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山東臨沂的山溝溝里,炊煙裊裊,一鍋熱騰騰的小米飯香氣撲鼻。
戰士們風卷殘云般地吃著飯,仿佛暫時離開了戰爭的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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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這一刻,一個戰士突然停下了筷子,疑惑地望向廚房:“大娘,不對啊!”
他發現了什么?一碗小米粥背后,又有多少動人往事?
走南闖北的姑娘
方蘭亭一出生就不是那種能安安穩穩待在家里享福的命。
她出生在一個貧苦農家,娘早亡,爹常年在外打短工謀生,唯一陪在她身邊、教她識人看事的,就是那個滿臉絡腮胡子、身上永遠帶著股蜂蜜香的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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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孫倆靠著一箱又一箱的土蜂維持生計,春天在村口的杏花林中搭蜂棚,夏天背著蜂箱進山采蜜,到了秋天,他們就推著小車一戶戶上門賣蜂蜜。
南到費縣,北至蘭山,老少倆的腳板幾乎踏遍了臨沂周邊的大集小鎮。
她沒進過學堂,卻有一張巧嘴和一副能裝萬象的腦瓜子。
集市上形形色色的人多,有鄉下的農夫,也有進鎮跑生意的商販,還有挑著擔子走江湖的算命先生、變戲法的雜耍人。
小小年紀的方蘭亭沒少圍在人堆邊聽他們說話,看他們做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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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看熱鬧,她看門道,耳濡目染之下,她學會了分人識話。
就是靠著這份嘴皮子和機靈勁兒,她家蜂蜜哪怕賣得稍稍貴,也常常提前收攤。
更難得的是,她不是只會賣東西的孩子,她還記得客人說的話。
哪家孩子生病了愛喝荊條蜜,哪位老爺子牙口不好只吃釀得稀的蜜,她記得清清楚楚,下次趕集時必定帶上合適的貨送到人手里。
這種“講情分、懂細節”的做法,在那個連肚子都填不飽的年代里,成了一種稀罕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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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多年以后,當她第一次接過一張藏著秘密的紙條,把它小心地塞進縫著內襯的布鞋底時,她的心沒有一絲慌亂。
那些在集市間學來的從容、那些在人情世故中練出的機敏,早已成為她骨子里的一部分。
她知道,該輪到她出場了。
風起云涌的時代,總會選中一些看似不起眼的人物,讓他們走到舞臺中央,扛起屬于民族的重量。
一鍋小米粥
1940年,似乎比往年都冷,冷的不只是風,還有人心里那點所剩無幾的熱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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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軍的掃蕩一茬接一茬,莊稼燒了,房子塌了,連山里的野菜也被挖得干干凈凈。
而方蘭亭家里,住著一個班的八路軍戰士。
這些年輕人,白天打仗,晚上回來歇腳,槍往墻角一靠,人就癱在炕沿上。
靴子脫下來,腳上全是血泡和凍瘡。
可即便這樣,他們還是強打精神,見了方蘭亭就喊一聲“大娘”,聲音清亮得很,像怕把這點苦日子也嚇跑了似的。
可方蘭亭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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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見他們喝糊糊時,碗底刮得吱吱作響,看見他們把能嚼的糠餅掰成兩半,說“留點明天吃”,也看見有人夜里餓醒,翻來覆去,卻硬是一聲不吭。
她心里急,可糧缸里,早就能照見人影了。
這天一早,小女兒小蘭拉著她的衣角說:“娘,我餓。”
那一刻,方蘭亭只覺得胸口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她蹲下身,把孩子摟進懷里,輕聲哄著:“走,娘帶你上山,找點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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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比往年更難走,石頭硌腳,她牽著小蘭,一路走,一路找,翻石頭,扒開枯草,可眼前的山,早就被翻了個遍,連野菜的根都沒剩下。
孩子走得腿軟,坐在地上哭,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卻連哭聲都沒力氣。
那一刻,方蘭亭站在山坡上,突然覺得天特別低。
她低頭看著女兒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小臉,又想起屋里那一張張年輕的臉。
那些孩子,別人家的孩子,也是娘生爹養的,可如今卻在替所有人擋刀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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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了很久,久到風把她的頭發吹得亂成一團,等她再牽起小蘭的手時,眼神已經變了。
傍晚時分,村口有人看見方蘭亭回來了,肩上扛著一袋糧食,沉甸甸的,足有二十斤。
她的腳步發虛,卻咬著牙一步一步往家走。
一個戰士趕緊迎上來幫忙,驚訝地問:“大娘,您這是從哪兒弄來的糧食?”
方蘭亭抹了把臉,語氣平靜得不像是在說自己:“借的,先吃,明年再還。”
那天晚上,屋里第一次飄出了小米飯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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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士們端著碗,一口一口地吃,吃得很慢,像是在怕這頓飯一眨眼就沒了。
可吃著吃著,班長忽然停下了筷子,四下看了看,皺起眉頭。
“大娘,不對啊。”
屋里一下安靜了。
“怎么沒見小蘭?”班長問,“平時她不都圍著灶臺轉嗎?”
