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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首發 | 金角財經(ID: F-Jinjiao)
作者 | 溫穎穎
創始人的一番發言,將匹克推上了風口浪尖。
事件起因,是匹克被員工在網上爆料“事前無溝通、無公告就執行全面降薪,降幅最高達50%”。在匹克的內部OA系統中,一則由創始人及董事長許景南落款的通知卻寫道:“本次降薪調整,經充分溝通與意見征集,全體同事均表示理解與支持。”
據悉,匹克8月的工資就已實行降薪,績效也被延遲到年底發。目前已有匹克門店店長向媒體表示,原1.2萬元的月薪被砍到了7800元。
伴隨輿論發酵,許景南召開內部會議澄清,稱調薪并非全員降薪,而是針對虧損部門和高薪崗位;調薪后薪酬低于3000元的,公司會補貼至3000元。對此,他表示:
“這個是不影響他們的生活工作,給他們再一次的機會,鼓勵他們去努力發揚公司精神。”
這番話,將大眾情緒推向了另一個維度。熱搜話題#匹克董事長回應全員降薪#下,有網友直言“爹味過重”。
若非這場風波,許多人或許已經忘記了這個成立36年的運動老牌——它曾經估值超百億,與安踏、李寧同處運動品牌頭部梯隊,更享有“晉江鞋王”之稱。
如今,據許景南透露,2025年1-7月匹克內銷直營業務已累計虧損超1.3億元。為緩解壓力,集團已出售華東、華中、西南三家直營公司。
從當下戶外運動興盛、始祖鳥等品牌熱銷的市場現象看,匹克的困境,更多源于內部管理與創新力的不足。
所以問題是,給員工降薪真能解決戰略層面的問題嗎?
一邊降薪,一邊巨捐
企業降薪本不罕見,但像匹克這般操作的,卻不多見。
據多家媒體報道證實,匹克總部采取分檔降薪,工資在2萬元以上的降30%、1萬-2萬元的降20%、5千-1萬元的降薪10%;直營分公司辦公室員工降50%,終端店鋪員工未調整;部分月薪在5千元以下的員工未受降薪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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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員工爆料截圖。
如此降薪方案帶來一個悖論:原本工資高的員工降薪后,收入可能低于原本工資較低的同事。而工資水平通常與職位級別、工作強度正相關,這便引發了第一重爭議:降薪后,干活多的人可能拿得反而更少。
降薪流程的合規性同樣受到質疑。根據勞動法,企業若因經營嚴重困難需全員降薪,需與工會或職工代表協商。但據匹克員工反映,降薪通知是在發薪日前4天口頭下達的,沒有書面文件、沒有一對一溝通、沒有簽字確認。就連許景南落款的那份通知,也是在發完工資后才出現的。
更讓人困惑的,是“匹克是否只能靠降薪來維持經營”的疑問。
在許景南宣稱“今年1-7月虧損1.3億”的相近時間里,匹克高調向泉州市慈善總會捐了1億元。許景南站在講臺上舉著捐款牌的照片,還被“泉州慈善”官號刊登在新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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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泉州慈善公眾號報道截圖。
此外,在2024年巴黎奧運會期間,匹克還為11國代表團及多支運動隊打造了裝備,豪言目標是“在巴黎領獎臺上亮相100次”。此前,匹克已攜手巴西等超20個代表團,累計登上奧運領獎臺超過150次,是贊助代表團最多的運動品牌之一。
從近年持續下滑的業績看,匹克經營狀況確實不佳。但降薪與巨捐、大手筆營銷同時進行,給人的感覺是,匹克沒到活不下去的程度,而是想通過重塑市場形象和存在感來實現翻盤,只是這部分成本,是否被轉嫁到了員工頭上?
