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第一位女將軍：6歲當童養(yǎng)媳，18歲入黨，軍功赫赫

1955年9月27日下午2點30分，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次授銜典禮在中南海國務院禮堂舉行。 周恩來總理親手將少將軍銜命令狀授予一位女士，握住她的手說，祝賀你，李貞同志，你是新中國第一位女將軍。

毛澤東主席為李貞授予一級解放勛章

在眾多叱詫風云的將帥中，李貞作為唯一的女將，成為整個授勛儀式備受矚目的對象。

“在李貞將星閃耀的背后，是她出生入死的戰(zhàn)斗歷程和廉潔奉公的公仆情懷。”軍事科學院研究員關泠說。

李貞18歲入黨，先后參加了土地革命戰(zhàn)爭、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和抗美援朝戰(zhàn)爭。她多次在戰(zhàn)爭中和死神擦肩而過，也因為戰(zhàn)爭，她永遠地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

李貞將軍

如她的名字一樣，即使經(jīng)歷再多磨難、面對再多考驗，她對黨對國對人民始終“忠貞不渝”。

就是這樣一位軍功赫赫的女將軍，在入黨以前是個連名字都沒有的童養(yǎng)媳。

01 童養(yǎng)媳

1908年，湖南省瀏陽縣永和市鎮(zhèn)小板橋鄉(xiāng)山腳下的茅屋，有個女娃呱呱墜地。

又一個女兒。這已經(jīng)是家里第六個女兒了。父親李廣田失望至極，連名字都懶得給孩子起，直接就叫“旦娃子”。

18歲以前，沒有李貞，只有旦娃子。

那時一家八口人，靠著兩畝薄田過活，日子過得非常寒苦，旦娃子的姐姐們被送給人家當童養(yǎng)媳。不到六歲的旦娃子也難逃命運的安排，她被送到一家姓古的醫(yī)生家當童養(yǎng)媳。

小時候常常聽老一輩講童養(yǎng)媳的故事，覺得童養(yǎng)媳就是奴隸的代名詞，以養(yǎng)媳婦的名義給自己找一個免費勞動力，長大還要當個“生育機器”傳宗接代。

旦娃子的童養(yǎng)媳生活就像是一場噩夢。六歲的她承擔起家庭的主要勞力，打水砍柴、洗衣做飯、打掃衛(wèi)生、伺候長輩、照顧孩子......端水的盆掉了，要挨打；砍柴回來遲了，要挨打；背一個比自己大一歲的小孩背不動摔了，更要挨狠狠的打。未婚夫古天順更是經(jīng)常抓住她的頭發(fā)，對她拳打腳踢。

李貞后來在接受《中國婦女》雜志采訪時，回憶起當童養(yǎng)媳的經(jīng)歷，仍然歷歷在目。

《中國婦女》雜志

有次，旦娃子到山上砍菜，碰到了傾盆大雨。等她把柴擔回家，就像從水里撈出來一樣。這時候，全家人也都從田里勞動回來，因為沒有干衣服穿，就罵她沒有把衣服洗出來。旦娃子氣急了說，我也到山上砍柴了，哪有功夫洗呢？古天順見她跟母親頂撞，操起一根棍子對旦娃子劈頭蓋臉一頓毒打。

身體上長期遭受非人的虐待，加之對丈夫的粗暴失望至極，讓旦娃子覺得生無可戀，跑出去準備投塘自盡。鄰居紛紛追出來，鄰家的劉婆婆含著眼淚勸她說

旦娃子啊，女人生來就是受苦的呀！你看我，60多歲的人了，還要上山砍柴，還要挨丈夫的打罵，這是命吶，女人的命啊！我們女人就要認命吶……

旦娃子偏偏是個不認命的人。

1926年春天，革命的浪潮席卷中國南方。工會、農(nóng)會、婦女解放組織迅速成長。旦娃子的姐姐悄悄告訴她，本地建立婦女組織要鬧革命。對于一個目不識字的童養(yǎng)媳來說，革命意味著什么，她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要改變現(xiàn)在的生活。

旦娃子跑到瀏陽永和區(qū)秘密報名參加婦女協(xié)會。婦女協(xié)會的同志得知她是童養(yǎng)媳后，立馬點頭同意并要登記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旦娃子！”
“你也不姓旦啊，再想想。”

