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初,德國權威機構Civey公布的一項最新民調意,有四分之一的德國民眾表示,希望前總理默克爾重返政壇。
這一結果在當下歐洲政治日益保守、民眾普遍對建制派失去信心的大背景下,顯得格外不尋常。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現任總理默茨的支持率持續低迷。其施政滿意度已降至30%以下。政壇失能、經濟乏力、聯盟內訌,成為德國當下的政治常態。默克爾的“穩定遺產”,反倒成了德國人衡量現狀的標尺。
德國民眾并不只是懷舊,而是在“不確定性時代”的反復沖擊下,試圖從過去的穩定中尋找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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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選民成主力
令人意外的是,在支持默克爾“回歸”的群體中,最熱情的并非老一輩,而是年輕人。根據Civey民調,18至29歲的支持率高達33%,而65歲以上的僅有不到20%。這組數據揭示出德國代際心理的明顯反差。
這一代年輕人幾乎是在默克爾的執政時期成長起來的。那是一個就業率高、社會穩定、德國制造業全球領先的時期。2019年德國失業率只有3.1%,而如今,青年失業率已攀升至5.8%。與之同步上漲的,還有生活成本,過去四年,德國房租上漲了23%。
慕尼黑一名大學生在接受采訪時表示,自己即將畢業,卻發現企業大幅縮減招聘計劃,而十年前的學長早已順利進入西門子、博世等企業。這種落差感讓許多年輕人開始重新審視默克爾時代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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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所向往的,并不是某位政治人物的個人魅力,而是一種“可預期的生存規則”——穩定的就業市場、明確的產業政策、穩健的外交立場。默克爾執政時期推出的“工業4.0”戰略,如今在AI、半導體等前沿產業上依然具有指導意義。
但是如今德國制造業競爭力下滑明顯,而年輕人正將默克爾執政末期視為“最后的黃金期”。
從地理維度看,城市支持率也明顯高于農村,尤其是在柏林、法蘭克福等都市圈,默克爾的“穩健標簽”更具吸引力。這些地區對能源價格波動、房租上漲尤為敏感,在全球供應鏈仍未恢復穩定的背景下,中產階層對“可控的未來”格外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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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黨左翼為何倒向默克爾?
另一組引發熱議的數據是:綠黨支持者中超過一半、左翼黨支持者中超過六成希望默克爾回歸。這種跨黨派的支持態度,打破了傳統政治光譜的定義,也暴露出現有政治格局的困頓。
2011年福島核事故爆發后,默克爾在壓力之下推進“棄核”計劃,雖然出發點務實,但從結果看,與綠黨的環保理念高度契合。2015年難民危機中,她提出“歡迎文化”,也贏得了左翼陣營的支持。
默克爾在危機中展現出的務實決策風格,曾打破左右對立,為德國爭取了寶貴的社會凝聚力。如今,當紅綠燈聯盟的矛盾不斷升級,人們自然懷念那種“雖不激進,但能推進政策”的治理能力。
2024年預算案的僵局便是典型例子。綠黨希望提高環保投資,自民黨堅持減稅承諾,社民黨則處于調和兩方的尷尬位置。結果是數字化改革延期、教育預算縮水、交通基礎設施投資受阻。
民調反映了民眾對效率低下的反感,而非簡單的政治立場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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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部分綠黨和左翼選民的支持,并不意味著他們認同默克爾所代表的整個基民盟路線。這種“分拆投票”心理日益普遍:在環保、移民、人道主義等單議題上,他們認可默克爾的處理方式,但并不希望德國全面向傳統保守政黨回歸。
反倒是基民盟本身的支持者對默克爾態度冷淡,僅28%表達支持。青年聯盟主席甚至公開批評其“過于留戀過去”,認為重建政黨信譽的關鍵在于“去默克爾化”,推動數字經濟改革和現代化轉型,而非繼續依賴個人光環。
默克爾陰影與德國前途
德國當前面對的是整個國家能否完成一場復雜且艱難的制度性調整。經濟轉型,社會撕裂,政治結構低效,這些問題早已超出個人能力所能解決的范圍。
2023年,天然氣價格同比上漲40%,巴斯夫等化工巨頭減產或轉移產能至海外。德國對俄能源依賴的代價,在俄烏沖突后徹底暴露出來。默克爾時期對俄合作雖然短期有效,但也為今天的能源困局埋下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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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德國想要轉向綠色能源,面臨的卻是投資不足與技術短板的雙重難題。芯片廠建設、氫能源推廣、AI立法推進,每一項都需要巨額財政支持。但現實是,政府預算緊張,債務壓力上升,財政空間被嚴重壓縮。
與此同時,社會撕裂愈發明顯。極右翼政黨“德國選擇黨”在東部多地支持率突破30%,反移民情緒持續升溫。默克爾時期的難民政策在道義上無可厚非,但現實中并未完成教育、住房、就業等資源的有效整合,導致社會矛盾不斷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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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當前需要的,是一套精細化的治理方案,而非再靠一句“我們能做到”來凝聚共識。既要安撫本土中產的焦慮,也要為移民群體提供實質性的融入機制。否則,極端主義將進一步撕裂社會。
紅綠燈政府的低效運作,也在加劇民眾的不滿。根據德國議會數據,現政府年均通過法案數量比默克爾時期少了15%。核心問題在于三黨聯盟在關鍵議題上分歧嚴重,無法形成穩定共識。政治制度的遲滯,正成為德國改革的最大障礙。
法國媒體提出設立“重大事務委員會”以打破現有僵局,讓跨黨派協商成為制度化手段。這雖然不一定適用于德國,但反映出歐洲普遍面臨的治理困境:個人領導力固然重要,但制度創新才是根本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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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關于默克爾“回歸”的討論,本質上是一面鏡子。鏡子照出的不是她個人的政治生命力,而是德國社會對當前現狀的不滿與對未來不確定性的焦慮。
當下的核心命題,是如何在轉型與穩定之間找到平衡。在能源獨立方面,德國必須加快北海風電等可再生能源項目;在產業升級上,需要通過立法為人工智能、半導體等關鍵領域提供政策護航;在社會整合上,移民技能培訓等務實路徑比政治口號更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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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唯有走出“后默克爾焦慮”,才能真正建立起不依賴個人魅力的制度治理體系。這不僅關乎政策效率,更是一個國家成熟與否的象征。
默克爾的真正遺產,或許不在于她是否回歸政壇,而在于德國是否已經準備好,在沒有她的時代繼續前行。國家不能永遠停留在過去的影子里,唯有面向未來,才能贏得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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