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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書記其實是某國有林場的黨委副書記,分管著黨建辦和綜合辦的工作。兩辦的主任都是三十出頭的青年,辦事利落有活力,自然就深受王書記的器重。別看王書記五十多歲,已有些謝頂,但和這些小青年處得也是輕松活潑有話題,相互交往也就不拘小節。
常言說:“一人一秉性,一花一世界。”王書記雖然和兩個年輕的主任處成了忘年交,但在王書記心中,這兩個辦公室主任的為人處世風格卻大相徑庭。黨辦的張主任人活絡,有眼色,辦事往往能辦到點子上。綜合辦的姜主任就顯得有些耿直,做事厚道肯賣力,卻往往給人事倍功半的感覺。
王書記也是從辦公室主任升任的現職,自然對文字比較癡迷。雖然兩位主任都有較深的文字功底,但重要文件和講話還是需要王書記審核才能定稿。王書記業余喜歡創作詩詞,還加入了市詩詞協會。姜主任也喜歡詩詞,他雖然沒入什么協會,但經常有詩詞在省市級報刊上刊發。所以閑來沒事,王書記就把張主任、姜主任叫到辦公室切磋詩詞。
有次,王書記寫了一首十六行的五言長詩。滿心歡喜地讓張主任和姜主任提意見,張主任看后,一頓夸獎,說自己在詩詞寫作上造詣不深,感覺王書記的詩詞已經是高屋建瓴了。姜主任看了,卻不以為然,揮筆就刪改成了八行,王書記據理力爭,姜主任就一板一眼指出其中不足,王書記不服氣,姜主任也不讓步,結果弄得不歡而散。
就在王書記還有些耿耿于懷時,姜主任卻把一份省級報紙拍在了王書記辦公桌上,王書記打開一看,自己被刪成八行的詩,竟然刊登在了報紙副刊。王書記欣喜若狂,這才和姜主任握手言和。
王書記住在林場家屬區,張主任、姜主任住市區,兩人晚上值班時,都喜歡到王書記家玩,張主任喜歡和王書記下象棋,姜主任去了就是看電視,王書記有時邀姜主任殺兩局,姜主任總是說:“上班都把精力耗盡了,下班就是來放松的,下象棋太費神,不玩。”王書記也就無奈地和姜主任一起看電視,王書記看困了睡在沙發上打出了鼾聲,姜主任也不在意。
“電視劇嘛,一集一集總得看個結局,不能因為你困了,我就看個半途而廢。”姜主任總是振振有詞,弄得王書記哭笑不得。
這年,王書記終于去掉了書記前邊的“副”字,成了真正的王書記,內心自然就有些得意。這天,姜主任出差回來需要報賬,就去找王書記簽字,以前王書記是審簽,審簽后還得找黨委書記、場長簽批才能報賬,現在少了一個環節,王書記簽了,直接找場長簽批就能報賬。
王書記依然按以前的模式在審簽欄寫了同意,并簽上了名。姜主任看著王書記的審簽,皺了下眉,指著書記簽字欄說:“該在這兒簽呢。”
王書記瞪了姜主任一眼,一臉慍怒地說:“就你懂得多,我不知道該在哪兒簽。”姜主任內心一沉,趕忙收起賬單,從王書記辦公室退了出去。
姜主任感覺到王書記心態變了,也就開始慢慢疏遠王書記,值班期間,去王書記家的次數也就明顯少了。倒是張主任和那些追求上進的科級領導與王書記走得越來越近。
秋天,王書記去下邊林區視察,中午飲了酒,半路上非要開車,司機無奈,只得坐在了副駕駛座上,偏偏不對,半路上碰到了有人放羊,王書記剎車不及,一下子沖進了羊群,死傷了二十多只,在林場造成了很壞的影響。
王書記被撤了職,退居到了二線。張主任很快就被提拔到了副書記的位置。
退職的王書記得了病,時常從睡夢中驚醒,慢慢就患上了失眠癥。張主任提拔后也就不怎么再和退職的王書記交往了。王書記待在家里,哪也不想去,就是一個人發呆。這天,王書記看著窗外陸陸續續上班的人流,不覺心生感慨,吟詩一首:
“獨倚危欄望斷鴻,浮生若夢轉頭空。世事如棋局局變,人情似紙張張同。”
王書記突然想起了姜主任,這才發現兩人已經很久沒有往來了。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這天晚上,王書記家的門被敲響,是姜主任來了,還是那么隨意,坐下來就是看電視,也不說話。王書記就陪著看。
有姜主任在,王書記覺得心里很踏實,看著……看著……,王書記就在沙發上發出了鼾聲。
后來,姜主任就成了王書記家的常客,兩人處得也還像以前那樣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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