上坡與下坡
匹克一度風光無限。
許景南最初以拉板車為生,靠一趟趟搬運積累原始資本。隨后他嘗試投資制造業,先后開辦包裝廠、拖鞋廠、木箱廠,但均未激起太大水花。轉機來自耐克的一次意外撤退。
上世紀八十年代,耐克在福建泉州設廠,帶動周邊配套企業涌現。許景南也籌建運動鞋廠,希望成為耐克供應商。但1988年廠房建成時,耐克泉州工廠卻突然撤走。面對困境,許景南決定招收耐克留下的技術人員和工人,自創品牌。
1989年,匹克在泉州誕生。
當時中國運動鞋市場尚處萌芽期,連中國籃球隊都沒有真正的籃球鞋,運動員只能穿膠底布鞋比賽。1991年,匹克贊助“八一男籃”,憑借國牌情懷、耐克留下的技術經驗和引進的海外生產線,迅速打開市場。到1997年,匹克估值已接近2億元。“南有匹克,北有雙星”的說法在市場上流傳。
2007年,匹克取代李寧成為NBA官方市場合作伙伴,借此沖入國際市場,后續與邁阿密熱火等球隊合作,成為繼耐克、阿迪達斯后的第三大NBA球員合作品牌。
2009年,匹克在港交所上市,首日市值高達52億港元。許景南的兒子許志華后來回憶:“我們的企業就像是站在電梯里的人,站著不動,也會一直向上升。”
好景不長。隨著越來越多的競爭者涌入這臺上升的“電梯”,市場紅利逐漸消退。2008年,耐克、阿迪達斯、安踏、李寧的中國市場份額總和為44%;2016年,這一數字升至54.7%。行業集中度不斷提高,匹克則日漸邊緣化。
2015年,匹克營收、凈利潤分別為31.09億元、3.92億元,較巔峰期的46.55億元、8.22億元,下跌33%和52%。
2016年11月,匹克宣布退市。此時其股價較發行價跌超60%,市值縮水約42%、僅剩約30億港元——與曾經的競爭對手安踏超500億港元的市值相比,差距超過16倍。
許景南在2020年公開表示,匹克在積極重組、打算用三年時間完成在A股上市,許志華亦曾提到“公司的股價被嚴重低估”。因此,匹克從港股退市,一度被外界猜測為“在體育概念股估值更高的A股重新上市,實現公司價值最大化”。
2021年,一則“匹克獲得近15億元融資”的消息,似乎印證了外界猜測。這筆交易由華潤國調廈門消費基金領投,獲得融資后,匹克估值超百億元。只是,再看彼時的友商們,安踏市值約3500億港元、李寧約2200億港元、特步約260億港元。匹克與行業的差距依然明顯。
時間來到匹克退市9年后的今天,匹克重新上市仍無音訊,反倒是“全員降薪”和董事長的言論,先登上了熱搜。
淪為“國產神拖”
在小紅書,#匹克拖鞋#話題瀏覽量超過1612萬次,新華社亦曾提到匹克的拖鞋是“國產神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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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華社的報道截圖。
當運動鞋品牌紛紛卷黑科技、拼品牌高端化之際,匹克卻在年輕消費者心中與拖鞋緊密綁定,這對一個靠籃球鞋起家的品牌而言,并不值得高興。
盡管匹克也有自研的王牌科技,其與西安理工大學合作研發出非牛頓流體材料P4U,并在2018年推出“態極”系列。據稱,該系列三年內銷量超1500萬雙、銷售額超35億元。2021年匹克獲得融資時,曾宣布未來三年開設800-1000家“態極店”。
但“態極”系列沒能成為匹克翻身的支點。數據顯示,上述1500萬雙銷量中,有200萬雙是拖鞋。另據《界面時尚》援引的一份內部文件顯示,2025年以來,匹克銷量排名前三的產品都不是專業運動鞋,而是洞洞鞋和運動拖鞋。
某種程度上,“態極拖鞋”成爆款,反而進一步削弱匹克的專業調性。這折射出匹克的深層癥結——與安踏的氮科技、特步的XTEP FIT等技術相比,匹克的研發力和創新力稍顯薄弱,難以吸引消費者購買高價專業運動鞋。且在“態極”之后,匹克再無出圈科技或系列,市場存在感持續下滑。
社媒上的風向亦能側證此觀點。當搜索“大牌運動鞋平替”時,總能看到匹克的身影。已被網友列入阿迪達斯、亞瑟士、薩洛蒙、斐樂、Hoka等品牌的“平替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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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營銷方面,匹克亦曾錯失良機。
2020年,匹克簽約NBA球員安德魯·維金斯為代言人。當時的維金斯尚未兌現天賦,被阿迪達斯拋棄。與匹克簽約后,維金斯突然爆發,貢獻出“五佳球之驚天爆扣”等名場面。“匹克押對寶了”的說法在行業內流傳。
然而從2021年起,維金斯在多場比賽中未穿匹克球鞋。2022年NBA總決賽期間,他更是穿上了耐克鞋。維金斯的解釋是郵遞延誤導致新鞋晚到,需要磨合時間,而總決賽當前,“需要把球隊放在第一位”。
結果,維金斯所在的金州勇士隊奪得2022年總冠軍,而匹克,不但與一個全球性的曝光機會失之交臂,更一度陷入“匹克到底有沒有把調整過的球鞋送到維金斯手中”“即使沒送到,維金斯以前穿來打比賽的鞋,為什么不能繼續穿”等技術層面的爭議。
盡管如此,匹克仍對未來抱有期待。在近日的內部會議中,許景南除了回應降薪爭議,還提出十年目標“外銷突破百億元,內銷達兩百億元”,強調“打造中國人的國際品牌”仍是核心戰略。
品牌力與創新力下滑、退市與虧損、大幅降薪,與雄心勃勃的目標,在匹克身上形成強烈反差。
曾經,有網友發帖表示疑惑:“中國球鞋市場上有這么多優秀的轉型樣本,為什么匹克抄不來?”
如今,據一位員工的表述,這場內部會議的最后,許景南問大家:“還有其他意見嗎?”
沒有人發聲,因為會議設置了禁言。
參考資料:
潮起網「于見專欄」《降薪的匹克,走進危急時刻》
雷達財經《豪捐1億卻給員工降薪,泉州運動品牌大佬許景南怎么了?》
界面新聞《比安踏更早成立的匹克,為何裁員降薪失去了先機?》
南方都市報《匹克集體降薪!最高降50%,員工稱降薪前四天“口頭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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