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一下腫瘤標志物

有一個很常見的情況，某些患者朋友在治療的時候發現腫瘤標志物又升上去了，他們就會很害怕，擔心病會更嚴重了。那么今天筆者來解釋一下，在臨床實踐中，腫瘤標志物（Tumor Markers, TMs）的升高并不總是等同于病情進展或治療失敗。盲目地因為標志物升高而感到恐慌或放棄有效治療，可能會錯過重要的治療機會。

以下，列舉腫瘤治療過程中標志物不降反升，但不一定代表危害的幾種關鍵情況，以及背后的科學解釋，也就是說這個數值并不是一定的，并不可能在固定某個數字一直不動，或者持續下降，根據治療的過程肯定會有波動。在一個短暫時間段波動的話，不必太害怕。

1. “假性進展”或“腫瘤閃爍現象”

這是最常見且最重要的一種情況，尤其在免疫治療和某些化療中。

波動的機制就是例如免疫治療（如PD-1/PD-L1抑制劑），免疫檢查點抑制劑的作用是激活體內的T細胞去攻擊腫瘤。當T細胞大量浸潤到腫瘤組織中時，會導致腫瘤組織發生炎癥、水腫甚至壞死。

這個過程中，腫瘤體積可能在影像學上暫時性增大，同時大量的腫瘤細胞被殺死，會將其內部的標志物（如蛋白質、DNA）釋放到血液中，導致標志物水平一過性升高。這實際上是免疫系統正在起效的跡象，而非治療失敗。

化療/放療的治療過程也會這樣。有效的治療會快速殺死大量腫瘤細胞，導致細胞內容物（包括腫瘤標志物）短時間內大量釋放入血，引起血清標志物水平急劇升高，這被稱為 “腫瘤閃爍” 。之后，隨著死亡細胞被清除代謝掉，標志物水平會逐漸下降。

如何判斷？醫生不會僅憑標志物升高就更改方案，而是會結合臨床表現（如患者癥狀是否改善）和重復的影像學評估（如CT/MRI） 來綜合判斷。影像學上可能會看到腫瘤密度變低、出現壞死等積極變化，即使尺寸暫時沒縮小或略有增大。我們說了，腫瘤標志物并不是唯一的這個金標準，在過去幾十年的時間里，最起碼要看病理，過去病理就是金標準，現在來說至少要查基因綜合考慮。

2. 腫瘤標志物的非特異性升高

腫瘤標志物并非百分之百特異，許多良性疾病和生理狀態也可能導致其升高。

例如常見的癌胚抗原（CEA），吸煙、結腸炎、胰腺炎、肝硬化等良性疾病都可引起升高。

CA19-9——膽道梗阻、胰腺炎、肝炎等可使其顯著升高。

CA125——盆腔炎癥、子宮內膜異位癥、腹水、 menstruation（月經期）等均可導致升高。

前列腺特異性抗原（PSA）——前列腺炎、前列腺增生、尿潴留、甚至導尿操作都可能導致一過性升高。

如何判斷——在治療期間，如果發現標志物孤立性升高（即只有這一個指標升高，而影像學和癥狀都穩定或好轉），醫生會首先排查這些非腫瘤因素。

3. 治療有效的間接表現（比如激素依賴性腫瘤）

在某些激素依賴性腫瘤（如前列腺癌、某些分型的乳腺癌）的內分泌治療中，標志物初期升高可能預示著治療起效。

機制（以前列腺癌為例）——使用雄激素剝奪療法（ADT）后，癌細胞在凋亡死亡前，可能會有一個短暫的“ flare phenomenon”（閃爍現象），表現為PSA水平一過性升高，同時可能伴有疼痛等癥狀的暫時加重。

這是因為治療初期干擾了細胞信號通路，導致細胞應激反應。通常在幾周后，PSA水平會開始顯著下降。

那么如何判斷？醫生對此有預期，會告知患者可能出現的現象，并安排后續時間點的監測來確認趨勢。

4. 可能產生了新的標志物或標志物類型轉換

極少數情況下，腫瘤在治療壓力下會發生進化或克隆選擇，其表型可能發生改變。

機制——原本分泌某種標志物的腫瘤細胞被殺死，而對其不敏感、但可能分泌其他標志物的細胞亞群存活下來并成為優勢群體。這可能導致原有標志物下降，但新的、之前不高的標志物開始升高。這并不意味著治療完全無效，而是揭示了腫瘤的異質性和演化，提示需要重新評估腫瘤特性。

這種情況下，面對腫瘤標志物升高，有經驗的腫瘤科醫生絕不會僅憑此單一指標下結論，而是會進行全面的評估。所以患者也不必擔心，醫生都是跟他往一個方向努力的。

1. 趨勢觀察：單次升高的臨床意義遠小于連續、動態的監測趨勢。緩慢、持續地升高比單次跳躍式升高更值得警惕。

2. 結合影像學（金標準）——CT、MRI、PET-CT等影像學檢查是評估腫瘤大小的客觀標準。標志物升高但影像穩定，通常定義為“疾病穩定”。

3. 參考臨床表現——患者的體力狀態、癥狀（如疼痛、咳嗽）是否改善或加重是重要的參考依據。

4. 尋找其他原因——如上述，排查是否有可能導致假性升高的良性疾病或生理狀態。

5. 對患者的建議是請理解治療模式——熟知不同治療方法（如免疫治療）可能帶來的特殊反應模式，把心放在肚子里。

在此，筆者再強調一次，腫瘤標志物是重要的輔助工具，但絕非什么判決書，它的主要價值在于監測治療反應、提示復發風險，而不是用于單獨診斷或評估病情。

如果某患者遇到治療過程中標志物不降反升的情況時，最重要的事情是保持冷靜，及時與主治醫生進行充分溝通。醫生會結合所有可用信息，為您做出最科學、最合理的判斷和后續決策。盲目恐慌或基于單一指標放棄治療是絕對不可取的，請綜合評估各項指標，可以對后續治療做出正確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