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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奶奶是科妥人,母親的舅家是科妥人。從小浸潤在愉群翁科妥人“我們是庫脫人”的鏗鏘話語里,那帶著甘肅東鄉與愉群翁口音交融的獨特表述,總裹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霸氣——那是人口繁盛的族群底氣,是扎根異鄉仍不改的身份自豪。幼時的我,總以為“科妥人”是自帶榮光的稱謂,是母親舅家那些親切族人的專屬標記,是藏著高貴與偉大的神秘符號。直到長大后才知曉,這三個字背后,是一段跨越百年、連接洮河與伊犁的遷徙史詩,是無數家族繁衍生息、文化交融的鮮活注腳。
科妥人在愉群翁是個大幫,人口眾多,所以,我聽到的‘我們是庫脫人’的語氣多是霸氣的,包含著自豪和優越感的。在我小時候的認知里,愉群翁的科妥人就是我母親、母親舅家的那些親戚們。其實,科妥人就是來自甘肅省臨夏回族自治州東鄉族自治縣達板鎮科妥村的人。他們的祖先主要是13 世紀從中亞、波斯和阿拉伯地區遷徙而來的撒爾塔人,他們在東鄉地區定居后與當地漢族、蒙古族等民族融合,逐漸形成了后來的東鄉族自稱科妥人。科妥村地處東鄉縣東部,靠近洮河,與臨洮縣接壤,科妥村歷史悠久,早在元朝時期就已存在,是古絲綢之路上的重要節點。
科妥村的名稱源于東鄉語,與當地地理特征密切相關:"科妥" 在東鄉語中與 "渡口" 有關,因村子位于洮河岸邊的 "科妥渡" 附近而得名。洮河渡口包括馬巷口渡、紅柳渡、野松達板渡和科妥渡,這些渡口是古代交通要道。 東鄉地區地名中常見以 "光"(?o?) 為通名,如 "妥牙光"(妥家溝),而 "科妥" 可能與 "妥" 有關,意為 "溝谷" 或 "洼地",反映了當地的地形特征。那些散布在洮河沿岸的馬巷口渡、紅柳渡、野松達板渡,曾是先祖們往來貿易、繁衍生息的交通要道,也為后來的遷徙埋下了地理伏筆。
清光緒十七年(1891年)起,天災人禍接踵而至,東鄉大地民不聊生,科妥村的族人開始背井離鄉,拖家帶口踏上向西的遷徙之路。他們沿著古絲綢之路的余脈,翻越祁連山,渡過黃河,歷經千辛萬苦,最終將腳步停在了新疆伊犁河谷的愉群翁。最初遷徙至此的科妥人,形成了三個核心家族,慢慢繁衍成今日愉群翁科妥人的主體。科妥人與東鄉人同根同源,馬、妥、包、丁等常見姓氏,大多源自阿拉伯或波斯,默默訴說著先祖的遙遠故土。
科妥人來到愉群翁后,逐漸形成聚居區,經過繁衍發展成今日的愉群翁科妥人。最早清末來到伊犁愉群翁定居的科妥人,繁衍至今,人口最為龐大的就是我母親的外親這一幫,是愉群翁科妥人最大的幫。當年,舍穆蘇鄉爺的父親汗白力,從天災人禍的甘肅東鄉遠走他鄉,帶著家小上新疆,他們跋涉的腳步最終在伊犁地區的愉群翁。
在愉群翁的土地上,科妥人汗白力老太爺的家族堪稱科妥人的繁衍典范。這位從甘肅東鄉科妥遠走新疆的先行者,帶著家小在伊犁河谷的愉群翁扎根,生下三個兒子與兩個女兒,枝繁葉茂的后代如今已遍布愉群翁、伊寧市、烏魯木齊、霍城等地。其長子乃季米太爺曾在寧遠城(今伊寧市)經商居住,愉群翁科妥的晚輩們親切喚作“街上的爺爺”。他歷經五任妻子,后代子孫眾多:他的第一任妻子是當時阿布拉什的王家女子,他與第一任妻子的孫子們,有農科站的給給(已故)、阿都兒(已故)、努胡兒(已故)、玉努斯、哈如乃(已故)、伊力亞斯,他們幾個在愉群翁農科站留下了深深的家族生活印記。
