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濤｜名義貸款行為中因果關系斷裂與辯護策略——騙取貸款無罪案

觀點：王某某案的不起訴決定體現了刑法謙抑性原則與實質正義觀的平衡。在金融犯罪辯護中，辯護人應緊扣因果關系斷裂、主觀要件缺失等核心要點，結合類案經驗，推動司法審查從形式走向實質。

一、案情介紹

根據新密檢二部刑不訴〔2021〕Z13號案件，被不起訴人王某某以名義貸款人身份協助班某某完成“換貸”操作，即以新貸款歸還舊貸款，未新增貸款規模，并收取好處費3200元。檢察機關認為，銀行的損失與王某某的貸款行為無因果關系，且其主動上交違法所得，故依據《刑事訴訟法》第177條第1款作出不起訴決定。

二、不起訴理由分析

檢察院決定不起訴的理論核心在于刑法因果關系的認定。根據刑法中的因果關系理論，行為與結果需具備“條件關系”與“相當性”。本案中，王某某的換貸行為雖形式上為班某某提供了便利，但并未直接導致銀行損失：

1. 條件關系的缺失：銀行損失的根本原因是班某某原有貸款的違約風險，而非換貸行為本身。王某某的介入僅改變了債務形式，未擴大債務規模或制造新的風險。
2. 相當性理論的適用：換貸行為在社會一般觀念中并不必然引發銀行損失，其風險屬于銀行信貸審核中的固有環節，與王某某的協助行為無直接關聯。
3. 客觀歸責理論的排除：王某某的行為未“創設法所不容許的風險”，銀行損失系舊貸風險的延續，而非新行為的直接后果。

基于上述分析，辯護策略可從以下維度展開：

（一）因果關系斷裂的論證

1. 事實層面：強調換貸僅為債務展期，未改變債務本質。需通過銀行流水、舊貸合同等證據證明舊貸違約風險已存在，新貸款僅為形式置換。
2. 法律層面：援引《刑法》第175條之一“騙取貸款罪”的構成要件，指出該罪要求“造成重大損失”，而本案損失與換貸行為無直接關聯，不符合客觀歸責要求[citation:用戶案例]。

（二）主觀故意的否定
王某某作為名義貸款人，其主觀目的是獲取好處費，而非非法占有貸款或欺詐銀行。可結合其與班某某的溝通記錄、資金流向等證據，證明其缺乏“非法占有目的”或“欺騙故意”。

（三）社會危害性的淡化

1. 行為后果：換貸未新增貸款，未實質性損害銀行債權，社會危害性顯著低于典型金融犯罪。
2. 情節輕微：違法所得僅3200元，且主動退贓，符合《刑事訴訟法》第177條第1款“犯罪情節輕微”的適用條件。

本案的審查邏輯對類似案件具有參考價值：

1. 實質審查原則：司法機關需穿透行為表象，分析損失的根本原因，避免將形式關聯等同于刑法因果關系。
2. 風險分配視角：銀行作為專業金融機構，應承擔信貸風險審查責任，若因自身風控失職導致損失，不宜將責任轉嫁至名義貸款人。

王某某案的不起訴決定體現了刑法謙抑性原則與實質正義觀的平衡。在金融犯罪辯護中，辯護人應緊扣因果關系斷裂、主觀要件缺失等核心要點，結合類案經驗，推動司法審查從形式走向實質。

（注：本文引用案例及理論分析均基于新密檢二部刑不訴〔2021〕Z13號不起訴決定書及類似司法實踐，具體案件需結合證據細節進一步論證。）

個人觀點，AI輔助

游濤

作者簡介

游濤，世理法源--訴訟解決方案專家——高端法律咨詢平臺創始合伙人

業務領域：網絡犯罪、金融犯罪、職務犯罪、知識產權犯罪、電信詐騙等刑事法律服務，以及數據、直播、娛樂社交等領域合規建設。

中國法學會案例法學研究會理事，公安大學網絡空間安全與法治協同創新中心研究員，北大法學院《金融犯罪與刑事合規》校外授課教師。

公安大學本科、碩士，人民大學刑法學博士，曾任北京市某法院刑庭庭長，從事審判工作十九年，曾借調最高法院工作。除指導大量案件外，還親自辦理1500余件各類刑事案件，“數據”“爬蟲”“外掛”“快播”等部分案件被確定為最高檢指導性案例、全國十大刑事案件或北京法院參閱案例。

曾任某網絡科技（直播、娛樂社交）上市公司集團安全總監，還為包括上市公司在內的多家企業完成全面合規體系建設以及數據安全、商業秘密、網絡游戲、直播、1v1、語音房等專項合規。

多次受國家法官學院、檢察官學院、公安部、司法部的邀請，為全國各地法官、檢察官、警官、律師授課；多次受北大、清華等高校邀請講座；連續十屆擔任北京市高校模擬法庭競賽評委。在《政治與法律》等法學核心期刊發表論文十余篇，在《人民法院案例選》《刑事審判參考》等發表案例分析二十余篇，專著《普通詐騙罪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