫著獨特香氛,由藝術家攜手香氛團隊設計并指導制作,與材質、視覺和聲景緊密交織,構成展覽敘事不可或缺的感官層次,引導觀眾通過嗅覺感知空間的情緒與節奏。有些作品會發出聲響并成為作品的一部分——冰島音樂巨匠Valgeir Siguresson創作的環境音景,將冰島的遼闊、地質的脈動與電子的空靈融為一體。
在五感具足而又不充分的狀態中,觀者們經歷了漫長而神秘的展覽過程。展覽空間設計由INCLS創始人卜冰擔綱,他將整個體驗設計為“一個暗黑山水中的行旅,以園林空間建構的方式,將情緒的起伏暗藏在行走的節奏之中,并時刻重置觀者與藝術作品之間的緊張關系”。從初始的緊張與敬畏,逐步推向親密與詼諧,最終歸于情緒的宣泄與釋然——這是一場調動所有感官的儀式,一次從人類穴居深處出發的心靈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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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島藝術家Sruli Recht
Sruli Recht是一位享譽國際的藝術家與設計師,以其對材料與制作的前瞻性探索而聞名。他出生于耶路撒冷,曾任職于倫敦Alexander McQueen,如今在澳大利亞及冰島生活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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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作品《DAMAGE》系列《PHASE CHANGE》?Sruli Recht
這樣的履歷勾勒出一個真正游牧者的軌跡:從中東宗教的古老沃土,到倫敦前衛時尚的鋒芒,再穿越南半球的墨爾本,最終抵達冰島——那片地球內部力量赤裸顯現于地表的極地。冰島的極光在夜空中舞動,冰川、火山、黑沙灘與精靈、巨人、矮人的傳說糾纏,現實與幻想在此共生。凡爾納在《地心游記》中將冰島設為通往地球深處的入口,而Recht在這里汲取對地球本體論的直覺。他的創作在地質的力量、神話的回響與光影的律動中生長,形成獨特的時間感與物質觀:既扎根現實,又在想象中延展,仿佛在冰與火、光與影之間探尋存在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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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作品《DAMAGE》系列《UN BALANCED》?Sruli Recht
而這一次,他從墨爾本來到深圳。去年11月,年輕的藝術機構Orenda Art決定與藝術家共同赴一場冒險,特意邀請他來這座中國南方的科技之都。從搭建工作室、招聘藝術品制作團隊,到展館選擇和呈現方式,中國團隊在短時間內高效配合。
初到深圳,Recht的第一感受是:“龐大、有種原始的動力;但所有的物流又極度數字化和高效。”這種矛盾感恰恰呼應了他作品中的主題——在最先進的技術表面下,涌動著最原始的生命力量。從冰島的地質神話到墨爾本的南半球日常,再到深圳的未來速度,Recht完成了一次從“地心入口”到“未來入口”的時空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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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墟構”的創作中,Recht摒棄了工業化的制造邏輯,轉而借鑒地球自我塑造的原始語法——礦物沉積、地質作用、生物蛻變與有機生長。這種思維方式的形成可以追溯到他的早年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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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作品《LUXURY OF CHOICE》系列?Sruli Recht
“在成長初期,我深受科幻作家及其超越當下思維的滋養:William Gibson的賽博空間、Bruce Sterling的思辨未來主義、Philip K. Dick的哲學追問,”Recht說,“我通常從文字中獲得靈感,它們是人類思維超越常規界限的思考。就像在問:在常規之外,還有什么可能性?”