雖然不識字，但忠貞不渝她是聽說過的，就是忠誠不變。既然參加革命，就要忠貞不渝。就叫李貞！

1927年3月，李貞在繡著鐮刀和斧頭的黨旗下莊嚴宣誓，光榮入黨，開啟了一代女將戎馬倥傯的一生。

02 壯舉

1927年4月12日，蔣介石發(fā)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對共產(chǎn)黨人展開屠殺。印有李貞名字的通緝令張貼在瀏陽的大街小巷。婆家怕受到牽連，給李貞娘家送上一紙休書，以撇清和李貞的關系。當時的李貞正躲在娘家屋后的深山里，得知這個消息后，李貞開心極了。她終于擺脫了封建婚姻的束縛。

1927年，革命火種在瀏陽大地再次點燃。毛澤東領導的秋收起義攻進了瀏陽城，李貞策應部隊支援，眼見游擊隊的實力不如敵人，她突然心生一計。她想，瀏陽鞭炮享有盛名，燃放起來好似槍聲，何不借此迷惑敵人呢？于是，她找來一個煤油桶，在桶里放起鞭炮來，那噼噼啪啪的聲音，果然嚇得敵人狼狽逃竄。

1927年10月，王首道、張啟龍等老共產(chǎn)黨員奉中共湖南省委的指示先后回到瀏陽東鄉(xiāng)，與李貞共同組建中共瀏東特別支部。年底，組建瀏東游擊隊，李貞任游擊隊士兵委員會委員長。

“紅軍本姓天，居在高山尖，白天冒一個，晚上好幾千。領頭的是女將，智勇又雙全。”

這是上世紀20年代末流傳在瀏陽縣的民謠，描述的是李貞所在的瀏東游擊隊。

成立不到一年，瀏東游擊隊日益壯大，使得國民黨當局感到震驚，他們對李貞的部隊發(fā)起了冬季圍剿。

當時，李貞已經(jīng)懷有四個月的身孕。她的丈夫就是時任中共瀏陽區(qū)委書記的張啟龍。

隊長考慮李貞的特殊情況，就讓她和幾個游擊隊員先撤。李貞沒有同意，她說：

我是共產(chǎn)黨員，應當讓地方干部和群眾先撤。

突圍的同志剛下山，就遭到敵人的瘋狂掃射，除一名游擊隊員和幾名地方干部群眾突圍成功外，其余同志都壯烈犧牲。天黑了下來，敵人燃起火把搜山。李貞臨危不懼，帶領游擊隊員頑強抵抗。子彈打光了，就搬起石頭朝敵人頭上砸去。最終，李貞和幾名游擊隊員被逼退到了祖師巖的懸崖上。

“抓活的！抓活的！”敵人的嚎叫聲回蕩在整個山崖。眼看敵人攻上來了，李貞對僅剩的4名游擊隊員說：“不能讓敵人捉活的，往下跳！”她帶隊第一個跳下了十丈高的懸崖。

天意安排，要讓這女將為新中國建設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因為被卡在崖邊的樹叢中，李貞生還，但她腹中的胎兒夭折了。在兩名幸存戰(zhàn)友的攙扶下，李貞咬著牙又堅持走了五六十里的山路，回到了游擊隊。

03 雙子將星

李貞一生經(jīng)歷三次婚姻。

她逃離了童養(yǎng)媳的包辦婚姻命運，入黨后于1932年和張啟龍結(jié)為夫妻。可是不久，張啟龍被錯誤地打成了“改組派”、“AB團分子”，為了不連累李貞，張啟龍痛苦地在離婚申請書上簽了字。后來，李貞遇到了第三任丈夫甘泗淇，兩人成為新中國的“雙子將星”。

李貞甘泗淇夫婦

1934年10月，紅二軍團與紅六軍團會師后，轉(zhuǎn)戰(zhàn)至湘西開創(chuàng)了新的根據(jù)地，并在湖南省永順縣的塔臥鎮(zhèn)成立了湘鄂川黔省委、省軍區(qū)。原為紅六軍團組織部長的李貞，被調(diào)任省軍區(qū)組織部長，來到了塔臥。

一天，李貞從農(nóng)村做完思想工作回來后，剛到宿舍就聽見有人敲門。開門一看，原來是任弼時的夫人陳琮英。

原來陳琮英看李貞一直獨身，而甘泗淇很早就對這個女兵刮目相看，便來撮合兩人的姻緣。

甘泗淇還記得有次和軍區(qū)政治部工作人員去紅軍學校檢查。此時學員們正在操場上唱歌，指揮者是一個留著短發(fā)、腰扎皮帶，腳穿草鞋的女同志。見領導巡視，指揮停止唱歌，跑到領導面前立正敬禮。

