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
“輩分”兩個字，最近把我耳朵磨出繭子。
高峰在直播間隨口一句“馬三立先生得管關學曾叫師弟”，彈幕瞬間炸鍋：相聲泰斗憑啥低頭？我抓耳撓腮也想懟，可一查生辰，馬三立1914，關學曾1922，差8歲，按老京圈“先長為兄”的規矩，這聲“師弟”喊得一點毛病沒有。大家吵得歡，卻沒人點破——倆老頭根本不在一個門派，哪來的輩分？壓根就是“忘年兄弟”的昵稱，被咱們當代網友當成繼承皇位順序了。
我姥姥是天津人，小時候帶我聽收音機，馬三立《買猴》一響，全家笑到桌子抖；關學曾《楊八姐游春》出來，她老人家又跟著拍膝蓋。一個逗哏，一個伴奏唱故事，兩條軌道，互不搶道。可他們私下見面真就“師哥師弟”這么叫，原因很簡單：那一代人把“長兄為禮”刻進骨髓，門派條框算個屁，先敬白發。
高峰解釋得夠白了——“相聲門”和“琴書門”像豆漿配油條，搭伙好吃，可不是一碗里的。非要給倆老頭排師承表，相當于讓周杰倫叫吳京師兄，就因為他們都會功夫？荒謬得有點可愛。
真正該留意的，是這聲“師弟”背后的人情味。馬三立50年代被錯劃，二十年在后臺掃地，關學曾卻敢在大會小會替他說話：“我師哥嗓子值千金，你們別糟蹋藝術。”反過來，關學曾首創北京琴書那陣子，同行笑他“土唱洋嗓”，馬三立當眾拍桌子：“我師弟的揚琴一響，你們全得閉嘴。”一句稱呼，是互相撐腰的暗號，也是江湖余溫。
如今，我們隔著屏幕替古人排座次，爭得面紅耳赤，可曾想過：老藝人們熬過了批斗、下放、買斷工齡，就靠這點人情互相取暖。把“師弟”倆字翻譯成數據、標簽、輩分表，再精確也是冰的。真正的輩分，在心里——我服你，就讓你當哥；我敬他，就低頭叫聲弟。其余，全是后人加的戲。
下次再聽到“誰高誰低”，先別敲鍵盤，去找段馬三立的相聲，再聽一段關學曾的琴書，笑完、嘆完，你就懂了：藝術從來不按資排輩，能一起把日子唱暖了，才算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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