方蘭亭背對著他們,手里攥著圍裙,指節發白,她沒回頭,只說了一句:
“別問了,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可這一句話,卻像石子丟進水里,激起了一圈圈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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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戰士放下了碗,有人喉嚨哽住了:“大娘,小蘭不吃,我們怎么吃得下?”
屋里的飯香還在,可空氣卻沉得讓人喘不過氣。
終于,在一雙雙詢問的眼睛下,方蘭亭慢慢轉過身來,她的嘴唇抖了抖,眼淚卻沒掉下來。
“我把她……送人了。”
這句話說出口,她像是被抽走了力氣,整個人靠在墻上。
她低聲把事情說完,說山上沒菜,說孩子餓得走不動路,說那戶人家給了二十斤谷子,說得平靜,卻句句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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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人,全都紅了眼,有人狠狠抹臉,有人咬著牙站起來,突然“撲通”一聲,全班戰士齊刷刷跪了下去。
“大娘,這不行!”
“這是我們的命,不能拿孩子換!”
哭聲再也壓不住了,接著,他們什么都沒再說,掏出了自己身上能找到的所有的錢,往桌上一放。
隨后,一個、兩個、十幾個,零零散散的票子堆在一起,皺巴巴的,卻比什么都沉。
他們連夜派人去周邊村子打聽,終于找到了那戶人家,把小蘭贖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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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小蘭被抱進屋里時,方蘭亭站在那里,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
那一刻,她再也撐不住,蹲在地上,把女兒死死抱進懷里,哭得像個孩子。
有人說,“過去說愛兵如子,可方大娘,是愛兵勝子。”
屋外風還在刮,日子依舊艱難,可那一夜,所有人都記住了,有一種母親,不是只護著自己的孩子,有一種犧牲,沉默卻比吶喊更震撼。
那碗小米飯,吃進了戰士們的胃里,也刻進了他們一生的記憶里。
而這樣的大義,這樣的勇氣,早就不是第一次出現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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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身而上
時間回到1939年秋,臨郯費嶧一帶的空氣緊張得像被捏住了咽喉。
山風不再是涼爽的,而是裹挾著肅殺的氣息。
抱犢崮山區剛剛成立了根據地,敵寇卻已蠢蠢欲動,不斷試圖滲透圍剿。
情報成了最寶貴的武器,每一條信息的通暢與否,都直接關系到部隊的生死存亡。
方蘭亭的丈夫周振倉接到了一個任務,組織派他去大爐村向115師政委羅榮桓送一份絕密情報。
但當他把任務完成回到家后,一伙日軍突然闖進來把他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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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對他施以酷刑,想要得知情報的內容,組織的秘密,領導人的位置,可周振倉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方蘭亭看著丈夫被拖走,但她捂著嘴,卻什么都沒說,連一聲“振倉”都沒喊出來。
她知道,一旦喊了出來,不止丈夫活不成,連她和家里那些藏著物資的地窖、那些做過情報聯絡的同志,也都完了。
周振倉只是看著她,那種眼神,像是知足,又像是訣別。
后來,周振倉尸體找了回來,頭卻沒了,因為被日軍用來懸首到村口炮樓示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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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她拿著一把鐵锨,自己把丈夫的尸體埋在了后山的松樹下。
埋完,她坐在樹下整整一宿,天亮時,她把鐵锨一扛,回了家,開始燒水做飯,就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她接過了丈夫的所有工作,傳遞情報、聯絡地下黨、安置過路戰士、藏匿武器、掩護傷員。
她把紙條藏進發髻里的簪子套中,一手提著個舊菜籃子,一手扛著粗布裹著的被褥,就這么從村頭出發了。
她沒穿特別的衣服,只是換了一件平常人家的青布褂子,把自己裹進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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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會注意這個挑著擔、臉色疲憊的中年婦人。
她翻山越嶺,穿過數不清的關卡,直到沒人的時候,她才背過身,偷偷把手按在發簪上,那是情報還在的地方,也是她的命。
從那天起,好像沒人再看見她坐下來歇口氣。
她像是突然長出了兩條胳膊四條腿,走得比男人還穩,膽子比年輕人還大。
她把家里那些藏在地窖里的土豆一筐一筐翻出來曬,說是曬干,其實是給從根據地撤下來的傷員做儲備。
她去村頭水井旁洗衣時嘴里閑聊,實則聽村口消息,觀察敵情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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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舊趕集賣菜,但攤子下墊的不是菜,而是一封封密寫的紙條。
她不是天生的戰士,也沒有受過訓練,可她知道,這場仗不只是槍炮在打,更多是在靠人心,靠每一個人咬牙撐下去。
她告訴自己,周振倉死得不虧,死在他選擇的信仰里,死在了千萬人的未來里。
她或許從沒想過當英雄,她只是沒別的路走了,身后是亡夫的墳,是嗷嗷待哺的孩子,是一群眼巴巴看著她的其實還很年輕的戰士,她不能倒。
所以她站了起來,一直站到了黎明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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