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在世時,便已看透了司馬懿“鷹視狼顧”之相下的勃勃野心。這位多疑的梟雄,縱然接受了司馬懿的效忠,也從未真正信任過他。以曹操的老謀深算,他怎可能不為子孫后代留下制衡司馬懿的后手?他精心挑選了四位對曹魏忠心耿耿的棟梁之才,他們手握兵權,威望素著,只要有他們在,司馬懿便不敢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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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歷史的吊詭之處在于,這四道堅實的防線,并非毀于司馬懿的陰謀,卻在曹操之子——曹丕的手中,或直接或間接地土崩瓦解。這四位大將的離奇死亡,究竟是曹丕的無心之失,還是刻意為之?他與這些大魏元勛究竟有何恩怨?這背后,是否又有司馬懿暗中推波助瀾的影子?
國之棟梁的凋零:威名赫赫張文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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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去世之際,三國鼎立之勢未改,曹魏尚無絕對優勢。東吳之所以不敢輕易北犯,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一個人的存在——張遼,張文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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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遼的威名,在江東可謂是“止小兒夜啼”的級別。合肥逍遙津一役,他以八百銳士沖垮孫權十萬大軍,險些生擒孫權本人。此戰之后,張遼成了整個東吳的夢魘。曹操臨終前,對這位智勇雙全的猛將寄予厚望,深知他是威懾東吳、穩定東南防線的定海神針。
曹丕即位后,對張遼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重視和恩寵。他立刻封張遼為前將軍,這與關羽在蜀漢的地位相當,榮耀至極。緊接著,封賞如流水般涌來,不僅張遼本人,連同他的兄長和家人都沐浴皇恩。曹丕所賜的財物、布匹、糧食,幾乎足以武裝一支小型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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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毫不掩飾對張遼的“寵愛”。當孫權再次在江東蠢蠢欲動時,曹丕請張遼南下駐守。為了讓他安心,竟將張遼的家人,特別是老母親,一并送往軍營。在路上,曹丕特意下令敲鑼打鼓,昭告天下“此張將軍家人”,并賜予張母皇家御用的輿車,場面極為氣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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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的恩寵是真的,張遼的感激也是真的。但這種近乎窒息的厚愛,逐漸演變成了一種沉重的壓力。公元222年,張遼染上重病。曹丕聞訊,立刻派遣御醫,并下令將張遼接到自己的宮殿中,與自己同吃御膳,每日探望。一時間,探望張遼的故舊、同僚絡繹不絕。
對于一位身經百戰的武將而言,這種“捧在手心”的關照,讓張遼倍感羞愧。他覺得自己無功受祿,對不起陛下的厚愛。因此,病情稍有好轉,他便不顧眾人勸阻,毅然返回前線。他要用戰功來報答曹丕的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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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孫權再叛,命呂范率軍攻打曹魏。張遼抱病與曹休并肩作戰,奮力抵抗,最終大破吳軍,呂范無功而返。然而,這場勝利,卻耗盡了張遼最后的生命。他雖然打贏了,卻永遠地倒在了南方的土地上。曹丕的關照,本意是動力,卻因“用力過猛”,成為了催促張遼燃盡自己的壓力。這第一道防線,就這樣在“皇恩浩蕩”中間接坍塌了。
骨肉相殘的悲劇:曹彰與曹洪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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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張遼之死尚屬“間接”,那么曹氏宗親中兩位重臣的遭遇,則更凸顯了曹丕的刻薄與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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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位,是他的親弟弟,曹彰。曹彰是曹操最喜愛的兒子之一,因胡須黃色,素有“黃須兒”之稱。他武藝高強,勇猛過人,在曹操北征烏桓時立下赫赫戰功。曹操曾贊道:“黃須兒,’丈夫’也!”曹彰手握兵權,在軍中威望極高。
曹操一死,曹丕最忌憚的,就是這位手握重兵的弟弟。他擔心曹彰會與他爭奪皇位。據《世說新語》記載,曹丕登基后,召曹彰入宮。兩人對弈下棋,曹丕的母親卞夫人也在場。期間,侍女端上一盤棗,曹丕提前做了手腳,其中一些棗是有毒的。曹丕自己只吃做了記號的無毒棗,而毫不知情的曹彰,則在下棋時隨手取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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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局未終,曹彰毒發,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卞夫人見狀,大驚失色,急忙去取水,卻發現曹丕早已命人將水井和水缸全部“碰倒”或“打破”,無水可救。最終,卞夫人只能眼睜睜看著曹彰七竅流血,痛苦死去。這場“棋局”,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針對親弟弟的謀殺。曹丕為了鞏固皇權,不惜手刃同胞,也除掉了曹魏宗室中最具威懾力的武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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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位,是他的叔叔,曹洪。曹洪是曹操的從弟(叔叔家的弟弟),論輩分,曹丕得叫他一聲叔叔。曹洪是曹魏的開國元勛,早在曹操反抗董卓時便傾家蕩產、召集兵馬追隨。在滎陽之戰中,曹操被董卓軍擊敗,坐騎被累死,曹洪立刻將自己的馬讓給曹操,并步行護衛,渡過汴水,救了曹操一命。