他提到一個有趣的觀念——記得是在一本建筑書中讀到的——“我們總是以已知的尺度、已知的模式去想象未知。”而Recht的創作,正是在挑戰這種局限:他不是用已知去推測未來,而是讓未來的廢墟反向照亮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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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作品《LUXURY OF CHOICE》系列?Sruli Recht
“我只是在追隨一種感覺,”Recht說,“我的雙眼與感官不斷掃描、梳理周圍的環境,尋找那一絲火花。而當我觸及某樣東西時,就在那種本能的瞬間,我便明白,自己找到了得以延展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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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作品《ABYSSICIDE》系列《Body Two》?Sruli Rec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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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作品《ABYSSICIDE》系列《Body Three》?Sruli Recht
Recht的“另類造物譜系”是一部逆向的物種志:它不記錄已存在的異類,而是預演未來的異質性。每一件作品,都是可觸摸的哲學命題,都是對未來遺跡的預言性書寫。
然而,正如Recht在開幕時所說:“我想表達什么并不重要,你感受到了什么才更重要。”這為我們理解這些作品提供了關鍵線索——藝術家創造的不是確定的答案,而是開放的體驗場域。以下的觀察,僅是眾多可能性中的一種路徑。
《水諭》:生長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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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諭》?Sruli Recht
銅編織的骨架沉入深圳的海水,通電,等待。礦物開始緩慢生長,像珊瑚,像結晶,像城市與海洋之間看不見的對話被物質化。這不是人類單方面的制造——人類提供骨架,海洋提供血肉,而時間,作為第三個作者,決定著最終的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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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諭》?Sruli Recht
反制造的造物術在此顯形:放棄控制,讓地球的力量參與創作。它是一個“vivarium”(生境容器),與reliquary(圣骨匣)相反——后者盛放死亡的遺骸,前者則為尚未到來之物預留空間:那些我們還不知道如何命名的希望、潛能與未誕生的生命。深圳的海水在此“刻錄”自身,將此時此刻城市、陸地與海洋之間的物質交換,凝固為一座可觸摸的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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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諭》?Sruli Recht
《天穹》:閃電的化石
閃電穿過沙粒的瞬間,高溫將其熔融為玻璃。這個過程本身就是神話:天火觸地,元素在極端條件下轉化,暴力在一瞬間凝固為永恒的形態。Recht用高壓電復刻這一自然現象,讓“雷神”的力量被困在吊燈的結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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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穹》?Sruli Recht
當我們仰望這些由硼硅酸鹽玻璃珠、鋼與鉛構成的吊燈時,我們看到的是電力與礦物抵抗力相遇的那個瞬間——一個被無限延長、可以反復凝視的瞬間。閃電是最短暫的,玻璃是相對永久的;暴力是破壞性的,但它留下的痕跡卻成為美的載體。將瞬間的暴力凝固為永恒的形態,讓氣象神話成為可懸掛于空間的雕塑。
《核瀑》:在空無中生成
氫與氧在催化表面相遇,水滴誕生。這個最基本的化學反應,卻抵達了某種形而上的神圣——在原本什么都沒有的地方,物質出現了。每一滴水都經由壓力、熱量與元素的精確結合而產生,于荒蕪中孕育物質的神圣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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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瀑》?Sruli Recht
作品也是關于創作本身的隱喻。真正的創造不是奇觀,而是規訓;不是靈光一現,而是在無人注視的孤獨中,耐心地等待元素的結合、等待物質從虛空中顯現。它揭示出“自然界的創造是一種規訓,而非奇觀”——這一隱喻,也適用于藝術創作:那些在無人注視下的孤寂、耐心與緩慢進展。讓我們重新凝視那些習以為常的存在——水,其實是最神秘的生成。
《地卜》:失效符號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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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卜》?Sruli Recht
黑曜石鏡面上刻著DINK、YUPPIE、FIRE、HENRY——這些當代經濟身份的縮寫,由熔巖鑄成,像是為尚未死去的符號預先建造的墓碑。這些編碼曾定義人的價值與身份,但在地質的時間尺度上,它們不過是即將風化的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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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卜》?Sruli Recht