乃季米老太爺的大兒子胡賽,子嗣情況不詳。生活在烏魯木齊(已故);他的二兒子麥斗兒噶噶(已故),以前生活在伊寧市,其子女有阿合麥拉、馬利兒,還有一女都生活在伊寧市,子嗣情況雖不甚詳,卻也在伊犁大地上延續著血脈;乃季米和第二任妻子是愉群翁閆氏家族的女子。他們生育了兩個女兒:一位是生活在伊寧市的阿舍兒阿姑,阿舍兒阿姑的孩子們真誠忠厚,信仰堅定,他們兄妹都生活在烏魯木齊、伊寧市,生活優沃。從部隊復員后在愉群翁安家落戶的哈麗麥阿姑,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已故)一家在伊犁霍城居住,曾任霍城縣縣長,是一位有學識、高情商的地方官;二兒子是農業技術人才,在愉群翁工作生活(已故);兩個小兒子在伊寧縣工作生活。一個女兒(已故)在愉群翁工作生活。
乃季米哈知的第三任妻子維吾爾族,他和第三任妻子的子女中,吾麥爾、烏格兒(均已故)都生活在烏魯木齊,吾麥兒曾在自治區公安廳任職,其子女大都在公安部門工作。烏格兒后代情況不詳,還有一女(已故)嫁到烏蘇。乃季米哈知的次子早年隨妻子定居哈薩克坦,現已故去。乃季米哈知與第三任妻子的兒女中,只有女兒賽力麥阿姑,嫁給愉群翁的川口人亞合亞,在愉群翁農科站生活(已故),賽力麥阿姑的子女中,除長女在烏魯木齊生活外,其余兩兒一女均生活在愉群翁。
汗白力的老二兒子是舍穆蘇鄉爺,他就是現在愉群翁農科站的爾東阿舅(已故事,娶馬銜山家族的女兒)、和麥沙阿舅(已故,娶了當地柯爾克孜妻子)的父親。穆斗阿訇、安巴斯(已故)、馬兒偉、馬合穆都、哈路、哈兒代都是舍穆蘇鄉爺的孫子們。舍穆蘇鄉爺的四個女兒(均不在人世),其中一位嫁入愉群翁閆氏家族,是愉群翁七隊的閆熱合木、閆世才、閆世友、閆世平的母親,她還有兩位女兒都生活在愉群翁;還有一位就是我的外奶奶,嫁了我們的外爺--墻頭阿訇。外奶奶的四個孩子中,除了我母親還健在,我的三位舅舅均已故去。
汗白力老太爺的三兒子,是愉群翁的滿拉(已故)的父親爾布拉哈知,他的兒子穆兒格阿舅、哈開木阿舅、滿拉阿舅和馬進阿舅也都生活在愉群翁,現已不在人世了。他們的子女們都生活在愉群翁,他們是愉群翁農科站的爾布都開依木(已故)、巴布、馬英明、麥麥(已故)、麥色德(已故)、伊斯毛兒、達吾乃(已故)、蘇毛兒、玉素夫、麥兒麥、巴乃兒(已故)、麥麥德(已故)和黑麥,還有眾多女兒,在愉群翁個個優秀。
爾布拉哈知的三個女兒麥哈兒阿姨、發拉兒阿姨和拉拜兒阿姨也生活在愉群翁,她們姐妹相繼不在人世了,其中,發拉兒阿姨嫁給了愉群翁的羅阿訇,她的子女都生活在愉群翁,在愉群翁以聰明智慧著稱,發拉兒阿姨也活到了百歲。拉拜兒阿姨嫁給了楊姓男子,她們姊妹的婚姻在那個年代是個例外,不是近親也不是族群之間的聯姻,她們嫁的遠水土的外姓,所以,她們的家人沒有愉群翁科妥家族的遺傳病,且子女都聰慧過人。
汗白力老太爺的兩個女兒,一位是現愉群翁七隊麥格兒的外奶奶,當年嫁入愉群翁鄉拜什翁村的閆氏家族,生育了三個女兒,其中之一就是現愉群翁七隊麥格兒的母親,已過百歲還健在,見證了家族百年變遷。她生有一個兒子就是七隊的麥格兒,和三個女兒。都生活在愉群翁。另有一個女兒是愉群翁尕旦的母親,已故。還有一個女兒遠嫁口里,具體情況不詳。
汗白力老太爺的另一女兒是嫁到巴彥岱的哈哈兒阿姑(早年已故),她生有三兒四女五個孩子(均已故)。兒子麻麻兒、萊泰和哲麻兒(已故),他們的子女現在有生活在伊寧市的,有生活在巴彥岱的,也有生活在愉群翁的,這些子女有的和愉群翁閆氏家族結婚,有的又嫁到科妥人家里。哈哈兒阿姑的四個女兒(均已故),老大嫁到巴彥岱黃家,早年病逝;老二嫁給了愉群翁有名的閆氏家族閆龍官的兒子,鐵匠艾依布,是六隊米娜兒和巴彥岱哈兒麥的母親;老三是馬銜山人--農科站的伊斯毛來阿訇的前妻(已故)。老四嫁給了墻頭人--我的二舅舅,成了我的舅母。她們四姊妹的后人生活在巴彥岱和愉群翁,其子女們或與閆氏家族聯姻,或回流科妥人家,讓家族脈絡在愉群翁與巴彥岱之間緊密相連。