曹洪不僅戰功卓著,而且家境殷實。曹操軍餉不足時,常向曹洪“借貸”。但曹洪雖富,卻也吝嗇。曹丕年輕時,曾向曹洪借錢,但可能因為沒有說清用處,曹洪干脆地拒絕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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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將此事記恨多年。登基之后,他立刻“秋后算賬”,隨便找了個由頭,將曹洪打入大牢,判處死刑。朝中大臣紛紛求情,連大將軍曹真都出面了,曹丕一概不理。最后,還是卞夫人(曹操的妻子,曹丕的母親)出面,她怒斥曹丕:“曹洪今天若死,我明天就讓你爹(曹操)廢了你的皇后之位!”(意指曹操若在世,絕不容許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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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親的強力干預下,曹丕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了曹洪,但仍沒收了他的全部家產。曹洪雖然保住了性命,但經此一劫,心灰意冷,大病一場。曹丕臨死前,又下令將曹洪貶為庶人。直到曹叡即位,才恢復了他的爵位和家產。但此時的曹洪,早已被曹丕的無情打擊得心力交瘁,不久后便郁郁而終。
曹彰和曹洪,一位是能征善戰的親王,一位是功勛卓著的宗室元老,他們對曹魏的忠誠毋庸置疑,卻都死于曹丕的猜忌與私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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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毀長城”的代價:夏侯尚之死與司馬懿的崛起
曹操留下的第四道防線,來自夏侯家族,他就是曹丕的“發小”——夏侯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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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尚是夏侯淵的侄子,與曹丕年齡相仿,從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曹丕即位后,夏侯尚也平步青云,成為鎮守一方的大將。在對抗東吳諸葛瑾和蜀漢劉備的戰斗中,夏侯尚均取得了輝煌的勝利,是曹魏新生代將領中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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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對“鐵哥們”的友誼,卻毀于一樁“家長里短”。夏侯尚有一位正妻,是曹家的女兒(曹真的妹妹),這是一場政治聯姻。但夏侯尚真正寵愛的,是他的一個小妾。由于夏侯尚“專寵”小妾而冷落了正妻曹氏,這位曹氏之女便跑回娘家,向她的“大舅哥”曹丕哭訴。
曹丕聞言大怒,他作為曹家的大家長,覺得妹妹受了天大的委屈。盛怒之下,他竟然下令,將夏侯尚的那位愛妾給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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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舉動,對夏侯尚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愛人被“好兄弟”所殺,卻無能為力。從此,他陷入了極度的悲傷和精神恍惚,甚至產生了幻覺。他經常跑到小妾的墳前,對著空無一人的墳墓談笑風生,仿佛愛人仍在身邊。沒過兩年(公元226年),這位正值壯年的大將軍,便在無盡的思念和抑郁中病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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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將張遼、叔叔曹洪、弟弟曹彰、好友夏侯尚——這四個人,涵蓋了曹魏軍政體系中最重要的幾個部分:威震敵國的方面大將、手握兵權的宗室親王、功勛卓著的開國元老、以及皇帝最親密的嫡系將領。
他們四人,無論從出身、威望還是立場來看,都是司馬懿天然的政治對手,是曹魏皇室最堅定的捍衛者。只要他們在,司馬懿就必須收斂爪牙。然而,曹丕卻用四種不同的方式,親手將他們一一“清除”:或因過度恩寵而“壓”死,或因猜忌而“殺”死,或因私怨而“整”死,或因“情”而“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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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的布局不可謂不深遠,但他千算萬算,沒算到自己的兒子會如此“自毀長城”。曹丕在位短短六年,這四根頂梁柱便已全部倒塌。司馬懿什么都沒做,只是靜靜地看著曹丕為他掃清了道路。當曹丕英年早逝,將一個稚嫩的曹魏政權交給曹叡和司馬懿等輔政大臣時,那個“鷹視狼顧”的野心家,終于等到了海闊天空的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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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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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志》 《魏書》 《世說新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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