Recht不等這些符號自然消亡,就用火山玻璃為它們立碑——仿佛來自未來的考古學家,回到當下,記錄那些即將失效的價值體系。每一塊黑曜石都是一面鏡子,映照著我們當下的身份焦慮,也預示著這些焦慮終將歸于沉寂。《地卜》成為“代際風化的記憶檔案——關于地質記憶與經濟消失的大語境下的時代章節”。
《蜂孕》:對枯竭世界的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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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孕》?Sruli Recht
蜂群消失了,但人類仍然用它們的軀體、肢節、羽翼構建儀式造像,祈求繁育與豐收的回歸。這些包裹著蜂皮絨毛的黑色銀框,是荒誕與徒勞的結晶:蜂群被降格為迷信的工具,而物的形態,試圖與消逝本身達成和解。
枯竭時代的描繪在此顯形。當生態系統失衡,我們仍然執意渴求早已不存的豐饒,仍然用消失之物的殘余來構建信仰。荒誕與徒勞相互絞纏:蜂群淪為迷信的工具,而物的形態,則試圖與消逝本身達成和解。表面攜帶著消失作為肌理,每一件都是一份回歸的請愿——獻給一個已不再給予的世界。
《甲胄》:后地球身體的想象
半透明的皮革雕塑勾勒出一種推測性的解剖學:皮膚進化為精致的殼狀結構,內外之界消弭,防護與裝飾合二為一。這是關于后地球人類美學標準的想象——當地球成為過去,當人類必須適應新的環境,我們的身體會催生怎樣的新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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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胄》?Sruli Recht
令人過目難忘的形態既是預言也是批判。它們勾勒出假想中的軀體,使得內外之界消弭,防護與裝飾一體,迫使我們思考:當地球成為過去,人類將催生怎樣的身體新理想?展示的不僅是未來可能的身體形態,更是審美標準的歷史性:我們今天認為美的,是因為我們生活在地球上;當環境改變,美的定義也將隨之改變。身體作為文化文本的極端演繹在此顯形。
《感諧》:通感的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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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諧》?Sruli Recht
這個裝置介于樂器與擴香器之間,通過音調的震動放大氣味。這是一座感官建筑:當聲音與氣味開始作為同一種連續的材料運作時,身體通過吸入進入機制,閉合了聲音與氣味之間的回路。
感官系統交匯的實驗在這里發生。在日常生活中,我們的五感是分離的;但在這里,它們被編織為一個統一的場域。不同感官系統的交匯將身體的注意力轉向內在,聲音與氣味通感合一,引導感知向內沉浸。聲音不僅被聽到,也被嗅到;氣味不僅被嗅到,也通過震動被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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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在黑暗中蜿蜒前行,所有的作品——那些模擬地質生長的、生物蛻變的、物質返祖的——似乎都在為一個時刻做鋪墊。當觀眾走到展覽的尾聲,聚光燈下,一枚由超過3281顆培育鉆石鑄就的“彩蛋”靜置于絨布之上,幽然閃爍。這就是《幻驅》,這個后人類紀元的終極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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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驅》?Sruli Recht
璀璨表面之下,暗藏著模擬手雷的保險銷——欲望的開關:拉康所言的“小客體a”作為無法企及的渴望內核,使我們永遠追逐、永遠未及,從而構成主體自身;彼得·羅林斯將這種結構延伸至神學,指出信仰與欲望皆由“缺席”所維系,不因被滿足而成立,而因永遠無法被滿足而延續;而在欲望的最深處,弗洛伊德的死亡驅力潛伏其間——每一種趨向歡愉的沖動,都暗含一條指向寂靜、指向歸零的回路。鉆石象征永恒,手雷象征毀滅;它們在同一物體中被并置,恰恰勾勒出一個精確的哲學命題:我們追逐鉆石,不是因為它本身,而是因為它承載的象征:永恒、純凈、完美。然而這種象征性的永恒,內部卻埋藏著毀滅的引信,換言之,越接近永恒,越逼近毀滅;越渴望完美,越被自身的欲望結構推向終極的斷裂。
Recht將這枚鉆石雕塑視作終極的隱喻容器,用以探討人類內心世界的矛盾性。這件作品回答了“墟構”整個展覽的核心追問:我們窮盡技藝筑造的庇護所,我們投向未來的所有渴望,其內核是否都包裹著同一個無法化解的、關于占有與消亡的矛盾?我們建造的每一個“巢穴”,是為了尋求安全,還是為了囚禁自己?我們追逐的每一個“永恒”,是為了超越死亡,還是在加速走向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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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爾納筆下的冰島是通往地球內部的入口,而深圳——這座從漁村到科技之都的城市——則是通往未來內部的入口。Recht選擇在這里展出,形成了一個完美的悖論:在最新的地方展示最古老的造物法則,在最快的城市預演最緩慢的變遷。而“墟構:未來遺跡”更像是一處被真實生成的世界片段。策展與制作團隊并非在布置作品,而是在協助藝術家把一個“尚未存在的宇宙”引渡到現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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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卜》?Sruli Recht