同期遷徙至愉群翁的,還有尕力兒先祖的家族。尕力兒的爺爺遷徙至此,長子是現愉群翁鄧鵬貴的外爺爺,他有兩個女兒,一女兒麥熱阿姨,是鄧鵬貴的母親;另一女兒是嫁到伊寧市的熱孜燕阿姨;二兒子是愉群翁農科站馬玉明的爺爺賽提鄉老的父親;小兒子便是愉群翁當時有名的尕馬團長。尕馬團長的三個兒子中:長子早逝,孫輩留居愉群翁;次子馬忠林任職伊寧縣藥材公司,兒子馬勇曾任伊寧縣縣長,另一個兒子承襲藥材生意,在政界商界皆有建樹;小兒子尕力兒,和愉群翁閆氏家族的女子結婚,在愉群翁鄉政府工作至退休,尕力兒有三子三女六個孩子,均生活在愉群翁,尕力兒夫婦仍與子女相守著愉群翁這片故土;尕馬團長的女兒發圖(已故),嫁給馬銜山爾利于孜巴什的長子哈兒山,愉群翁農科站馬乃、麥麥德是他們的兒子。
尕馬團長的三位姊妹:一位是愉群翁五隊油布兒的奶奶(已故);一位嫁給了川口阿訇,成為了我父親的外奶奶;一位嫁與愉群翁羅阿訇的父親——那位當地有名的大阿訇,愉群翁七隊的哈兒山(已故)、尕麥兒麥(已故)愉群翁農科站的吾斯瑪尼阿舅(已故)等都是這一支科妥人的后代,這幾支科妥人,在愉群翁通過男婚女嫁,使科妥家族與愉群翁其他族群的聯系愈發緊密。
另一幫遷徙而來的科妥人,以愉群翁六隊的尕滿拉、阿布都汗英為代表。他們的爺爺當年攜六個兒子一個女兒扎根此地,愉群翁六隊的東拉、愉群翁農科站包洪成的奶奶、七隊的哈薩哈開木的父親等都是這一支的后裔。其中:尕滿拉娶川口人之女;阿布都汗英結緣愉群翁閆氏家族;包洪成的奶奶嫁與當年愉群翁有名的云南阿訇。科妥人與當地各族群、各民族的婚姻紐帶,織就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愉群翁科妥家族網絡。
時光流轉至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受三年自然災害與政治運動影響,東鄉科妥人迎來又一次大規模遷徙,更多族人涌入伊犁,在愉群翁及周邊定居。這些科妥人雖未必皆有血緣關聯,卻因共同的族群身份凝結成一體——“是科妥人,便是姑舅,便是當家子”,這句流傳百年的話語,是他們最樸素的族群認同,也是異鄉扎根的精神支柱。近百年來,愉群翁的科妥人從未忘記故土根源,卻也以包容的姿態擁抱異鄉文化。
愉群翁科妥人在語言上,融入了維吾爾語、哈薩克語的鮮活詞匯,幽默的典故;建筑上,漢民族的規整格局與維吾爾族的雕花裝飾相映成趣;飲食上,東鄉族的油香、馓子與維吾爾族的抓飯、哈薩克族的手抓肉同臺登場,漢民族的各地菜品也出現在科妥人的飯桌上;尤其是中年女性的服飾,大多偏愛維吾爾族、哈薩克族的長衫子,裙擺搖曳間,是文化融合的生動寫照。愉群翁科妥人與當地維吾爾族、哈薩克族、漢族等民族和睦共處,共同耕耘伊犁河谷的沃土,將洮河渡畔的鄉愁,化作了伊犁川上的家園情懷。
今天,再當“我們是庫脫人”的話語再從長輩口中說出,已少了當年初到異鄉的霸氣,多了幾分歷經歲月沉淀的從容與溫情。那些遷徙路上的艱辛、家族繁衍的悲歡、文化交融的點滴,都已融入愉群翁的土壤,化作代代相傳的族群記憶。從洮河之畔到伊犁河谷,科妥人的百年遷徙,是一部家族繁衍史,也是一曲文化融合歌。他們帶著先祖的印記,在異鄉扎根、生長、綻放,既守住了“科妥人”的身份根脈,也成為伊犁多民族共生共榮的生動縮影。往后歲月,這份跨越百年的族群情懷與家園守望,必將在伊犁河谷的風里,代代相傳,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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