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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師交流群里的一位老師轉發了一條來自某自媒體平臺面向農村中小學教師轉崗通知的截圖,群里瞬間炸了。
該通知包括兩份文件,其中一份文件是《2025年農村中小學教師自愿轉崗從事縣城中小學幼兒園保安崗位征求意見表》,面向的農村50周歲男教師。另一份是《2025年農村中小學教師自愿轉崗從事縣城幼兒園保育員崗位征求意見表》,面向的是女教師。
“自愿”二字在通知里顯得格外醒目。然而,當講臺上的執鞭者轉身面對門衛室的登記簿或幼兒園的清潔任務時,這份“自愿”背后,纏繞著多少復雜難言的現實?
這并非簡單的工作調整,更像是一面冰冷的鏡子,映照出當下鄉村教育生態中某些難以回避的凜冽真相。
曾幾何時,“人類靈魂工程師”的榮光溫暖著無數堅守鄉村的身影。而如今,當粉筆灰與教案本可能被保安室的鑰匙串和保育員的圍裙取代時,那份職業尊嚴感,是否正經歷著無聲的剝蝕?
試想這般畫面:曾經在講臺上揮斥方遒、引經據典的身影,如今佇立在校門口,對著昔日或許淘氣、如今已長大的學生點頭示意;曾經在課堂上妙語連珠、啟迪童心的女教師,轉而在幼兒園里彎腰照料稚童起居,在哄睡與清潔的間隙里,偶爾瞥見角落蒙塵的舊教案——身份的落差與記憶的錯位,交織成無聲的詰問。
當教書育人的智慧與經驗,被迫讓位于門崗的謹守與保育的辛勞,這不僅是個人事業的轉折,更是對“尊師重教”這一社會共識根基的隱秘動搖。
“自愿”背后,是編制困境的沉默嘆息。
這陣風為何吹起?根源深埋于鄉村教育的結構性困局:生源持續流失,如退潮般帶走昔日喧騰,部分學校無奈“瘦身”甚至撤并。編制總量控制的剛性框架下,“教師”身份雖在,原崗位卻如流沙般消散。轉崗,成了系統維持運轉的一條路徑,成為冰冷制度下個體能抓住的一線現實生存可能。
它同時是中年教師突圍困境的一絲微光。
對于部分臨近職業尾聲、體力漸感不支,或因家庭重負急需更穩定收入的教師,縣城崗位的些許便利與保障,在權衡之下,竟也顯出一絲苦澀的“吸引力”。這“自愿”里,浸透了現實生存的艱難算計,是個人面對龐大系統時渺小而務實的妥協。
當知識傳遞者走向門崗與保育,我們需直面這沉重叩問:
- 資源之困何時解?如何讓鄉村學校真正“強”起來,留住孩子,從而留住教師安身立命的講臺?資源投入的精準與持續,是破解困局的第一塊基石。
- 尊嚴之路在何方?如何為這些面臨轉崗的教師鋪設更具尊嚴的“第二跑道”?能否探索更契合其經驗與價值的縣域教育支持性崗位?讓智慧與經驗不因崗位轉換而蒙塵。
- 制度之網如何織?編制管理能否更科學、更柔性?能否建立更順暢的區域內教師流轉與退出機制,避免“轉崗”成為唯一且充滿落差的出口?
“自愿轉崗”的通知,如同一枚投入水中的石子,其漣漪遠超一份表格的邊界。它觸動的是每一個關心教育、尊重知識的人心中那根敏感的弦。
這絕非對選擇轉崗者的不解或責難。恰恰相反,在時代變遷的洪流與個體命運的夾縫中,他們的權衡與選擇,無論去留,都值得最深的體察與尊重。
我們追問,是因為我們深知:當教師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他們的方向,映照著整個社會對知識、對下一代未來的真實態度。
當教育者需要放下教鞭以保全生計,這困境的苦澀,終究需要我們共同分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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