創意制作人劉憬苓將這次經驗描述為一次“從物質語法到感官構筑的全鏈路實驗”——在這個過程中,藝術不再是視覺呈現,而是一套有機的生態系統:甬道的壓迫、靜場的釋放、聲波的流向、香氣的地理、材質的呼吸,全都被精確納入敘事的調度。正因如此,她說:“展覽正在從陳列走向世界構建,而策展人必須同時具備制作人的精密、戲劇導演的節奏感,以及系統架構師的全局意識。”
這個過程充滿了挑戰。“展品很多都處于思辨設計領域的范疇,”劉憬苓回憶道,“因此在天馬行空的藝術創想下,許多工藝細節、制作流程并未清晰。我們招募的整個制作團隊對于工藝、材料有著深刻的理解,但不代表藝術家的創想完全與之相適配。整個團隊會有爭論、妥協;也有因為實驗的狂喜而喜極而涕。所有人包括藝術家在此過程中,都在學習摸索。通常起碼2年的設計到產品落地,我們用一年走完。這些壓力和挑戰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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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諧》?Sruli Recht
深圳的便利性在此刻體現得淋漓盡致。“各種感覺都有,”Recht說,“首先是便利:因為我們定一些藝術工具,馬上可以網上采購而到貨;但是由于此次展覽要求的11個主題區域融合不同工藝、技術、甚至團隊和共創者,加上很多作品還處于藍圖階段,需要在很短時間內來論證測試工藝;很多時候是行不通的路,所幸中國整個制作團隊給了很多解決方案。”
這一年間,團隊不斷在“概念高度”與“現實阻力”之間反復折返——既要守住作品的宇宙原理,又要讓所有細節在物質世界落地。這種多維協作最終讓“墟構”的沉浸式敘事成為可能:音樂、氣味、光線、材質彼此嵌合,構成了一種脫離常規展陳語言的體驗結構,也為當代藝術的沉浸式邊界開辟了一個新的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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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墟構”帶入中國的Orenda Art,本身就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它不是“引進”,而更像是“召喚”。這家由00后主導的年輕藝術機構,把藝術、科學與技術視為同一種語言的三個維度,致力于推動跨領域的突破性展覽,注重公眾參與,也注重沉浸體驗與思維方式的重塑。
Orenda Art的CEO成雪兒說:“我們成長在虛擬與物質交織的時代,對我們而言,藝術從來不是靜態的,而是一種現實的生成方式。“墟構”是一個流動的場——它同時觸及材質、感官、未來性與社會語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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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諭》?Sruli Recht
她坦言,在中國推動如此深度整合材質研究、感官技術與哲學敘事的項目,必然面臨認知與執行層面的高壁壘,但正因洞察到當下藝術市場對新形式與新語言的需求,也因相信深圳這座城市的創新包容性,他們選擇承擔這場冒險。“這不是一項百分之百理性的決定,而是一種面向未來感知方式的戰略性拓荒。”
在他們看來,“墟構”不是項目,而是一種“可能性的提案”:關于未來展覽如何被建構、如何被體驗,如何與感官、科技與敘事共同生成一座新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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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墟構”想要傳達的核心,Recht有著清晰的認知:“我認為,如果你從這個角度看待:藝術提出問題,而設計提供解決方案——我喜歡創造介于兩者之間的東西,它既提出問題,也展現一種解答。它處于一種張力之中。那是一個具有教誨意義的時刻。它向你闡釋自身,然后化為對話。它由此變得可被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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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穹》?Sruli Recht
而展覽的創意總監劉憬苓則將這種張力描述為一種開放性的邀請:“未來遺跡中展示了人類模擬地球造物的雄心,還有對于環境和消費文化的反思,甚至對于星際旅行的幻想和后人類時代的審美顛覆;它所描繪的未來是一個問題,或者說邀請觀眾一起來提出問題;同時,又是藝術家的自問自答,因為通過他的態度,許多視角十分明確。我愿意將此展覽作為我們可以從當下跳脫出來審視自身的一個載體,而未來是怎樣的都由我們共同參與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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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驅》?Sruli Recht
Sruli Recht在深圳構建的“墟構”,是一封從文明末端倒寄回來的未來日志。一切像是反向漂流:我們正在建造的未來,可能早已是一片廢墟;我們追逐的鉆石深處,埋藏著手雷的引信;那些晶體、容器與符號,在時間面前都將沉積為下一輪考古的碎片。
更深刻的是,“墟構”并非單向指向未來,它同時照見當下。當我們站在深圳——這座不斷以“未來”自我加速的城市——面對以遠古造物法則生成的“未來遺跡”,所被點亮的其實是人類文明最深處的悖論:越是向前奔跑,就越走回起點;越是創造新物,就越復現古老的神話結構。
國際知名媒體StyleZeitgeist創始人Eugene Rabkin曾如此描述這一體驗:展覽并不提供預設觀點,而是邀請你以開放的感知去抵達情緒本身。所有答案,都只屬于親身體驗。
“墟構”所開啟的這片邊界之境——藝術、科技與哲學交匯的實驗場——正靜候下一位探尋者步入,去面對自己的未來,也面對文明的未來。
WORDS
Liroa
EDITOR
Lesley、August
DESIGN
Johnny lee
POSTED
December 12,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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