那時候，甘泗淇就對李貞產(chǎn)生了很好的印象，說她潑辣能干，工作作風扎實，是個了不起的女同志。

1935年元旦，在湘西永順縣塔臥村紅二軍團軍團部，由任弼時主婚，李貞和甘泗淇喜結(jié)連理。從此，兩人走過了無數(shù)患難與共的歲月。

紅軍長征路上，李貞是懷著身孕的。一路上，她跟常人一樣跨金沙江，渡大渡河，翻過雪山。在過草地時，李貞懷孕七個月的孩子早產(chǎn)了。懷孕期間李貞吃得沒有營養(yǎng)，沒有奶水，孩子餓得啼哭不止，沒等走出草地，這可憐的小生命就夭折了。李貞由于產(chǎn)后沒能休息，再加上傷寒病的侵襲，永遠失去了生育能力。

1937年，七七事變爆發(fā)，工農(nóng)紅軍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開赴敵后抗日前線。為了號召廣大婦女投入抗戰(zhàn)，毛澤東的呼吁下，延安創(chuàng)辦了一所婦女干部學校。李貞服從組織安排，擔任婦女干部學校校長。甘泗淇為120師政治部主任，一直奮戰(zhàn)在抗日前線。

1947年，西北人民解放軍野戰(zhàn)軍成立。甘泗淇任西北野戰(zhàn)軍政治部主任，李貞任政治部秘書長。兩人一起參加解放大西北、解放新疆一系列戰(zhàn)役。

李貞和彭德懷等人在朝鮮前線合影

1950年10月19日，志愿軍跨過鴨綠江，開赴朝鮮。1951年3月，彭德懷提議，中央軍委任命甘泗淇為中國人民志愿軍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彭德懷點名李貞為政治部秘書長，入朝作戰(zhàn)。1953年3月勝利完成任務。

1955年9月，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次授銜典禮上，這一對將帥夫婦接受了來自黨國的最高榮譽，以彰顯他們在新中國建設中作出的巨大成就和犧牲。

04 兒孫滿堂

李貞的外甥女在接受《環(huán)球雜志》采訪時回憶以前：每到周末，家里就很熱鬧，到處是歡聲笑語‘李媽媽’、‘甘爸爸’地叫個不停。

遺憾的是，這里面沒有一個是李貞和甘泗淇的親生兒女。

李貞眼見戰(zhàn)友們一個個兒女成群、其樂融融，想到自己不能再生育覺得很內(nèi)疚，便對甘泗淇說：“老甘，趁現(xiàn)在還來得及，我們離婚吧，你再娶個妻子，給你生個孩子吧。”甘泗淇不容置疑地說道：“我要的是愛人!”

走過那么多的艱辛，每一次出戰(zhàn)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見面。李貞于他而言，不只是患難與共的戰(zhàn)友，更是相互扶持的愛人！

雖然沒有自己的孩子，他們撫養(yǎng)了20多具戰(zhàn)友遺骨，把大愛給了更多的孩子。

1964年2月5日，剛過60歲的甘泗淇因積勞成疾，不幸離開了人世。他留給李貞的，除了他們共同未竟的事業(yè)外，便是難舍難分的夫妻感情。

李貞將軍

1990年3月11日，李貞因病在北京逝世，中國現(xiàn)代革命史上難得的“夫妻將星”的另一半也隕落了。人們在清理李貞遺物發(fā)現(xiàn)戰(zhàn)功赫赫的開國第一女將軍可以說是“一貧如洗”。4把用了15年仍舍不得扔掉的舊藤椅；1個用了整整40年的行軍箱；11000元人民幣，2500元國庫券；戰(zhàn)爭年代留下的兩根小金條。

她在遺囑中交代：將自己生前積累的存款一部分捐宋慶齡兒童福利基金會，一部分作為自己的黨費，還有一部分捐給甘泗淇的家鄉(xiāng)發(fā)展教育事業(yè)。

李貞用行動最后一次踐行了一名黨員對黨國人民的“忠貞不渝”。

參考資料：

《檔案：從童養(yǎng)媳到新中國第一位女將軍》

《環(huán)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